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 24 章

第十二章

當失去所有方向

種種錯落地成牆

黑暗布四方

誰看見那重燃的星光

當我看不見前方

前路泯滅無處往

希望再渺茫

而我心火已成我的光

——《心上沙》

沈晝辰坐在返校的那班地鐵上，一首《心上沙》悠悠入耳，沉默許久的思緒攪在一起。

關于父母的回憶像一條條小蛇，兵分幾路撕咬在她的心上。

良久，她長嘆了一口氣，默認了一個已經兌現的事實。

拴在心上十七年之久的人，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她準備了這麽長時間，全都是為了今天的期中考試。

Advertisement

沈晝辰安靜的坐在角落裏，手裏拿着故事小冊子默默的将會考的古詩再浏覽一邊。

她屬于那種不到最後一刻決不收起複習的人，常年積累下來的習慣難以剔除。

雖然她學習一直都不好。

不久，從門口傳來了一陣騷動。

她無心去理，但那波動卻一直蔓延到她的身邊。

最後，這次騷動的“始作俑者”在她的右邊坐下，那人坐下時身體往後一靠，椅子腿在地上狠狠摩擦，發出刺耳的刺啦一聲。

沈晝辰蹙眉垂眸，下一秒，手中的書已經被人抽走。

她輕輕擡眼，慢半拍去看身邊的人。她還沒來得及發話，卓沐年已經輕車熟路的翻起手中的書，眼皮都沒擡一下，“好巧啊沈晝辰，我們又見面了。”

“巧什麽巧，你昨天不就知道考場座位號了嗎。”她将書奪回來，翻回剛才那一頁。

卓沐年把椅子搬到她的身邊，雙手拖着下巴驚嘆道：“沈晝辰你要不要這麽用功啊，你看看咱們考場，誰在這個時候還看書的。”

平時也不會看的。

畢竟是全學年最後一個考場。

“別煩我。”她擡手輕輕推了卓沐年一把，繼續翻下去。

卓沐年人被她推遠了些，可脖子還是伸長了靠近她。

“資源共享嘛沈晝辰，你讓我也看看書。”

“你看什麽書。”她淡淡道。

“就許你一個人進步？你不當倒數第二了，我這倒數第一不要也罷。”

“這是你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她無語的笑了聲。

“怎麽不能。”卓沐年把她的書拽了一半到自己這裏來，“我也要好好學習，争取期末考試壓你一頭。”

卓沐年看書的時間連一分鐘都沒到，監考老師就拿着試卷進來了。

沈晝辰一下合上了書，無情的把卓沐年的椅子推遠。

整個考試過程漫長與枯燥，臨收卷前十分鐘，沈晝辰才停下了手中的筆。

她擡眸簡單瞥了眼身邊的人。

考場裏的人睡着了一大半，也包括卓沐年。

收卷的時候，卓沐年才醒過來。

她拿出飯卡沖沈晝辰揮了揮，露出甜甜的笑容來。

沈晝辰将飯卡裝進衣兜，等老師走出考場後，她們結伴走了出去。

“你不是從來都不學習的嗎。”她挑眸看了卓沐年一眼。

“我現在想學了，你管我。”

卓沐年話音一停，肩膀忽地被人撞了一下。

同時，一張飯卡掉落外地。

“又是那個讨人厭的家夥。”卓沐年撿起那張飯卡，在手心拍了拍，追了兩步，“喂，你的飯卡。”

那人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卓沐年望着那人離開的身影，輕哼了聲。

“看你沒了飯卡一會兒怎麽吃飯。”

“你怎麽不把飯卡給池屹聲。”沈晝辰走過來，似是想要在他身邊找尋其他的人影。

“你看他給我追上他的機會了嗎。”一提到池屹聲，卓沐年完全變成了嗆口小辣椒，轉手就把飯卡揣進褲兜。

“走吧，去食堂。”她挽住卓沐年的胳膊，快速往樓下走。

“你飯卡找不到了？”正在排隊的陸時澈往後望了眼，看着池屹聲正彎身找着什麽。

“嗯。”池屹聲站直身，“可能是剛才掉了。”

“那先用我的吧。”他說。

池屹聲點了點頭。

“他的飯卡就在這裏，用你的做什麽？”沈晝辰在池屹聲身後站定，探頭看了陸時澈一眼。

“在你那裏？”他聲線清冽，帶着一絲不可思議。

她撞了下卓沐年的肩膀，懶洋洋道：“拿出來吧。”

“哦。”卓沐年不情不願的把飯卡拿出來，遞到池屹聲面前，“不用謝我。”

“卓沐年撿到了你的飯卡，但你走的太快，我們一時沒跟上。”沈晝辰同池屹聲說完，又指了指陸時澈身後，“快跟上隊伍。”

陸時澈轉回身去，聽見池屹聲冷淡回了幾字：“知道了。”

“你又知道什麽了。”卓沐年低聲嘀咕了句，站在沈晝辰身後悄悄道：“你這麽快讓我把飯卡還給他做什麽，起碼得讓他着急一會兒才行吧。”

