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女妖

女妖

燕赤霞走後，山間氛圍異常古怪，連風吹過來都是陰冷的，莫飛羽收起玩鬧的神色，一臉凝重，是妖氣。

他暗自奇怪，總覺得這破廟有古怪，一直找不出破綻，只暗中嚴肅戒備。

呼呼的風聲響在耳邊，吹動廟門咯咯直動，鋪平的稻草窸窸窣窣作響。

莫飛羽心道自己總歸被喚了聲師叔，在燕赤霞不在的時候總要護着他的徒弟，免得落人口舌，于是安慰瑟瑟發抖的江小晴。

“小鬼不用怕，看在燕赤霞的份上，我不會讓你被妖怪吃掉的。”

江小晴轉過來，滿眼都是興奮，他是興奮？他沒看錯吧？

是的，江小晴此刻興奮的無法遏制，随燕赤霞以來，終于能跟妖怪碰上面了，前次的梅妖不算，完全沒有殺傷力，而且現在燕赤霞不在，他滿腦子裏都是自己如何殺妖除魔，扞衛人間的英武模樣。

莫飛羽看他如此，便不理他，心想這小鬼不知好歹，他頭次提出要護別人周全，卻不被重視，難免氣憤，道，讓妖怪吃了你才知道我的好處！

陰風襲至，原本破敗的廟門嘩啦一聲倒了，莫飛羽冷冷一笑，道，“來了。”

妖怪現了身形，化為亭亭妙齡少女，輕移蓮步款款而來。

那女子走的方向卻是江小晴立的地方，女子道，“奴家守了這麽久總算那臭道士不在，小可愛，乖乖将你胸前的珠子交給姐姐，姐姐疼你。”女子朝他抛了個媚眼。

江小晴當場嘔出來，咳了半響道，“姐姐，你原也生的不醜，只是這妝容可不适合你，況且姐姐這作态，實在傷眼。”

“你……”女子被激怒，手掌化為利爪，向江小晴撲來，“小鬼，交出碧水珠，我可饒你一命，如若反抗，可怨不得我了。”

江小晴吐吐舌，戲耍的差不多了，用眼神向莫飛羽示意。意思是我玩夠了，該你出場。

莫飛羽卻不幫忙，環胸立在一邊冷眼旁觀，心道，你不是要做英雄嗎？也得你有這個命！

女妖撲空了一次，發狠發動第二次進攻。

江小晴咕嚕滾了一圈，順利躲過，女妖在氣急敗壞下只知道用最原始的方式進攻，撲了一次又一次，加之江小晴人小，身體靈活，并不難躲。

順利躲開第三次襲擊，江小晴哼了聲，很嚣張道，“臭妖怪，我師父在附近呢，你不怕沒命就逃吧，我不會告訴師父的。”

“臭小鬼，你別得意。”女妖撲了幾次落空，恢複理智，暗自用功，舉掌劈來。

黑風襲來，小孩吓出聲冷汗，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急後退，冷汗連連，心道燕赤霞你怎麽還不來，你徒弟要讓人劈了。

砰地一聲，殘破的廟門自動飛起來擋在江小晴身前，在黑風掌下完全碎成屑沫。

江小晴撲在地上，嘴邊緩緩流下紅色液體。

雖然有木門擋去大半掌力，他還是受到了波及，況他身體本就較尋常修道之人虛弱，一擊之下自然口吐鮮血。

莫飛羽也吃了一驚，不想他如此不堪一擊。

他原本抱着觀望的态度打算看上一場好戲，想着燕赤霞的徒弟再不濟也該有幾分本事，誰想看了半天，形勢完全一面倒，江小晴處于完全被動挨打的境地，根本就是廢材中的廢材。

他本就氣江小晴不知好歹，本不欲出手，那女妖也礙眼的很，專挑燕赤霞離開了才下手，燕赤霞的名是妖精的禁忌，凡是凡間的妖，都要躲着他，難道他莫飛羽便是好招惹的？女妖竟不把他放眼裏，怎不叫他氣憤？

見那黑風掌有些名堂，便出手替江小晴擋了些力道。

他留了一手，有意只化去黑風掌大半掌力，剩下些殘餘的力量不足以傷人性命，也能讓小鬼吃吃苦頭，起到教訓的作用。

女妖盯了莫飛羽好幾眼，神色森然，她看走眼了，這個道士美貌的不似修煉之人，看上去沒有殺傷力，原來是個高手，不知是個什麽修為，待要再試試他，忽然察覺到什麽，女妖神色一變，身形一晃，遁入夜色。

燕赤霞從門外進來，看了眼無門的破廟，蹙眉，“方才有妖氣，那妖怪呢？”

“跑了。”

燕赤霞掃了眼破廟，看到蜷縮在角落裏的江小晴，神色變了，抱起地上的人靠在自己懷中細看，探其脈息。

放下小徒弟，燕赤霞掃了莫飛羽一眼，雖然沒說什麽，那眼神叫莫飛羽莫名發冷。

燕赤霞掀開徒弟胸前衣服，取下江小晴脖頸上挂的碧水珠，托在手中，默默念咒，擡手拂過徒弟的胸口，黑風掌殘留的青紫的印子頓時消失了，胸前恢複光滑潔白的肌膚。

小徒弟的嘴角仍留着幹涸的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過了半響，江小晴悠悠轉醒，第一反應是摸自己的臉，然後是胸口，只見燕赤霞托着碧水珠，嘴唇輕輕開阖，似乎在念什麽咒語。

