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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蘇妤拈了塊核桃酥放入嘴裏,避重就輕的扯開了話題:“姐姐這核桃酥哪兒買的,真真不錯。”

戚三娘方才也只是随口一問,現下見蘇妤避而不答,果真不再糾結,笑着道:“是早年伺候我母親的一個老嬷嬷做的,她最是擅長做這些小點心了,現下年歲大了,去了田莊上。我本是要把她留在身邊養老的,她卻非說自己要過幾年粗茶淡飯的清閑日子,我也就随她去了,這些核桃酥就是我今日去看她帶回來的,你等下帶點回去給家裏人都嘗嘗。”

蘇妤謝過戚三娘,又提起了趙福,問道:“那趙福死了,姐姐聽說了沒?”

戚三娘放下茶盞:“能沒聽說嗎,我出門不過半日,沒想到一回來就聽說趙福那個潑皮沒了,把我驚了一跳,昨日還在我面前活蹦亂跳的叫喚呢。這事說來也怪,趙福前頭還死了個李孝儀,聽說跟他一樣的死法,這兩人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戚三娘說着抿了口茶水,又道:”不過這兩個都不是啥好貨,被人打死了也沒什麽好吃驚的。“

戚三娘這話勾起了蘇妤的好奇心,她剝橘子的手頓了頓,好奇的道:”姐姐這話從何說起,那趙福的德行我是見過的,李孝儀卻不知是個怎樣的人?“

“唉”,戚三娘嘆了口氣,略帶惆悵的道:”說起來這李孝儀比趙福更不是東西,他原本只是周家鋪子裏的一個小夥計,花言巧語的得了周家娘子的喜歡,周娘子死活鬧着要嫁他。周娘子的父母只得了她一個女兒,本是打算招個老實本分的女婿,根本就看不上奸猾的李孝儀,奈何周娘子像是被灌了迷魂湯似的,為了那姓李的要死要活,周家父母沒辦法只得招了李孝儀入贅。周父還活着時,李孝儀頭上有人壓着,老實了幾年,周父一去他立馬原形畢露了。

說到氣憤處,戚三娘胸口起伏,語速也越來越快:“姓李的那個王八羔子,妾室一個接着一個的往房裏擡,還縱着那些妾室和周娘子打擂臺,這也就吧了,他還在外面的得意洋洋的吹噓,說他老丈人在的時候瞧不起他,現在周姐姐還不是任他橫搓揉扁,任他打罵,周姐姐原本多鮮亮齊整的一個人啊,現下被他磋磨的哪還有半點生氣。”

蘇妤聽了戚三娘的話陷入了沉思,兩個受害者死狀相同,并且兩人生前都曾虐待過自己的妻子,殺死他們的會不會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仇人。

蘇妤想起自己在現代曾經看過的那些懸疑推理小說,思維開始發散。

正想到關鍵處,夥計突然在門外請示:“老板娘,顧捕頭帶着兩個官差來了,說要跟您問些事。”

戚三娘皺着眉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什麽事他自己來問就行了,還帶什麽官差啊。“

蘇妤也起身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顧清陽看到她們兩人一起從簾子後走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戚三娘走到櫃臺邊,招手示意夥計出來,自己走到櫃臺後面對着顧清陽道:“顧大捕頭這是有何貴幹啊?”

顧清陽知道自己這個師姐一貫的火爆脾氣,沒有橫沖直撞的直入主題,他撥弄着櫃臺上的一株盆栽,繞着彎子道:“今日上午師姐怎麽不在啊?”

戚三娘纖細的指尖撥動者算盤珠子,随意的道:“什麽時候我的行蹤也要跟官府報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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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清陽似假似真的道:“上午來找你,見你不在,我以為你殺了趙福,跑路了呢。”

戚三娘的暴脾氣說來就來,一掌拍在算盤上,柳眉倒豎:“好你個顧小白,我說怎麽到這兒繞起彎子來了,你這是懷疑我殺了你那表弟啊,老娘明白的告訴你,就他還不配我動手呢。”

顧清陽身後跟着的兩個衙役見上司這般被人訓斥,忙仰頭望天,心裏默念:我什麽都沒聽見。

蘇妤見顧清陽無奈的摸了摸下巴,那動作跟他一貫的姿态比起來,有些可愛的性感,正胡思亂想着,就聽他壓低了聲音,略帶些讨好的對戚三娘道:“我知道師姐你是女中豪傑,從不屑說謊,我這也是聽人說你昨天跟他有過過節,例行詢問一下,別氣了,不然姐夫該找我算賬了。”

戚三娘得了他兩句軟語,果真笑靥如花:“算你小子識相,哎,對了,你姆媽還好吧,我等會去看看她。”

顧清陽謝過她,轉身就要走,蘇妤突然叫住了他,顧清陽回身問道:“蘇小娘子何事?”

