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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來者不善。
男記者抓起雙肩包,兩條細腿使勁搗鼓,風一般地往另一個方向走遠了。
等沈煦川趕到許青沉身邊時,那記者早沒影子。
“那是誰?”沈煦川沒好氣地問。
一股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燒,灼熱的血液流遍全身。
女兒從他懷裏脫落,靈巧地落在草地上,接着就張開小手奔向許青沉。
“爸爸!我抓到你啦。”小九斤抱住許青沉的大腿,還以為在玩捉迷藏游戲。
許青沉把孩子抱起來,摸着女兒肉嘟嘟的小胳膊,冷靜地說:“不認識。”
沈煦川妒火攻心,開始陰陽怪氣:“不認識就讓人家抱,你好随便,也沒那麽高冷嘛。”
許青沉的眼裏流露出怪異的神色。
“讓你出來,是想你多陪陪我和小九斤,”沈煦川郁郁不樂,轉過身,背對着許青沉坐在那兒生悶氣,像孩子那樣憋屈的嘀咕,“竟然有閑心跟不認識的人聊上了,聊天也就算了,還動手動腳。”
他簡直是無理取鬧。
許青沉決定不搭理他,溫柔地問女兒玩的開不開心。
女兒腼腆地笑了,小幅度地點下頭,頭發又被帽子壓成了蘑菇型。
“喂!許青沉,你啞巴了。”沈煦川也不知道今天怎麽了,就很容易生悶氣,完全不受控制。
對此,許青沉一本正經地點頭:“是,啞了。”
沈煦川覺得自己的臉一定被氣成了豬肝色,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撸袖子一邊冷笑:“呵呵..很好!既然如此,那我也要放飛自我,剛才看見幾個騎機車的小夥,其中有一個沖我抛媚眼,我現在就去問問怎麽回事,遠看着還挺帥呢,等我走近了看清楚,長得好就親一口!”
許青沉相信小瘋子能幹出這種事。
在沈煦川賭氣轉身的一瞬間,他手疾眼快地抓住對方的手腕,臉色漸漸變黑:“不許去。”
沈煦川眸中閃過一絲得意,語氣兇巴巴:“憑什麽。”
語氣雖兇,但完全沒有要掙脫的意思,任憑許青沉緊緊地握着他的手腕。
對峙的硝煙逐漸變味,慢慢變成了撒嬌埋怨的味道。
這很沈煦川,一言不合就耍賴。
許青沉不敢松力,怕抓不住他,強硬性地把人往自己這邊拽了拽,就像家長教育不聽話的小孩一樣,“讓孩子看見不好。”
沈煦川心中的委屈更盛,認為許青沉更在乎小九斤。他知道不能跟孩子吃醋,道理懂,可現實中很難做到。
以前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許青沉的眼裏只有他。
“你也知道不好?”他紅着眼睛憤憤地控訴,“你擔心九斤的眼睛,怎麽不擔心我的眼睛呢,看見你和別人摟摟抱抱,我眼睛都要熏疼了,真是辣眼睛!”
疼不疼不知道,不過确實委屈的紅了。
不怕小瘋子大笑,就怕小瘋子掉金豆。
許青沉的态度立馬軟下來,趕緊把小孩放在一旁,決定先哄大的。
“沈煦川,你怎麽回事,太莫名其妙了。”原本是想說幾句示好的話,可一張嘴就變味了。
沈煦川甩開男人的手,“不知道咱倆誰莫名其妙。”
“哎呀!”
小九斤忽然叫了一聲,小大人似的皺起漂亮的眉頭,兩只小手捂住耳朵,嘟起下巴,好像很不開心,“嘤嘤嘤...吵吵..”
剛才音樂節現場的DJ都沒讓九斤捂耳朵,可見這兩個爸爸有多煩人。
沈煦川逐漸恢複理智,眼底流露出驚訝,覺得方才的自己确實有點不正常,竟然像小孩子那樣耍賴皮,既幼稚又可笑,說實話,小九斤有時候都比他成熟。
許青沉從旅行包裏翻出耳機,插入平板電腦,調出播放量最高的動畫片,然後塞到小九斤的懷裏。
哄完孩子,許青沉把目标轉向大人。
“別胡鬧,先坐下來歇歇,蹦的腦子都不正常了。”他拉着沈煦川并排坐在小九斤的身邊。
九斤窩在戶外椅裏,他倆坐在草地上。
沈煦川決定先發制人,俊臉湊到許青沉的耳畔,說:“老許,你要學會換位思考。”
許青沉偏頭注視他,目光深邃難懂:“你在乎嗎?”
