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凄美愛情

凄美愛情

光幕仍然在繼續。

【我們這期節目中，選擇了一個史上所有記載和編撰之中，最有愛□□彩、悲劇色彩，也是最容易感染觀衆的一個版本。】

直播中，已經演繹到了楚王滅了息國。

楚王并沒有殺死息侯，反而為了羞辱他，将他擄走至自己王宮的城門外頭，讓堂堂一個諸侯息侯做一個最普通、最下等低微的看門小吏。

不僅如此，楚王還大張旗鼓地迎娶息夫人進門，整個王宮一派歡樂，人人歌頌楚王功德，祝願楚王與新娶的夫人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而這一切，進進出出，息侯站在門口，全都看在眼中。

楚王就是刻意讓他看見。

鏡頭中，息侯和息夫人數次擦肩而過，卻只能相顧無言，互相隔着簾帳和無數侍從，眼神相接，卻始終無法說話，也無法接近。

凄美的背景音樂緩緩響起，息夫人對着城外的桃花樹，紅了眼睛，緩緩垂淚。

在這個文人們篆刻出來的故事中，息夫人每每望着息侯屈辱地活着，但是為了保全他的性命，始終得看楚王的臉色。

但是她不願意說話，因此總是以袖掩面，默默垂淚。

月光下，一往深情的楚王将自己的一段衣袖遞上，長長喟嘆道：“美人，我究竟要怎麽做，才能獲得你的芳心？”

“這楚國都城天下，我都願意與你共享。我願意讓你做我孩子的母親，願意讓楚國所有人奉你為上。”

“做到這個地步，你還是忘不了那窩囊的息侯嗎？”

“你當真一句話也不肯與我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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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夫人只是咬着唇齒，紅着眼睛，卻仍舊搖頭。

但是楚王将她攬入懷中，輕擁入懷，她卻也不能拒絕。

鏡頭下，楚王在夜色下打橫抱起息夫人，聲音暧昧，将她抱入簾帳。

而息夫人，敢怒不敢言，傷心也不敢言，也無法拒絕，只能對着鏡頭露出凄然的苦笑，望着月亮。

同樣一片月光下，照耀着在城門口當差的息侯，他的眼睛也幾乎紅着，要滴下眼淚來。

天亮之後，楚王決心要出門打獵，為息夫人打一套獸皮披風來。

雄赳赳、氣昂昂，楚王帶着自己的手下們出發了，臨走前，他神情地望着息夫人，卑微又可憐地讨好她道：

“美人，三年了，你仍然不願意開口說一句話。可是我仍然是真心對你。”

“今日，我出去打獵，城門大開……”

“若你想見他，我允許你去見他，與他說話。人不能總不說話，會被憋瘋的。”

“可是我要告訴你，僅此一次。”

“若是我回來了，可便再也見不得你和別的男人說話了。”

于是，楚王紅着眼睛，風塵仆仆地出發了。

臨出城門前，還依依不舍地回頭望了一眼息夫人。

息夫人見楚王走了，便走出城門，當真想去見息侯一面。

她終于見到了息侯，自己從前的丈夫，随後眼淚簌簌流出。

息侯見她，忙問道：“聽說你這三年，從不與楚王說話，此事可當真？你的心中，果然還想着我？”

息夫人只是哭泣，激動使她幾乎無法說話。

随後息侯趕忙道：“今日楚王出門，城門守衛松懈，我與這些人已經打點好了關系，今天你就随我逃走，逃離這裏。我們随便去一個小都城，隐姓埋名，好生過日子，躲藏起來，再也不沾染這些紛争，再也不讓楚王找到我們。”

息侯聲音顫抖道：“為了帶你逃走，我日日夜夜在這裏忍辱負重等着一個機會。完全的準備早已做好了，只待能見你一面，和你說得上話，這便一起逃走，天涯海角，永不分離。”

豈料，息夫人竟然搖了搖頭，龃龉了許久，竟說出口道：“楚王并未苛待過妾，妾不能忘恩負義、背信棄義。”

“更何況，楚王答應過妾，只要妾在他身邊一天，他就能好好留下君侯的性命，就讓君侯後半生無憂無虞，絕不用擔心身首異處。”

