35 初幕-小玫瑰
初幕-小玫瑰
雨後的英租界。
白宅近日新粉刷了外牆,在這雨後的晴空碧日下,乍一看倒像一只雪白的鴿子。玻璃窗是鴿子的眼睛,栗色的玻璃,浮着天上散成碎塊的白雲,裏面一閃而逝的一個小光點,是這家十三歲的二少爺,白念波,正在對着陽光擺弄他那只新得的洋表。
表盤的石英框上,映出白念波難得一見的認真表情,房間裏靜的連秒針的走動都清晰可聞。
這時樓下傳來一串脆生生的笑,哈哈哈的一聲比一聲高,白念波眉心一抽,英文說明書上的字母忽然開始在紙上亂跑,詞不成意,句不成行。
“吵死了!”他跳起來,一把拍開窗戶沖下面吼道。
花園裏,十歲的白瑾和白瑤聞聲齊齊擡頭,白瑤登時翻了個白眼,白瑾站起來,稚嫩的小臉透着興奮,朝白念波揮手道:“哥哥,這裏有蝸牛!”
白念波嫌棄地看了眼他的髒手,腳下卻悄然後退了一步,白瑾的眼睛亮得好像琉璃球,看得他頭疼。
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走下樓梯,倚着大門道:“蝸牛有什麽好看的,我剛得了一塊新式的機械表,你不是一直想要嗎,到我房間來,也不是不可以給你看看。”
他一面說着,一面漫不經心地盯着白瑾從衫子裏伸出來的脖子,脖頸雪白,被太陽曬得通紅。和兩兄妹說話時,他從來不加主語,因為一向對白瑤視若無睹,他的話,全是說給白瑾聽的。
可惜白瑾只顧全神貫注地刨坑挖土,一句都沒聽到。
“哥哥你看。”
半晌後他擡起頭,這回連臉蛋上也沾了泥,“這地裏光禿禿的,我剛才和阿瑤還在想,要是能在這兒種上玫瑰花該多好啊,等到了夏天——”
還沒說完,眼前忽的晃過一片黑影,白念波沖了上來,“咣”“咣”“咣”幾個腳丫踩爛了那片地,以及地裏緩慢爬行着的小蝸牛。
“哎呀哎呀二少爺,剛換的新鞋。”傭人心疼地圍着白念波叫。
白念波一抖腿,将兩只沾滿泥土的雪白新鞋甩在草坪上,勾着嘴角,得意洋洋地看着白瑾。
可白瑾沒看他——他在低頭尋找那被踩碎的可憐的小蝸牛呢!
只有白瑤擡起眼睛,對白念波吐出兩個字:“瘋子。”
白念波一張臉瞬間憋得黑紅,氣得大叫一聲,回屋将洋表往地上一掼,摔了個亂七八糟,可後來想到白瑾可能會來看,又叫傭人修修補補,将表粘成了個千瘡百孔的模樣。
又過一陣,白老爺子聽取了心愛的雙胞胎的建議,決定在園子裏種上玫瑰花。
園丁得了命令,采購花籽的當天卻被白瑾白瑤抱住了大腿,原來他曾經告訴雙胞胎:“集市裏的花呀,花瓣上的露水像是閃着金子,風裏霧裏,盡是那些婀娜的花仙女的芳馨呢!”
他因為讀了幾年書,為了突顯自己的學問,每每說話都像吟着一首酸詩,不料一句話引得雙胞胎心向往之,他又怕擔責任,只好頂着挨罵的風險向白老爺子請示,要來兩個高大魁梧的随侍同行。
可等一行人走到門口,卻見大太陽底下站着個長袍打扮的少年公子哥——那是白念波站在石階上,一面擺弄着自己的小分頭,他眼睛看着天說:“我也要去。”
白瑤拉着白瑾的胳膊往後縮,白瑾眨了眨眼睛:“哥哥,你也喜歡玫瑰花呀!”
