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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阿嫂，是我，先別關門”。

秦氏院門正關到一半，顧紅纓抱着個匣子從半合的門縫裏擠了進來，秦氏好奇的問：“紅纓，這麽晚了，可是有事？”

蘇妤聽到外間的動靜，也從堂屋裏走了出來，顧紅纓興奮的跑過去一邊拽着蘇妤的胳膊往屋裏走，一邊沖她晃了晃手上的錢匣子：“蘇姐姐，你的店鋪可以盤下了。”

蘇家幾人看着昏暗油燈下幽幽泛光的銀子，都有些吃驚的望着顧紅纓，江氏更是迫不及待的問：“紅纓，你哪裏來的這多錢啊？”

顧紅纓有些得意的笑道：“我大哥聽我說蘇姐姐想開一家食店，就想入夥，讓蘇姐姐帶着我們家錢生錢。”

蘇妤還沒有表示，江氏就立馬擺了擺手，把錢匣子忙往顧紅纓懷裏推：“紅纓啊，你蘇姐姐一個女郎，哪有本事做這麽大本錢的營生啊，要是讓你們賠了錢，我豈不是沒臉見四鄰，你還是快把錢收起來。”

蘇妤原本聽說是顧清陽的入夥錢，還有些猶豫，聽了江氏這般日常貶損自己，反生出了幾分氣性來，加上那鋪子她也确實想要，也顧不得跟合作夥伴詳談入夥事宜，當下便拍板：“紅纓，你回去跟你大哥說，這錢我收下了，我這兩天會拟出一份詳細的契書交給他。”

顧紅纓見江氏臉色難看，她得了蘇妤的準信，也不再多留，匆匆告辭快步出了蘇家小院。

蘇妤關好院門，轉身回到堂屋，見江氏黑着一張臉坐在桌邊一言不發，秦氏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哄哄江氏，蘇妤卻自顧自的抱着錢匣子上了樓，身後傳來好大一聲碎瓷聲，随後就響起江氏的哭訴聲和秦氏的勸慰聲。

蘇妤最厭煩的就是江氏的哭訴，即便是為了她好，聽的多了也變成了祥林嫂的叨叨念，她今天決定不慣着她了，她還要早點歇了，明日早早就去牙行門口候着，但願那間鋪面還沒有租出去。

第二日，蘇妤和秦氏一起出門，到了牙行鋪前，秦氏獨自一人推車往碼頭，蘇妤便在此等着牙行開門。

待到天光大白，路上行人熙攘，牙行的門板才讓人從裏面卸了，夥計打着哈欠轉身又要朝裏走，蘇妤忙喊住了他，夥計回頭見是熟面孔，神情立馬活泛熱情起來：“小娘子，還惦記着那鋪面？”

蘇妤聽小夥計的口氣，心知那間鋪面還沒有轉讓出去，她不想表現的太急切被人坐地起價，笑問道：“那鋪子到底不在正街上，我剛巧路過這裏，就順道問問，這幾日你們可有尋到更好的鋪子。”

夥計嘆了口氣，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小娘子，我真不诓你，那鋪子那價錢，沒有更合适的了，您錯過了怕是再難遇到，這東大街正街上的鋪子輕易不會轉讓，價也高。”

蘇妤面上露出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那就這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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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已定下，蘇妤便用最快的速度辦好盤店的各項文書手續，待懷中揣着鋪子的契書走出衙門，她才切實的在這個時代有了種落地生根的感覺，這是她憑自己的努力在這裏掙得的第一份産業，不對，蘇妤想着顧郎君的120兩銀子，應該算是半份産業。

蘇妤心裏落定了，就去找戚三娘拿了本黃歷，自己盤算着開店前各項準備事宜所需耗費的時間，選定了一個宜開張的大吉日，回去又做了個木制的gg牌立在了天然居門口。

接下來兩日就和秦氏在店裏拾掇起來了。先把店鋪裏外打掃清理一遍，又請工匠刷新了牆壁，重新用青磚鋪平了地面。蘇妤看着煥然一新的鋪面，盤算着要把這20幾平的地方摳出最大的使用面積。

時下飯館裏使用的桌子通常是四人坐的方桌，蘇妤決定全部改用後世快餐店裏那種靠牆擺放的長桌，她借來尺子仔細的丈量計算，估摸着靠牆兩邊可以各自擺放四張長案，中間再放一張圓桌，自己繪制了桌椅的樣式找木匠幫忙打制，又和秦氏花了一個下午把杯碗碟箸這些零碎物件都補齊了。

開店各項事宜都準備妥當，蘇妤這才有空閑坐下來仔細計算這幾日的花用，盤店200兩，過戶手續費，小費加上牙行的中介費一共8兩，店鋪一番拾掇又花了将近5兩，一共是213兩，蘇妤算的一番肉疼。