蘇妤上前兩步道:“近期發生的兩件案子,我也聽說了一些,對這兩樁案子有些小小的心得,不知道您願不願一聽,或許我說的不對,但也總歸是一條辦案思路。”

不待顧清陽應答,戚三娘立馬對他道:“你就聽阿妤說說,也不耽誤你什麽。”

顧清陽打量了蘇妤一眼,見她神情鎮定,不像是要信口開河的樣子,點了點頭道:“小娘子請講。”

蘇妤整理了下腹稿道:”據我了解兩位受害人生前都對自己的妻子不好,動辄打罵,而他們的妻子都是溫婉良善之人”,蘇妤微頓了頓,又道:”顧捕頭有沒有想過,殺他們的人也許根本和他們就沒有仇怨,只是單純的痛恨這樣打罵無辜妻子的男人。“

其中一個衙役跳出來道:“這太離譜了,夫為妻綱,丈夫怎樣對妻子,都是理所當然的,外人就算看不過眼,但也沒有殺人的道理啊。“

戚三娘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個核桃來,直接砸在了那衙役頭上:”綱你個頭啊,誰有本事,誰就是綱。“

那衙役忙作揖求饒。

蘇妤知道他們從小接受的就是男尊女卑,夫為妻綱的思想,一時聽說有人專門殺虐待妻子的男人,怕是有些拐不過彎來,辦案的時候肯定也沒有往這方面想。

蘇妤看着顧清陽,在心裏暗想:“他這個當頭頭的不會也是這套頑固不化的思想吧。”

顧清陽卻是若有所思,他當捕頭多年,世情見識的多,蘇妤的這番分析乍聽有些離譜,卻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不失為破解案子的另一條思路。

他揮手對兩個衙役道:”走“。

顧清陽回到府衙立馬讓小厮通傳,獨自去書房見了秦仲明,把蘇妤的那通分析複訴了一遍,頓了頓又順着這條思路加上了一些自己的推測:“如果真是這樣,那殺人兇手極可能是個受到過同樣傷害的女子。”

秦仲明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書桌上輕輕的敲擊着,又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着府衙後院的花木沉思了片刻,對顧清陽道:“這樣,你分出兩班人,一班人繼續查和受害者有過過節的人,另一班人去查他們身邊符合條件的女子。”

顧清陽臉上露出一個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語聲清朗的道:“大人,屬下倒是有個想法,與其大海撈針,不如我們下餌,讓魚兒自己上鈎。”

秦仲明感興趣的道:“奧,不知清陽的餌在哪啊?”

顧清陽微微一笑:“大人便等着瞧吧。”

*

蘇家小院裏。

江氏滿面笑容的打量着戚三娘:“哎呀,多年不見,三娘都做了母親了,可見我是老了,你兩個姐姐還好吧。”

戚三娘握着她的手道:“好着呢,您看着也年輕着呢,和蘇大嫂走出去指不定,別人還以為你們是姐妹呢。”

江氏被誇的喜笑顏開,眼角的皺紋都舒展了些,虛點着戚三娘的額頭道:”你這張小嘴啊,還是跟以前一樣會說話。“

……

戚虎在一旁聽着幾個大人你來我往的彩虹屁,無聊的撇了撇嘴,拉了安安小聲的道:“他們大人太虛僞了,我姆媽在家裏對我跟個母老虎似的,剛剛居然笑得那樣溫柔的摸我的頭,啧啧,虛僞。”

蘇安安嚼着核桃酥,眨巴着大眼睛問戚虎:“什麽是虛僞啊?”

戚虎第一次對安安這個可愛的小妹妹表現出了嫌棄:“你怎麽什麽都不懂啊,虛僞就是虛情假意,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奧”,蘇安安懵懂的點了點:“那我背着我姑姑偷偷吃松子糖是虛僞嗎?”

戚虎有些為難的撓了撓腮,非常權威的道:“你這個不算。”

兩個小朋友就虛僞展開熱烈讨論的時候,大人們的聊天總算告了一段落,戚三娘站起身來,牽着戚虎道:“我還要去隔壁看看張嬸,你們不用送了。”

幾人還是把她送出了小院,江氏拉着她的手:”你等會就過來用晚飯,你這個妹妹別的本事沒有,倒是學了她爹一手的好廚藝,你等下一定要過來嘗嘗。“

盛情難卻,戚三娘笑着道:“那我等下就厚着臉皮過來打擾了。”

待戚三娘進了隔壁顧家,幾人才轉身回了院子,江氏笑着道:“阿妤,你趕緊去廚房張羅,戚家可是臨安府的大戶,能跟他們搭上話,日後也不怕有人欺負我們了,別說,三娘那孩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心直,讨人喜歡。”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家裏都沒什麽菜了,我怎麽張羅啊?”,蘇妤坐在花樹下的搖椅上,閉着眼睛道。

“我這就去買",江氏說着去廚房尋了菜籃子就往外走,安安在後面蹬蹬噔的跟上:”嬷嬷,我和你一起去。“

蘇妤也有意和戚家打好關系,待江氏一走,她也拖着酸軟的身體鑽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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