她笑了笑，側身看回去，“你看他有一點着急的樣子嗎。”

“那倒是沒有。”

“這不就得了。”她收回視線，眸中落進幾道菜名，“你怎麽做他都沒有反應，又何必再那麽做。”

卓沐年很快擺平情緒，下巴搭在沈晝辰肩上。

“考完試真的餓死我了，你快看看今天有沒有我喜歡吃的菜。”

“有啊。”她語調輕松，“就是不知道排到你和我的時候還有沒有了。”

她聲音不大，卻見陸時澈轉過身來，面色平靜的問她：“你們要先打嗎。”

“不用不用。”她連着否定兩次，“我們站在這裏就好。”

卓沐年想要上前，又被她給扯了回來。

“我好餓啊沈晝辰。”卓沐年用一副可憐的表情看着她。

“很快就到我們了。”

吃飯的時候，沈晝辰和陸時澈是分開坐的，全程也沒有什麽交流。

直到她們吃完飯起身的時候，陸時澈也跟着起身，走到丢盤子的地方。

“考的怎麽樣。”他問她。

“應該還可以吧。”她認真想了想，“我對自己的語文還是挺有信心的。”

“我對你的數學也有信心，下午加油。”說完，他與她擦身而過。

她微一愣神，看着他離開的方向，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又被鼓舞到。

他考的怎麽樣呢。

估計他這回總成績又會是毫無懸念的學年第一。

這樣想想，她想考到班級第十也沒那麽難了。

畢竟想讓陸時澈考砸，才是真的難如登天。

因為有了之前陸時澈的幫助，下午的數學考試對沈晝辰變得輕松許多。

一天的考試順利過去。

第一節晚自習之前，陸時澈等在沈晝辰的班級門口，待她回來之時，将手中本子遞到她手中。

沈晝辰步伐一停，看着他：“這是什麽。”

“文綜考點整理。”他一動不動看着她。

“謝謝。”她将本子握在掌心，擡眸盯着他看，“整理出來這些，你費了不少心思吧。”

“還好。”他淡淡與她對上視線，“放學見。”

“什……”她話音剛出，就見陸時澈轉身離開。

“怎麽，不舍得他的走啊。”

卓沐年抱臂站在門的另一側，唇邊帶着挑釁的笑。

“我只是想問一下什麽時候把本子還給他。”她轉身走回教室。

“還什麽還啊，留着當紀念多好啊。”卓沐年跟上她的步伐，壓低聲音道：“陸時澈特意給你抄的筆記，要是你還回去的話，那該多傷他的心啊。”

沈晝辰聞聲腳步一頓，回眸看過去，疑惑問道：“你是說——他會傷心？”

“對啊。”卓沐年在椅子上坐下，擡手奪過她手裏的本子，“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像他這種一門心思對別人好的人，最容易受傷了。所以，你要是真覺得自己和他沒可能，最好一開始就拒絕他。”

“我……”她緩緩坐下，雙眸有些失神，“我不知道。”

沈晝辰的父母在高中時相識，他們之間的感情同時也是在那時萌生的。

可他們最後的結局并不好，不止兩敗俱傷，甚至還傷害到了沈晚星和沈晝辰。

在他們的影響下，所以沈晝辰篤定自己在高中時不會談戀愛。

這種感情太容易萌發，也太容易改變了。

她不相信。

可她不想傷害陸時澈。

那麽……拒絕他就行了嗎。

當天放學，陸時澈沒有遇到沈晝辰。

從那天開始，她就在躲着他。

兩人再一次見面，已經是一周後。

那時，沈晝辰在班級門口做廣播體操裏的擴胸運動，轉腰。

正好陸時澈從對面辦公室走出來。

在那一刻兩人動作停下，四目相對。

沈晝辰一瞬轉身跑回教室，差點就摔倒了。

現在另一邊的卓沐年正好看到了全程。

她看着沈晝辰笨拙的樣子，輕笑了聲。

“剛才陸時澈看見你摔倒的背影，默默地嘆了口氣。”

“我不想傷害他，也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沈晝辰趴在桌子上，頭埋進臂彎。

即便她的心，已經向他傾斜。

她還是無法做出判斷。

卓沐年瞥了她一眼，一本正經的說道：“那你總躲着他也不是辦法啊，我看你還是和他好好說一下吧。逃避不會解決任何問題，沈晝辰。”

卓沐年也不知道為什麽沈晝辰一遇到感情的事就變得六神無主，沒有決斷。

明明其他事情她都做得很好，看的很透徹。

好巧不巧，放學的時候，沈晝辰又撞見了陸時澈。

她逃跑失敗，低眸看見他掌心的白兔糖。

她愣了愣，不自覺看向他。

“這是……大白兔糖？你特意買給我的？”

“班會發的，我留下了。”他說着又将手往前伸了下。

她搖了搖頭，低下眼睛道：“你的感情，我沒辦法回應。”

“我把你當朋友，希望你也可以這樣看待我。”他下意識彎了唇角，将糖放進她校服兜裏，“明天見。”

明天見。

她的唇沒有張開。

心卻已經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