理順了賬目，她拿出讓秦氏代筆的商業合作企劃書和賬本轉身去了隔壁，顧家院門敞開，只有張氏一人在院子裏做繡活，蘇妤聽顧紅纓提過，她姆媽嫁給顧父前是錦繡坊裏的繡娘，在臨安府還小有名氣。

蘇妤見她走線如飛，一對黃鹂繡得活靈活現，便知顧紅纓所言不假忍不住贊道：“阿嬸真是好手藝”。

張氏擡頭見面前的小娘子笑盈盈的，一對酒窩如盛蜜般，眉眼彎彎的，十分讨喜，讓人看着就心裏敞亮，又想着兒子對她的那份特別，真是看蘇妤越看越喜歡，忙邀她進屋坐了，又要搜羅待客的幹果茶點來招待她。

蘇妤看張氏忙的團團轉，很是過意不去的阻攔她：“阿嬸，您別忙了，我擡腳就到了您家，您要是這般客氣，我日後可不敢來，我就是過來看看顧郎君放班沒，想和他商議一下鋪子裏的事宜。”

“他呀，放班時間不定，時早時晚，要不，你就在這等他，晚間就在這兒用飯”。

蘇妤見顧家兄妹都不在，忙推了張氏留飯的好意，正起身要離開，就聽到顧紅纓活潑悅耳的聲音，偶爾夾雜着男子低沉的應答聲。

張氏一邊笑道：“他們回來了”，一邊朝外走去，蘇妤也跟在她身後迎了出去。

顧紅纓看見蘇妤十分歡喜的跑過去挂住她的胳膊，張氏一把扯過女兒：“你來幫我燒火，阿妤和你大哥有正事要說。” 顧紅纓嘟嘟啷啷抗議着被張氏拉去了廚房。

院子中只剩蘇妤和顧清陽兩人相對，蘇妤在他面前不知為何總是少了幾分伶俐和自在，大概是這人看起來太一本正經，讓人在他跟前都不由得繃緊了神經，她組織了下語言，道：“多虧了顧郎君的援手，我才能順利的盤下鋪面，今天過來是想和你商議下兩家合夥的具體事宜。”

顧清陽點了點頭，仍然直不楞登的杵在原地，一副就在這兒談的表情，從廚房小窗看到院中情形的張氏在心裏暗罵兒子迂腐，呆頭鵝，多好的二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幹嘛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往屋裏一帶，兩人孤男寡女的，再眉來眼去一番，好事不就成了。

蘇妤倒不介意就站在院子中談，她麻利的把賬冊和企劃書遞給顧清陽：“冊子裏的是這些天店鋪裏的花用，紙上是我拟定的兩家合作的具體事宜”，蘇妤見他直接展開了那張企劃書，在他看的時候口述解釋道：“這份契書就是寫明鋪子的經營權歸我所屬，你這邊不能幹涉，其次就是利潤分成，我們雙方前期各自都是拿出120兩的本錢，因着經營管理都是我這邊，我多得一成，我6你4，日後我自己用店鋪分得的利再單獨開的鋪子，與你方沒有幹系。”

蘇妤陳述完了，打量了顧清陽一眼，見他面上不見半分端倪，又道：“其實我這裏還有一個法子，就是這120兩算我借你的，店裏的經營虧損都與你無關，以一年為期按一分的利算。”

顧清陽一把合攏紙張，連着賬簿一起交還給蘇妤：“就按着這上面寫的來。”

蘇妤點了點頭，第二日午間和顧清陽按照約定天然居請戚三娘做見證人，立下了正式的文契。

諸事皆辦妥，離着選定開張的大吉日還有兩天，蘇妤便兌現承諾一家人約着戚家母子外帶顧紅纓到郊外踏青野炊，痛快玩了一日。

開張那日一早，蘇妤在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中扯下蒙着招牌的紅布，“蘇記”便正式開始營業了，因着早些天在天然居門口立的gg牌，店裏一大早就來了一批喜愛灌湯包的熟客，湯包單獨吃到底有些幹，現下有了自己的鋪面，蘇妤又在水秀的豆腐坊定了豆腐花，鹹甜兩種鹵的熬了放在小爐子上溫着。

灌湯包蘇妤每日仍然只賣100份，實在是現在連着午晚間一起做，做多了她和秦氏兩人忙不過來，蘇氏灌湯包重新上市，火爆更勝以往，店裏人頭攢動，還有為了位置争吵的，幸虧張氏和顧紅纓母女幫忙，不然她和秦氏兩人又要準備午間的飯菜，還真有些忙不過來。