白念波大步朝前,嘴裏嘀咕道:“誰稀罕那些花了。”
待将衆人甩到背後,他又回頭,眼睛眯着不知道是在看誰,只是看着看着,忽然朝一旁的灌木踢了一腳。
他又弄髒了一雙新鞋。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集市。
日頭正盛,在碧藍的天空正中晃眼得發白。集市同法租界內新建起的大教堂緊密相連,卻與其道貌岸然的印象完全相反,這是個只有當地人知道的,帶着點神秘性的地方——只需通過一道拱門,就能到達未知的世界。
而這未知的世界魚龍混雜,從四面八方發出震耳欲聾的吆喝叫賣聲。
白瑤仰着頭,她脖子都酸了,卻仍止不住地左顧右看——到處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不是坐在租來的驢車上,就是站着吆喝,或者幹脆席地而坐,嘴裏叽叽咕咕操着幾國語言。白瑤覺得新鮮,每個多少有點東西出售的攤子,無論有沒有玫瑰花,她都要探過頭去看一下,或者她幹脆早就忘了玫瑰花。
她拉着白瑾嘗了嘗甜的齁嗓子的緬甸糖人兒,轉頭又将一只紫鳶尾的胸針別在白瑾的襯衫上試了試。一個滿頭卷發的印第安人對着她捧了一把香料,她警惕地一躲,這時白念波滿不在乎地走了上來,用手指撚了一點香料,按照那商販說的,他先是搓一搓,再聞一聞,誰料指尖剛碰到鼻尖,一股腥辣的胡椒味兒就直沖着他鼻腔竄到了腦頭頂。
“阿嚏——”
他打了個震天響的噴嚏,打完了立刻回頭看有沒有人笑他,結果不止白瑾,四周的人全都笑了起來,他惡狠狠地瞪了那個印第安人一眼,這才發現自己被耍了。
“笑什麽笑。”他不屑道,耳朵邊卻有點發紅。印第安人見狀忙送給了他一只鼠尾草,以示賠罪。
白瑾和白瑤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白瑾更是滿臉通紅,其實他不僅是覺得好笑,還覺得喘不上氣。他身子弱,一開始興致勃勃不覺得,時間久了,站在這喧嚣的大集市裏,就覺得肺裏的空氣都被擠出去了一般。
眼見旁邊的攤位人像是少一些,他連忙走過去,在流通的空氣裏長吸一口氣,同時對着那攤上賣的一串項鏈眼睛一亮。
金色的項鏈,吊着一塊小小的玫瑰花雕,不是什麽值錢貨,但卻是越洋過來的新鮮玩意。或許阿瑤會喜歡呢,他邊想邊伸出手,卻不料同一時間,另一只手也伸向了項鏈,兩只手背碰到了一起,白瑾不由自主地縮了一縮,覺得對方的手有點涼。
他扭過頭,見身邊站着一位陌生少年,一身襯衣西褲穿得有板有眼,比他高一個頭,又生得眉睫深濃,烏壓壓的睫毛垂下來,看得白瑾沒來由地有點緊張,忙将項鏈遞了過去:“你、你也要看看嗎?”
少年并不接,只是就着他的手撚起項鏈上的紅玫瑰,面上是難以割舍的樣子,卻對着白瑾彎了彎眼睛:“你先拿到的,就歸你了。”
他這一笑驅散了白瑾的戒備心,意外地發現少年很好相處,便也跟着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可是,你似乎看着也很想要的樣子……”
少年無奈地抿了下嘴:“無妨,我只是覺得母親可能會喜歡,明天是她的生辰,我想買點什麽送給她。”
白瑾聽得愈加窘迫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只熟悉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吓了一跳,順着那手往上瞧,就見白念波罕見的有些焦急的眼睛盯着他,說的話帶了喘音:“亂跑什麽!”同時下垂的眼尾往旁邊的少年身上一挑,他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将對方看了個遍。
“這是誰?”他挑着眉質問道。