沈煦川愣住,敏感的眼尾又浮出一抹紅,心裏狂喊‘當然在乎’,嘴裏憋出幾個模糊的字:”你是我的..“
“你瘋了吧,”許青沉臉上的表情令人費解,“你現在走病嬌路線了嗎?”
“反正我不管,別人碰你就是不行。”
“你憑什麽這麽霸道。”
“我不管。”
“這可由不得你。”
“我不管。”
“你太自私。”
“我不管。”
無論如何輸出,沈煦川只用一句話應對。
許青沉有點想笑,于是真的笑了:“小瘋子。”
沈煦川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你不一樣,別人碰你一下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感覺你髒了,被人玷污。”
“你才髒了,”許青沉無語,忍不住擡手拍了一下沈煦川的腦門,“你病的不輕。”
“我确實有病,你忘了?”
許青沉移開視線,聲音有點冷:“是,我忘了。”
“老許...”
“撒嬌請左拐,那裏有醫院,專治黏人精。”
沈煦川确實有點不正常,一閉眼睛都是許青沉被人擁抱的畫面,怎麽甩都甩不出去。
因為他的不正常,原本三天的假期提前結束。
休閑自得地來,匆匆忙忙地走。
回去的路上,三人的位置不變,依舊是沈煦川開車。
許青沉發現他的狀态好很多,眉眼間輕松愉悅,還哼着歌。
“沈煦川,你是不是真的要犯病了,”許青沉思索了一下接着說,“就是天性症狀,會讓你的精神狀态變得不好,會變得敏感多疑。”
沈煦川一怔,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先是驚訝地睜大眼睛,随後若有所思的點頭:“真有可能,一定是我回來見到你太激動,老許,你也覺得我不正常,對不對?”
“不止是我,”許青沉回頭看一眼熟睡的女兒,“九斤也覺得你不正常,悄悄對我說,奔奔要跟她搶玩具了。”
“......”沈煦川露出心虛又窘迫的表情。
許青沉不可置信地眯起眼眸:“真的嗎?你會跟孩子搶玩具?”
“我沒有。”沈煦川嘴很硬,發紅的耳朵卻出賣了他。
許青沉緩緩搖頭:“這是成年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沈煦川又委屈上了,“就一次,小家夥記性也真怪好的。”
“搶的什麽?”
“其實不是玩具..”沈煦川吞吞吐吐的,“就是一張照片。”
“誰的照片?”
沈煦川飛快地掃一眼許青沉,随口胡謅道:“失控玩偶的主唱。”
天黑到達C市。
兩個大人的任務分配均勻,一個拿包,一個抱孩子。
小九斤睡了一路,回家了還不醒,睡得頭發一绺绺地粘在一起,誰也不忍心叫醒她。
沈煦川把孩子抱進卧室,親了親,釋放着無言的愛。
他現在非常後悔跟九斤吃醋,這不是一個爸爸該有的表現,他不該把不好的情緒轉移到女兒身上。
他吻着九斤的小手,出神地看着女兒的睡顏。
肩膀忽然被人輕拍了一下。
他擡頭往後看,燈光下,許青沉站在他的身後,神聖莊嚴的姿态很像家人的庇護神。
許青沉遞給他一杯檸檬水,然後指了指浴室間,示意他進去洗澡。
沈煦川喝口水說:“不用,我回俱樂部。”
許青沉神色微變,低聲說:“今晚你可以留下來。”
“真的?”沈煦川眼眸一亮,笑意裏摻雜着調侃和懷疑,“你怎麽忽然改變主意了,這可不像你。”
許青沉解釋道:“你這種情況,出去不太安全。”
“什麽意思,我又不會...”沈煦川忽然理解了許青沉的用意,開心的同時又有些惆悵,“哦,你是怕我的症狀發作。”
許青沉沒接話,代表他說的對。
沈煦川煩躁地扒拉一下頭發,“不行老許,月末有省級賽,我得抓緊時間組織車隊訓練。”
“你可以退出比賽。”
“哪有說的這麽輕巧,我為什麽要退出,好多人買票是奔着我來的,我要對喜歡我們車隊的人負責。”
沈煦川怕吵醒小九斤,于是拉着許青沉來到客廳。
兩人面對面站着,在昏暗的燈光下注視彼此的臉。
許青沉從沈煦川眼裏看見了開心。
後者卻從前者的眼裏窺探出了擔心。
意識到這點,沈煦川心情大好,表現出一副無所不能的快活樣:“放心吧老許,不會有事的,我還有整個團隊要養,我不像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老爸把俱樂部交給我打理,我可不能辜負他。”
“什麽俱樂部?”