“今日楚王出城，專門放妾出來見君侯一面，是他仁慈，是他慷慨。妾怎能辜負楚王一片赤誠之心呢？”

息夫人哽咽道：“妾與君侯，早已物是人非，沒有緣分了。妾今日來見君侯，只希望君侯能好好活着……”

話音未落，息侯卻震怒，難以置信地望着朝思暮想的美人，伸手指着她，聲音發顫質問道：“你今日說這番話，是不是因為你已經變心了！你已經愛上了楚王，已經将我早就忘卻于腦後了！”

息侯氣得胡子撇開，心中的憤怒超越了悲傷，他心中多疑，早就疑神疑鬼，懷疑息夫人不可能為了他守住心中貞潔。

聽說息夫人為楚王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他只能痛苦地幻想，這一切都是權宜之計，息夫人她都是被逼的，她不可能自願為了楚王生孩子。

可是如今，他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終于見到了夫人，終于能夠在今日這樣大好的機會私奔，她卻為了楚王而不願意與他走！

息侯悲哀地哀嘆自己道：

“你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從此以後，你便真正是他的人了，你現在是楚國高貴的夫人，從前嫁給我，已經成了你的污點和恥辱，我是你迫不及待想甩脫的人，是不是？”

息夫人見息侯如此誤解自己，心中一時悲憤。

她已經許久不怎麽說話了，今日要說這些真心話，也是經歷了很一番掙紮。

思慮良久，她幾乎傷心欲絕，悲憤道：

“君侯如此，可太小瞧了妾。”

“妾從年少時嫁給君侯作夫人，琴瑟和鳴，夫妻恩愛，從未生過罅隙。君侯之于妾，是天，是夫君，妾的一顆心，永遠牽挂君侯。”

“妾這些年，為了保全君侯性命，委身楚王，卻又不得不傷了這樣一個真摯之人的心，妾的心中并不好受。妾不與他說話，妾刻意冷落他、觸怒他，總讓他心中不快，可見妾本身不是一個值得被疼愛的女人。”

“可即便如此，楚王仍然十分寵愛妾。楚王将最好的宮殿、最好的一應東西賞給妾，願意花費心思讨妾的歡心，甚至為了讓妾高興，忍着心中的不滿，将君侯放置在他的城門之外，讓妾時時刻刻能看見君侯的身影。”

“楚王如此作為，妾已經辜負太多，怎敢如此不知好歹，變本加厲？”

“可今日君侯既然見妾如此，情意兩難全，妾為證明心如磐石，便更無法同君侯離開。”

息夫人已經死心，她的眼睛悲哀地望着息侯，決心用最剛烈的方式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望着不遠處的桃花林，那是她最喜愛的地方。

“妾會證明給君侯看，妾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妾的心，一如既往。”

毅然決然地，她一頭撞上桃花樹，倒在了地上。

凄然的簫聲緩緩響起，桃花林中，突然有簌簌的粉色花瓣漫天飛舞，緩緩飄落。

息侯大驚失色，忙撲過去，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他只捉住了她的一抹衣袖。

息侯捶胸頓足，頓時嚎啕大哭道：“我不過是說些氣話，你怎麽就當真，怎麽就當真了啊！”

随後，息侯只覺此生無望，心中萬分悲痛，也抱着息夫人的屍體，撲倒在桃花樹上。

兩人層層疊疊，死在一起，頭破血流。

桃花樹下，漫天緋紅。

旁白适時想起：

【在這個凄美版本的愛情故事裏，好像歌頌了他們的完美愛情，像極了梁山伯與祝英臺這類的凄然大戲，因而引得古今無數人競相贊美。】

【這個故事是不是像極了小說中的誇張劇情，動不動男女主角因為誤會生離死別，一點點小事搞出生死絕戀，凄美的桃花瓣漫天飛舞。】

【後世的女子們若是聽了這樣的故事，會怎樣想呢？】

【在她們尚未明理，只知道聽從教誨的年紀裏，這樣的故事給了她們一種完美愛情的範本。】

【這個故事幾乎按着頭在告訴女子們，愛情，就應該是這樣子的——】

【愛情，就是要為男人狠狠的犧牲，無論何時，無論他有多麽落魄，你都應該對他從一而終，至死不渝。】

【愛情，就是一切都不重要，什麽父母家人、親戚朋友、甚至連自己嗷嗷待哺的孩子都不重要。為了所謂的愛情，這些別的什麽都可以舍棄，只要為了愛情奔走，那就是萬分應該的、是感人的、是美麗的。】