“哥哥!”白瑤在人群裏大喊一聲,也跟着找了過來,拉着白瑾,她的小臉團在一起糾結着:“哥哥,你又難受了嗎?都怪阿瑤不好,阿瑤不該走那麽快。”
白瑾心裏,突然生出一種懊惱的情緒。
他是第一次來集市,又是第一次遇見這樣一個不僅和自己年齡相仿,而且家境還相似的少年——剛才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他那時嗅着空中流動的氣息沒察覺,現在卻忽然理解了園丁之前的話。
于是他挺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指擦了擦鼻尖,又情不自禁地揚起臉,對着少年笑了一下。
“要是你娘能喜歡就好了。”說罷,他将項鏈挂在了對方的手指上。
白念波和白瑤看呆了,從小到大,他們還是第一次見白瑾這樣對陌生人微笑,向來不合的兩兄妹不約而同地産生了危機感,面前的陌生少年讓他們讨厭,可又說不上來為什麽。
“笑夠了嗎,笑夠了就走吧。”白念波黑着臉拽住白瑾,白瑤這會兒也不嫌白念波了,冷漠地瞪了陌生少年一眼,和白念波合力将白瑾拉走了。
少年平白受了兩記白眼,卻是并不怎麽介懷,他望着白瑾遠去的背影出了一會神,直到聽見背後一聲接一聲的“黎少爺”時,才醒轉過來,擡了擡指尖,小玫瑰的花雕在空中盤旋着,一圈一圈,往複循環。
這時,白瑾一行人已走到了巷尾。
“你忘了父親說的了,集市魚龍混雜,你居然還敢亂跑!”過去了十分鐘,白念波仍在咬牙切齒。
“可是我覺得,他看上去并不像壞人呀,”白瑾小心翼翼地替陌生少年辯護着:“只是我們看中了同一條項鏈,才說了幾句話。”
“哼。”
“對不起呀阿瑤,今天就讓給那個大哥哥吧,以後哥哥一定給你挑一條更好的。”
“什麽?”白瑤有點不敢相信地擡起頭:“原來……原來那條項鏈是要送給阿瑤的嗎?嗚……那為什麽要讓給他?哥哥壞!哥哥不愛阿瑤了!”
她忽然恨死了那陌生少年。
“真幼稚。”白念波立刻和她隔了兩丈遠。
白瑤尖叫起來:“你說什麽?!”
“阿瑤,好啦。”白瑾揉了揉妹妹的頭發,“我們等會兒不是還要買玫瑰花嗎,哥哥買一朵最漂亮的送給你,好不好?”
“真的?那、那好,你要說話算數哦……可是,這都走了好久了,怎麽還沒到賣花的地兒呀。”白瑤噘着嘴揉着腿,沖園丁抱怨起來。
“小姐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園丁陪着笑臉。
“你騙人,之前還說集市裏到處都是花仙女的香味呢,現在我們都走了這麽一大段了,還沒——哎?”白瑤忽然鴿立住了,對着空氣抽了抽鼻子,她眼睛一亮:“哥哥,你聞,好像真的有玫瑰花的味道!”
話音剛落,她在不遠處的大棚子下看到一個小男孩,而在他的面前,恰恰擺着一筐新鮮的玫瑰花——花瓣上灑滿露水,在陽光下閃着金子般的光澤。
“玫瑰花!是玫瑰花!”她像只小炮彈一樣竄了出去,而園丁在身後追着,哭笑不得:“小姐,咱們要買的是玫瑰花籽,這現成的玫瑰花種不活呀!”
白瑤哪還聽得進去呢,她朝着那一大筐玫瑰奔跑着,心中已經決定了要将它們種在哪裏,她還想好了,要将那些落下來的花瓣曬幹做成花苞,放在哥哥的枕頭底下,這樣,他每天晚上都能做一個芬芳的夢了。
她沉浸在美好的暢想之中,可還沒等她過去,小男孩竟突然如驚弓之鳥般彈了起來,抱起花筐奪路而逃,白瑤吃了一驚,立刻張開雙臂,兩只荷葉袖如仙鶴翅膀般攔住了小男孩,“你跑什麽呀!”她莫名其妙。
“別抓我,別抓我!”小男孩一個勁地掙紮着。
“你這個瘋子,誰要抓你了,我們要買花!”白瑤漸漸地開始不耐煩。
卻不知誰這時候在遠處大吼一聲:“阿毛!你還想跑——!”
這一吼徹底吓呆了小男孩,渾身猛地一顫,他拼了命的開始推攘白瑤:“你、你果然和他是一夥的,放開我!”