等送走灌湯包的這波客人，幾人把店裏桌椅重新收拾規整好，蘇妤到後間休息了半個時辰，便又開始準備午間的飯菜了。

因店鋪離着府學近，蘇妤早就把那些學子們列為主要的目标客戶群，府學雖包食宿，可只有實惠，實在談不上質量，稍有些家底的學子三不五時的就要在外打打牙祭，學子們有貧有富，用餐又有時間限制，蘇妤決定采用前世的快餐店經營模樣，提前把各樣菜色燒好，裝在砂鍋裏排放在爐火上小火溫着，邊上标明各樣食材每份的價錢，葷素貴賤搭配着，等店鋪經營走上軌道再推出精美的小炒，全方位滿足中低檔消費人群的需求。

今日是開業第一天，蘇妤摸不準情形，結合這些天調查來的各人的口味，葷素各備了五樣，葷的有：紅燒肉、香蕈燒雞、溜魚片、爆炒鳝絲、蒜苗回鍋肉，素菜有：醋溜豆芽、油焖筍、家常豆腐、腰果百合燴芹菜、油渣炒小青菜。菜分量雖大，可每樣都燒的整整齊齊，顏色搭配精致漂亮，統一用烏黑油亮的砂鍋裝了，熱氣騰騰的排放在爐子上，看着就很有食欲。

一到飯點蘇記就飄出陣陣飯菜香，直惹得相鄰鋪子裏的人都鼻頭抽動，相隔兩家的筆墨鋪子老板王大財正在招待一位買紙筆的學子，那學子聞着香味不由得的感嘆：“好香啊。”

王大財笑呵呵的道：“确實香，約摸是旁邊的蘇記傳出來的，今日剛開業就火爆的很，早上買灌湯包的人差點把鋪子都擠破了，我也跟着去湊了湊熱鬧，沒買到。”

柳豐下了學就直奔筆墨鋪子，他午飯本就打算在外面用，聽老板這般說，買好紙筆後便徑直拐去了蘇記，到時發現店裏基本坐滿了，那些食客個個只顧埋頭大吃。

顧紅纓見了他進門，忙迎着他到了盛菜的鍋子前，介紹道：“米飯一文錢管飽，菜您任選，邊上有标明每份菜的價錢，您看看要吃什麽？”。

柳豐把每樣菜連帶價錢一一掃過，覺得自己都想吃，可想起荷包裏的銀錢，面上露出猶豫之色，顧紅纓見蘇妤招待過幾位同樣有選擇困難症的客人，已經很有經驗了，笑着道：“我們今日的主打菜是紅燒肉和香蕈燒雞，我們蘇記的紅燒肉吃起來入口即化，肥而不膩，便是就着肉汁都可以吃三大碗，你瞧這顏色油潤紅亮的多漂亮啊，這香蕈燒雞就更了不得了，選用的都是不到2斤的童子雞，一成水發幹蕈一層雞肉的碼放在酒壇子裏，面上蓋上火腿片和幹貝，不加水，只用黃酒蒸成，雞肉裏面融入香蕈的香，香蕈又有雞肉的鮮，蕈子和雞肉一樣美味”。

顧紅纓見柳豐被她說的直咽口水，趁機推薦：“要不你這兩樣各來一份，再加上2個素菜，二葷二素，保管你吃的好。”

柳豐盤算了下價錢，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其他的地方，同樣的錢可吃不到四菜，便點了點頭，顧紅纓手腳麻利的幫他裝菜。柳豐盛好飯尋了個空位，坐下來便迫不及待的開始享用，紅燒肉和香蕈燒雞果真如顧紅纓形容的一般美味，便是醋溜豆芽也是格外的鮮嫩爽口，油渣炒青菜，葷香酥脆的油渣不僅恰到好處的填補了青菜的寡淡，也豐富了這道菜的口感。

柳豐果真如顧紅纓說的吃了三碗，有些不雅的撫了撫肚皮才走出了蘇記。

飯菜都是現成的，來吃飯的客人不用等位加上蘇妤做得也不多，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砂鍋裏的菜便賣得只剩下一些殘渣，飯桶裏的米飯也被吃得差不多了。

待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幾人把桌椅碗筷規整收撿好，就着蘇妤提前預留下來的飯菜胡亂的對付了一頓，張氏和顧紅纓便回了水雲巷，江氏和秦氏帶着安安去了後院休息，只有蘇妤先前休息過，又惦記着着半天的營收，心情格外的亢奮，拿出錢匣子坐在櫃臺後面清點。

蘇妤正數錢數的入神，隐隐聽得有腳步聲進店，她頭也不擡的道：“午間的吃食已經賣完了。”

那人有些詫異的道：“生意這般好？”

蘇妤不禁擡頭就見是顧清陽，他身邊還站着那位自己曾在米府見過的秦大人和一位有些眼熟的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