【愛情，甚至比生命都重要了。為了愛情，生命可以不要，生活可以不要，可以随時随地一頭撞死，并且還感天動地。】

【這個故事，還隐隐約約告訴後世的女子們，你必須要自證。】

【你說你忠貞，我不相信，你要證明給我看，無論用多慘烈的方式。】

【比如息夫人，你說你息夫人是忠貞的、幹淨的、從一而終的，那麽你就要證明給我看。】

【你要證明你心中沒有忘記息侯，那你就得三年不和楚王說話，否則你所謂的心裏由他，就是假的。】

【你要證明你沒有移情別戀，好，那你怎麽證明？你又不願意和我息侯私奔，那你還能用什麽手段證明？】

【你沒有別的辦法證明自己了？好，既然你不能證明，那麽你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是一個移情別戀的女人，你不配做息夫人。】

【于是為了證明，你必須得去死。】

【你死了，才能證明你和楚王過得好都是被逼的，才能證明你不願意和我私奔都是為了大義和恩情，才能證明你是一個好女人。】

【因此，在所有息夫人的故事版本中，這個凄美地在桃花林殉情的版本，是最得人心、流傳最廣，也最容易改編成凄美愛情故事的版本。】

【人們喜歡看跌宕起伏的、情感強烈的、感天動地的、至死不渝的，好，這個故事所有元素都齊了，于是這段愛情就成立了、合理了。】

【同時，也将對後世女子的愛情觀塑造，成功地蒙騙了。】

【可是，息夫人真正的結局究竟是什麽呢？】

【在一些記載中，提到後續息夫人的兒子長大了，甚至當了下一代楚王，以及息夫人可能也深度參與了楚國的朝政之事。】

【這些記載的存在，無論真假，也能看出，息夫人的浪漫愛情版本，并不現實。現實一點，息夫人可能就是正常在楚國繼續生活，可能平凡，也不能并不平凡，她甚至一直可以活到老年時代，最終得以善終。】

【若是真有那麽一個平行世界，息夫人能看到自己的未來延伸出這麽多故事和傳奇，是否也會啞然失笑。】

【而當然，那時候，她一定不會希望後人稱呼她為‘息夫人’】

【歷史記載中，她沒有自己的全名，只有姓氏。】

【一個女人，若是一輩子都要以一個過去的丈夫來命名，恐怕無論如何也會感覺這世界十分夢幻吧。】

【我們可以不稱呼她為息夫人，也可以不稱呼她為楚王夫人。】

【雖然她沒有名字，即便是姓氏妫氏，也從她的父親而來。但也許稱呼妫氏，能夠稍微本真一些吧。】

【妫氏女，二嫁諸侯。】

【若能重來，只願你無懼天下人的目光和規訓，努力獲得屬于自己的幸福。】

*

春秋，妫氏幾乎顫抖地看完了光幕中的節目。

随後，她窩在自己的屋子裏淚流滿面。

她看見了那節目中誇張的愛情演繹，看見了演繹自己的女子飛蛾撲火般一頭撞死。

好好的妙齡少女，生命如此短暫，如流逝的星，轉瞬即逝，她拼命伸手，卻怎麽也抓不住。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對息侯變心，就這樣傻乎乎地一頭撞死嗎？