“FY賽車運動俱樂部,總部在S市,很有名的哦。”
“C市分部的地址給我。”
“你等等!”
沈煦川樂颠颠地去找筆和紙,在上面寫下了俱樂部的詳細地址和電話。
他把地址交到許青沉手上,看起來非常高興:“許青沉,想不到你也會有對賽車感興趣的一天。”
不是對賽車感興趣,而是對開車的那個人不放心。
許青沉并沒有把心裏的話說出來,平靜地收起寫着地址的紙張,不容置疑地留下一句話:“今晚不準走。”
夜色薄如羅紗,一輪殘月挂在天邊,清涼而高遠。
許青沉失眠了。
他躺在客廳的懶人沙發上,不想畫畫,沒有興致看書,思來想去決定喝一杯酒醞釀睡意。
然而他喝了半瓶紅酒,還是無法入睡。
此時夜已深,卧室裏一點動靜都沒有,沈煦川和九斤躺在裏面的大床上,相擁而眠。
不知過去多久,畫面一轉。
許青沉确定自己沒有喝醉,可當他緩過神時,人已經走進卧室,站在了沈煦川的身邊。
他看見九斤睡在床的另一側,沈煦川背對着九斤,兩只腿騎在被子上,睡姿缺乏安全感。
整個晚上他都在思索有關沈煦川的天性症狀,問過專家,查過資料,确實無法用藥物來控制,只能靠個人的意志力。
許青沉無法想象沈煦川因焦慮而投向別人的懷抱,就像當初那樣,逮住他就使勁往他懷裏鑽。
“老許..”沈煦川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不太确定是不是在夢中,于是伸出手去抓許青沉的衣服。
真的被他抓住了,他的意識瞬間蘇醒,小聲地驚呼:“你怎麽進來了,睡不着?”
許青沉低頭,清冷的容顏如月亮那般高不可攀,聲音也帶着涼意:“我怕你睡覺碰到九斤,我不放心,進來看看。”
沈煦川半坐起身,打個哈欠撓撓頭,撇嘴道:“我就知道,你是為了小九斤...”
聽他這樣說,許青沉感到莫名的心煩,板着臉轉過身,打算離開這裏,“是,你能這麽想最好。”
“老許!”
沈煦川忽然提高了點音量,語調也從懶散轉為興奮。
他從床上迅速爬起來,一個起跳就順利地攀上許青沉的背部,親密地摟着男人的脖子,邊笑邊哼唧:“騙人,你是擔心我,擔心的睡不着。”
許青沉撐住身體站直,任憑他像猴子似的挂在自己身上,故作高冷道:“美得你。”
“我知道,”沈煦川壞心眼的往人耳朵裏吹氣,笑容裏夾雜着來之不易的幸福,“我都知道,你心裏想着我,你在想如果我真的犯病了,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像當初纏着你那樣去纏着別的男人,然後給別的男人生小孩。”
剎那間,許青沉臉都綠了,頭一次沒把握好音量,厲聲道:“你敢。”
沈煦川調皮地撇嘴:“逗你的,我是猛一。”
許青沉有些粗魯地擰過他的下巴,逼視他的眼睛。
他淺淺地笑了,嘴唇貼在男人的脖頸後,聲如細絲:“我只給你一個人生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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