而那珠子散發出柔和的綠光，頓覺周身暖洋洋的。

燕赤霞見他醒了，簡單說了些碧水珠的功用，比如可以護住心脈，可以撫平傷口保溫雲雲。

江小晴啧啧稱奇，想不到他得到了這麽個寶貝，以後就不用怕受傷留疤了。

心中打着美美的主意，笑容也格外得意。

燕赤霞看出他的念頭，潑冷水道，“碧水珠可護住心脈不假，那是相對尋常妖怪來說，若是遇見千年道行的，那妖精只出七成功力，便可要你的命。”

江小晴聽了，收了頑皮的笑，心有餘悸道，“大叔，反正你會保護我吧？”

跟着個捉妖大師，他自然不用怕妖精。

燕赤霞道，“前提是你乖乖的別闖禍，這次又是怎麽回事？你招惹那妖精了？”

江小晴眨眨眼，癟癟嘴，“她的姿色還不如我呢。”

燕赤霞噎住，敲某人腦門，恨鐵不成鋼啊。

江小晴忙躲，“真不關我的事，那妖怪沖着這珠子來的。”

莫飛羽插話道，“燕師兄，我早說過，碧水珠是神物，不是他這樣毫無修為的人可以駕馭的，你若真心為他好，還是收回罷，免得他遭妖怪觊觎性命不保。”

燕赤霞回道，“不必莫師弟操心，燕某自己的徒弟自己會保護。”

這話帶着濃重的火藥味，莫飛羽知道燕赤霞是在怪他沒有保護好那個廢材。

他哼了一聲，他怎麽想的到那廢材果真毫無修為，只怪他自己太弱了，拜在燕赤霞門下，竟然連燕赤霞的半成修為都沒學到，豈不是辱沒了師門？

只是燕赤霞對徒弟的維護過了頭，甚至為了徒弟給自己臉色看，這還是頭一回。

換個角度說，也正是燕赤霞将江小晴保護的太好了，導致他完全不知世事險惡，屁本事沒有，就敢激怒妖怪，不是找死是什麽？

莫飛羽想到這裏，有些出神，他的預感告訴他，一切沒有這麽簡單，燕赤霞跟他徒弟之間，必定有某種不為人知的關聯。

他目前卻沒有時間管這些，一門心思放在除魔衛道上，不管燕赤霞拉長的臉，細細分析眼下情形，試圖從燕赤霞那邊獲取自己無從得知的信息。

莫飛羽道，“燕師兄，實不相瞞，今天你徒弟遇見的妖與日前我所追蹤的那只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那只道行要高些，她們身上有相同的氣味，你一定不知道，那女妖對付你徒弟用的什麽招式。”

燕赤霞畢竟是高修為的道士，談及捉妖的事馬上放下心中不快，接道，“你且說于我聽。”

“她使得是黑風掌，我想你不會忘記吧。”

“你沒有看錯？”

“絕對不會錯。”

“你讓她跑了？”

莫飛羽聳聳肩，“燕師兄你威名在外，那女妖也機靈，道行不高，腿上功夫靈便的很，一聽到動靜就跑了。”

燕赤霞道，“是我大意，忘了掩藏氣息。”

莫飛羽忍不住瞟了縮在牆角的江小晴一眼，嘲諷道，“我知道燕師兄往常是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都說美色惑人，想不到男童也有這樣的本事。”

“莫師弟！”

“好，我不說這個，只想提點師兄，該有的分寸。”莫飛羽當然明白惹毛了燕赤霞對自己毫無好處，馬上轉移話題，“黑風掌的威力你我皆知，燕師兄與黑山老妖也是老對手了，彼此的路數都明白，如今出現能使出這招的女妖，還不知一只，問題的嚴重性我不說師兄也明白，黑山老妖，他是在向我們挑釁。燕師兄，你說，我們要接招嗎？”

燕赤霞沉吟半響，“燕師弟你說的對，燕某自然不會任他張狂，日前燕某觀測天向，天上多了顆未知的魔星，是大兇之兆，人間怕有一場浩劫，黑山作惡多端，我們聯手，必能制住他。”

莫飛羽說出他的擔憂，道，“近來魔宮勢力日益壯大，黑山老妖行事詭秘，神出鬼沒，不知在密謀什麽我曾試圖尋找魔宮的位置，跟幾位師兄找了多日，仍舊找不到線索，一日找不到魔宮，我心不安，若是黑山養精蓄銳，卷土重來，來個突然襲擊，只怕正道難以抵禦。”

“莫師弟，你說的妖女，可有線索？”

“我懷疑她是魔宮出身，一直跟在她後面，試圖找到她的老穴，那女妖狡猾的很，偏不回去，只在周圍繞圈，且一次趁我不備溜了，是以我追蹤至此。”

這時一直窩在牆角舒服打盹的江小晴開口插了一句，“那女妖長的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