此刻的少女妫氏不僅理解不了，還覺得很可怕，很恐怖。

未來，究竟是什麽能将她改變成那個模樣？

盡管少女妫氏內心并不算得叛逆，也沒有太多想違逆父親的想法，可是要她為了一個男人、一個亡國之君可笑的尊嚴，就這樣毫不猶豫地去死，她萬萬是不願意的。

可憐，可嘆。

聽見最後一句，她心中更是如醍醐灌頂。

妫氏女，二嫁諸侯。

若能重來，只願你無懼天下人的目光和規訓，努力獲得屬于自己的幸福。

她幾乎聽得心中澎湃，感動到眼淚直流。

天下人的目光算的了什麽？那些愚蠢的、用天兆、龜殼上的占蔔看待別人的目光，有什麽值得在意的？

那些曾經被擊倒的自尊都一一拾起來。

從前總是有人偷偷摸摸在說，她天生不詳，注定會做紅顏禍水，将天下攪弄得翻天覆地。

為此，許多人不敢與她說話，許多人厭惡她，甚至父母都厭惡她。

身邊的仆從總是覺得她是什麽天煞孤星，雖然不敢頂撞，但也暗自都懼怕她，不敢接近她。

多年的孤寂讓她自卑、沉默、痛恨自己，可是這些天之後，她的想法漸漸改變了。

她憑什麽要痛恨自己？

錯的是那些人才對，不過看了幾個龜殼上歪歪扭扭的文字，便覺得能看穿一個剛出生的女嬰波瀾壯闊的一生嗎？

他們所說的诋毀，又算的了什麽？

妫氏振作起來，從前所有的規訓都在潛移默化地告訴她，你不配得到寵愛，你不配更好的東西，你不配享樂，你必須時刻反省自己，才能消除你天生所帶着的罪孽。

但是現在，她絲毫不會這麽想了。

她配，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甚至有很多——這天下最出色的男人們争相追逐她，盡管這些男人們的追逐只不過像追逐物品一樣只是想占有，但是這也足以說明，她是珍貴的，她是獨一無二的，因此這些男人才迫不及待想得到她。

這恰恰說明了，她是一個極富魅力的人。

她不在乎有多少人喜歡她，她只要建立自信，自己重建對自己喜歡就好了。

她也時刻記着光幕中所說的話，這天下自東周開立以來，諸侯國四分五裂，各個小國家的諸侯各懷鬼胎，大家都想在別人的地盤上分一杯羹，沒有人想坐着吃虧。

這麽多都城林立，土地四分五裂，沒有幾個人再把周天子放在眼裏，但是也不敢大張旗鼓地随心所欲。

所以，這時候，諸侯國之間想要互相掠奪，便得有個借口。

而她，就恰好成了一個再好不過的借口。

借着想搶奪美人的心思，四處讨伐其他的小諸侯國，實則不過是找個蹩腳的由頭，為自己掠奪土地，攻城略池罷了。

明白了這一點，妫氏就已經對這些諸侯國的滅亡看得很開了。

滅亡，不是因為女人。

一個小諸侯國的滅亡，往往只是因為這個諸侯國地盤關鍵、處在必争之地。

同時，也是因為這個諸侯國實力太過脆弱，因為弱小，就會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中被像楚國這樣的大諸侯國瓜分吞沒。