眼見他黑乎乎的小手要抓到白瑤的臉,一直隐身于人群中的兩名随侍倏地沖上前,像捏螞蟻一樣将阿毛提了起來。然而白瑤一點都不怕,也并不稀罕別人幫忙,透過兩個壯漢的銅牆鐵壁朝前方一看,她忽然發現那對着阿毛窮追不舍的人,竟是個比阿毛還要小的孩子——胳膊腿細得宛如四根蘆柴棒,一雙大眼睛卻是兇的很,奈何個子矮小,兇也兇得有限。
她禁不住笑了起來,唯恐天下不亂地對阿毛說道:“你怕他什麽呀,他瞧着還不如你有力氣呢。”
阿毛根本不理她,只是一個勁地往後退,奈何整個人被兩座大山制住,他哪兒也去不了,只得面如土色地看着自己的冤家沖了過來:“你個兔崽子,看我不揍你的——”
眼看他那一拳頭不僅要砸到阿毛的眼,還有可能波及到那筐玫瑰花,白瑤趕忙走上前:“哎等等——你別吓唬他!瞧你把他吓的!”
兇小孩翻着眼珠子,用下巴看白瑤:“你又是誰?”
白瑤道:“我誰也不是,只是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普通人!”她見四周都是自己人,愈發振振有詞地得瑟起來,小手在兩個随侍背後一推,“你們兩個,快把那小子拿下!”喊罷又補了一句:“要活的啊!”
随侍得令,四只長胳膊伸了出去,他們像抓小雞一樣打算圍堵兇小孩,奈何兇小孩雖然長得像個小雞仔,實則卻身輕如燕,撿縫就鑽,不但沒被他們捉到,還反而趁亂逮住了阿毛。他不猶豫,上來沖着阿毛鼻子就是一拳,打得阿毛朝後一仰,鼻血稀拉拉流了一下巴。
阿毛抱着頭在地上四處亂滾,嘴裏嗚嗚地道:“冉哥饒命,冉哥饒命!”
等二個随侍成功将兇小孩捉住,一整筐玫瑰早就被砸爛了,滿地的花瓣,鮮紅的汁水滲在石磚上,這一景象映在白瑤的瞳孔裏,瞳仁也跟着被染紅了。
她吸了下鼻子,眼裏瞬間多了一層薄薄的淚水——她做不成花苞了,她還想哥哥捧着她的花苞,揉着她的頭發說“阿瑤真厲害”——這些都做不到了。
“都是你……”
她一聲不吭地走到兇小孩面前,仔細一瞧,手裏竟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根剛才吃過糖人的簽子,攥着簽子的手、連帶肩膀和後背都抖動了起來,周圍誰都看出了這個小姑娘的不高興,卻誰也沒看出來她想做什麽,她才十歲,能做什麽呢。
“阿瑤。”白瑾忽然叫了一聲。
“哥哥?”白瑤猛地回過神,對上白瑾的眼睛那一剎那,她慌得将簽子丢到了地上,嘟囔道:“都怪他……是他把玫瑰花弄壞的。”
白瑾默默地将簽子拾起來,一味嬌慣妹妹的他現在竟破天荒地生了氣:“以後再不許這樣了,聽見了嗎?”
“聽見了……”白瑤怯怯地看着他,“我錯了哥哥,你千萬別生阿瑤的氣呀。”
将阿毛打的滿地找牙的兇小孩後知後覺地起了一身冷汗——他才知道剛剛白瑤要做什麽,她是要拿簽子紮破他的喉嚨!她、她分明還是個小姑娘呀!
他開始控制不住地戰栗起來,即便那根簽子在白瑾手上,即便他已經安全了。白瑾注意到他的眼神,立刻将簽子擲進草叢裏,他在小孩面前蹲了下來,明明自己尚未長大,卻一本正經地安慰起對方道:“別怕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然後目光掃了掃趴在地上的阿毛和玫瑰花,他又道:“其實你才是受害者,對不對?”
小孩将臉扭到一邊。
白瑤懵了:“哥哥?”
白瑾道:“我想如果阿毛真的問心無愧,也不會見了他就跑了吧,剛剛他還在喊‘饒命’,八成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小孩這才肯擡頭看他一眼,也是這才發現,蹲在自己面前的白瑾和要拿着簽子紮自己的白瑤長得一模一樣,可又有哪裏不一樣——他沒上過學,形容不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只知道在他面前,那些本來不屑于解釋的事情,現在也并非不願意說了,兩片嘴唇嚅動着,他終于也覺得自己委屈了,癟着臉道:“這兔崽子糟蹋邱爺爺的花田,偷花拿出來賣就算了,還把地都踩得一塌糊塗!”
“邱爺爺是……?”
“邱爺爺是我們村的花農,他一個人過,每月就指着這些花賣錢,自從阿毛偷過了一次花,周圍的小子都不學好,也跟着拔邱爺爺田裏的花拿出去賣。”
白瑤湊了過來,對他簡直是刮目相看了:“看不出來,你倒還有些俠義心腸。”
小孩還怕着她,咬了咬嘴唇沒說話,而這時頭頂一暗,又來了一人——黑色緞面的鞋上蹭了點灰,他擡頭一看,見另一個高個子的少爺公子哥正打量着自己,眼睛和他的小分頭一樣亮,甚至是有點贊許地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的拳頭倒是很硬嘛。”
小孩忽然扭捏了起來,撓了撓頭:“哪、哪裏……”
白念波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林、林冉,他們都……都叫我冉哥。”
“喲!”白念波噴笑出聲,巴掌在林冉頭上一拍,“誇你一句,還得意起來了!怎麽,還想讓我們也跟着叫你冉哥?”
“沒有……沒有……”
“那叫你阿冉,好不好?”白瑾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冉愣了一下——“阿冉”,就是連他娘也不曾這樣親密地叫過他,面皮抽動着咧了下嘴,他想笑又不敢笑,不笑鼻子又會發酸,于是衆人看他揉面似的将自己的臉揉圓搓扁,揉成個通紅狀,結巴着道:“阿、阿冉……好,就叫阿冉!”
說罷,和白瑾相視一笑,又看看白念波和白瑤,他內心的小世界正在一點點颠覆着形狀,他曾經以為有錢人家的孩子們都驕橫霸道,今日一見,卻全然不是如此。
“那個……少爺小姐們,咱們是不是該走啦?”
園丁咳了一聲,瘦長臉不知什麽時候已變成了蠟黃色——他是吓的,沒想到只是來一趟集市,竟然會引起這麽一場雞飛蛋打的鬧劇,要是早知道,他就是死也不會帶雙胞胎出來。不過話說回來,白家的這幾個孩子,小腦袋瓜裏倒是一個賽一個地載滿了英雄情結——想到這裏,他又稍稍欣慰了些,起碼,這些孩子應該不會走白老爺的路,做一個奸猾的商人。
于是他又和顏悅色起來:“天色不早了,咱們還沒買到玫瑰花籽呢,買不到花籽,你們也不能在花園種玫瑰花喽?”
果然白瑤跳了起來:“不要不要,花籽在哪兒呢?快點帶我們去!”她已經失去了新鮮的玫瑰花,可不想連花籽也失去。
“不遠了,就在前頭,小姐少爺随我來吧。”
白瑤小跑着跟了上去,白念波嫌麻煩地咋了下嘴,亦是頭也不回地走了。這兩個在園丁心中充滿正義的孩子,才解決了一場鬧劇,走得時候,卻連一聲道別也無,他們的英雄情結宛如逢場作戲,只肯在一個人面前顯山露水。
誰教他們繼承了白老爺子的狹隘心胸,心太小了,只能裝下一個人。
兩個人同時回頭,對着尚自站在原地的白瑾喊道:
“你還要站到什麽時候?!”
“哥哥,快來呀——”
“就來了。”白瑾應道,同時從地上撿起了唯一一朵完好的玫瑰花,阿冉的眼睛跟着他轉,卻見他突然對自己笑了笑,将花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這……”他窘迫起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只剩這一朵了。”白瑾低垂着眼睛,嬰兒肥的臉蛋在陽光下連胎毛都清晰可見,阿冉一瞬間連呼吸也忘了,又不知他要說什麽,只是好奇地吞口水。
“真奇怪,”白瑾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在他的手上:“你明明是來保護這些花的,怎麽最後卻都給砸爛了呢?”
阿冉的臉“騰”的紅了,支支吾吾地站在那,一時恨不得長七八張嘴。
“下次可要小心些了。”白瑾笑着握了下他的手,“好嗎?阿冉。”
說罷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玫瑰花:“不然,邱爺爺會傷心的。”
他彎起來的眼睛裏仿佛藏着一面容納百川的湖,陽光在湖水表面撒了一層碎金,在阿冉的視線裏閃閃發亮着。下意識的,阿冉抽了抽鼻子,夏日午後的氣流送來了一陣熏風,風裏飄散着玫瑰花的芳馨,有點香,還有點甜。
第一個番外,講白家孩子們小時候的故事,甜,放心食用。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