她自己的結局，她可以随時通過努力來改寫。

但是這些小諸侯國的結局，就算沒有她，它們的結局也是注定的。

不拿紅顏禍水做理由，也總會有別的理由。

想到這裏，妫氏鎮定心思，對即将到來的宴席不再害怕。

她決心帶好自己的東西，踏上父親派來接她的馬車。

在臨走前，她的眼前光幕一閃，出現了一行奇怪的字。

*

看到沈雲齊開了關于息夫人的節目，聞赫立馬緊跟節目，在自己的任務欄裏開了息夫人這一個。

平行世界中，這個拯救意難平，歷史美女子的任務列表中，息夫人是比較獨特的一個。

從各種記載上看，除了故事性的傳說之外，真實的她好像過得并不算凄慘，也好像并沒有慘死，但是她仍然在意難平系統中。

聞赫一度想不明白，這樣已經得到了善終、甚至得到了楚王寵愛的女子，她究竟哪裏意難平呢？為什麽系統裏也會有她？

他并不知道要達成怎樣的結局，要怎麽做，才能讓她不再“意難平”。

但是巧合的是，沈雲齊的第二期節目，居然也選擇了息夫人。

聞赫十分認真，邊聽邊做筆記，記錄了很多想法終于看完了節目之後，系統突然蹦出了提醒。

【恭喜宿主，平行世界任務對象有重大進展。】

【宿主請注意，任務對象有強烈自我意願，她自我強烈請求能夠一鳴驚人、一步登天。】

【請宿主選擇道具掉落，實現任務對象的強烈意願】

【可選的道具有：】

【毒藥（單次）】

【服用毒藥之後，會在下毒者選擇的指定時間死去。】

【美貌絕倫丹（單次）】

【服用之後，三天內見過服用者的人，都會被她的驚天美貌打動，過目不忘。】

【聽話丸（單次）】

【服用之後，三天內所有人都會對服用者言聽計從。】

這次的道具倒是刷新了兩個沒見過的，聞赫一看，雖然對聽話丸感到很有用，可是考慮到平行世界裏妫氏的強烈訴求，他還是決定，掉落美貌絕倫丹吧。

不是說要一鳴驚人嗎，這樣的東西，應該足夠一鳴驚人了吧。

*

剛剛踏上馬車，妫氏的眼前就閃過一道光幕。

【已獲得道具：美貌絕倫丹（單次）】

下面詳細說明了這丹藥如何服用，巧妙之處在于，這枚丹藥作用是讓天下人都注意到她的絕美容貌，并且過目不忘，贊不絕口。

而且，不需要真正服用，只需要告訴光幕，自己想要服用，便可獲得效果。

三天的效果，只要用得好，讓自己的名聲遠遠傳播，區區息侯，恐怕就不配再觊觎她了。

舟車勞頓之下，兩日後，妫氏到達了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的陳國都城。

雖然是王宮的馬車，但是随從和兩邊百姓都知道，這輛馬車是去邊境小城，将那個出生起就被占蔔為禍亂天下、亡國之女的陳國國君小女兒接回來的。

因此，過路的百姓竟然閉門不出，家家戶戶緊閉大門，所到之處，街巷上人煙不留。

此外，妫氏掀開簾帳朝外面一瞧，所有人家家戶戶門上都挂着辟邪用的艾草。

總之，她這個壞名聲自出生起就有了，自己的小國家，沒有一個人待見她。

從小雖然早早被父親送走在外面荒僻的小城中養大，但是這些冷眼相待，她也不是不明白。

這些年，在這些煎熬懷疑中度過，心情一直因此而感到難過。

但是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已經重拾對自己的喜愛，她不再在意這些人對她刻意、片面的偏見。

唯一讓她感到擔憂的事情是，如果宴席之中，沒有人能夠将她的美貌散播出去，或者陳國都城裏的人因為刻板印象，聽到這些話，也不願意談論，那可就有些麻煩了。

她現在急需要的，就是讓遙遠的楚王聽到她的名聲。

否則，她畢竟受制于自己的父親，既然沒有太多反抗和逃跑的勇氣及能力，她必須得像個萬全之策來，周全自己。

見到了父親之後，父親十分高興開懷。

雖然不太喜愛這個女兒，但是她仍然是陳國的金枝玉葉，不能随便嫁給一個阿貓阿狗。

息國雖然不是什麽大國，而且息侯也聽說了關于小女兒一出生就被占蔔為亡國禍水一事，但是難得的是，息侯是個不太在意這些的人。

息侯早已認定陳國為自己未來的岳家，早已觥籌交錯之間，就想将這樁婚事定下來了。

息侯雖然聽說了不祥之兆的事兒，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能和陳國聯姻。

息國和蔡國相鄰，蔡國已經娶了陳國的一位公主，如此一來，息國就和陳國扯上了關系。

萬一幾個小諸侯國有了争端和沖突，蔡國肯定會和陳國站在一起，緊緊捆綁。

這樣一來，別的諸侯想打蔡國的主意，也得再掂量掂量兩國聯合的實力。

而他息國，夾在中間，又地處交通要塞，實在左右為難。

為此，息侯不惜對什麽不祥之兆不管不顧，一想陳國還有個公主，不管她有什麽名聲、長得醜還是美，娶了她，對他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

一來可以和陳國攀上親戚，二來和蔡國也能當更親密的兄弟國。

親姐妹倆人必須得往來，這樣一來，息侯和蔡侯也能更加親密，多多來往，将他們三個小國捆綁起來，其他諸侯想打什麽主意，更加需要謹慎。

息侯早已打好了自己的算盤，就等着這一天陳國将小女兒接回都城，大肆設宴。

宴會前三天，妫氏專程找到了自己的父親，詢問設宴的由頭。

父親自然将想将她嫁給息侯的事兒說了出來。

妫氏抿嘴輕笑，面對着自己的父親，竟出言不遜道：

“既然如此，父親何不多多宴請別的諸侯？”

“區區一個息侯，就配得上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