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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時光轉的飛快，轉眼就要到端午節了，和時令節氣的吃食也要備起來了。

這日趁着午休後的空閑，蘇妤和秦氏兩人結伴去糧店選購做粽子的糯米，到了店裏又順帶着買了些下暑的綠豆，薏米，等兩人選購好走出店門時，都是手上拎着一袋，肩上還挽着一小包。

行到半路，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自己，蘇妤擱下肩上的東西回頭，就見是秦仲明帶着六順和一個不認識的小厮，秦仲明笑着沖蘇妤點了點頭：“正好順路，讓他們二人幫你們。”

自從店鋪開張後，顧紅纓就經常帶着府衙裏的那幫衙役們到店裏吃飯，蘇妤和他們也熟悉了起來，眼下見有兩個免費的勞力可用，忙道：“那就有勞兩位了，過些天我請你們吃粽子。”

幾人一路行來，秦仲明這個體察明情的好官不時的詢問蘇妤店裏的生意如何，有沒有閑幫鬧事，末了又加上一句有困難可以找顧鋪頭。

本府最高行政長官親自詢問，蘇妤自是不敢怠慢的，微笑着一一作答。

街對面一輛黑漆平頭的馬車正向前駛去，車裏一位婦人透過車窗随意的看着窗外的街景，突然見到兩人談笑的一幕，她臉色頓時一僵，叫停了馬車，忙喚來自己貼身服侍的，指着街對面的蘇妤問：“媽媽，你瞧，那個女郎是不是我們在米家宴席上見過的？”

李媽媽面有難色的點了點頭：“郎君怎的和她這般熟？”

秦夫人恨恨的咬了咬牙：“還能是為什麽，怕是他那憐香惜玉的老毛病又犯了。”

李媽媽忙倒了杯茶遞給她，安慰道：“夫人多慮了，郎君不是那樣的人，況且身邊有小厮跟着，又是大庭廣衆之下，那證明郎君內心坦蕩。”

秦夫人有些恹恹的嘆了口氣：“媽媽不用勸我了，我也算是想開了，我只要生不出兒子，他遲早是要納妾的。”

李媽媽猶豫了一下道：“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我是媽媽奶大的，媽媽還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

“夫人，您先前也說了，郎君今年就會調回京裏了，日後上頭有老夫人看着，您的日子終歸是比不得現在自在，老奴大膽一句，與其到時老夫人送新人到您身邊，不如您自己找個好拿捏的，我看那蘇小娘子就是個不錯的，她家中只有孤兒寡母，到了您身邊還不是随您捏扁搓揉，就是生下了庶長子也不怕，況且她還有門好的烹調手藝，她家底子薄只能小打小鬧，要是有您這樣的家底，那生意就又不一樣了。”

秦夫人明白李媽媽話中的意思，她嫁給秦仲明六年只得了一個女兒，等調回京裏，婆婆肯定是要做主納新人的，那新人最有可能出自秦家的家生子，世家大族裏面奴仆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怕是沒那麽好拿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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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秦家日後當家的是長房，他們三房以後分出去單過，也只能得些微末零頭，看着是不少，可要撐起世家豪門的派頭卻是不夠，身邊要是能夠抓個生錢的金雞又何樂而不為，可想着要把自己的丈夫分出去，秦夫人心裏還是有些別扭。

她嘆了口氣，對李媽媽道：“媽媽的好意我是明白的，那蘇小娘子我雖只在米府見過一面，看着卻是個極有主意的，怕是沒你想的那麽好拿捏，媽媽容我好好想想。”

這邊秦仲明自己先回了府衙，六順和另一個小厮幫着把東西送到店裏後才離去，蘇妤送兩人離開後，便鑽進後廚忙活起了晚間要用的菜品。

紅燒帶魚，粉蒸肉，板栗燒雞，魚香肉絲，香菇扒青菜，芹菜燒木耳，釀豆腐，韭菜炒雞蛋，一一端出去，熱氣騰騰的坐在了爐子上，米飯炊熟入了桶，晚間的客人便尋着香味進了店。

店裏正忙碌着，顧紅纓拎着一只野兔興沖沖的跑進了店裏，問秦氏道：“阿嫂，蘇姐姐呢，我給她送了一道好吃食來。”

正幫客人打菜的秦氏擡手指了指後廚的方向，顧紅纓轉身往廚房去，蘇妤正炒着一道客人點的溜肝尖，見到小半月沒見顧紅纓，高興的招呼道：“怎麽這些天才回來啊？”

顧紅纓沖她揚了揚手中拎着的兔子：“老家的長輩不讓走，還是得了這好東西，我說要拿回來給大哥吃，才讓我們走。”

蘇妤利落的把溜肝尖起鍋：“你在這等我會兒，我先幫客人把菜送出去。”

蘇妤送完菜回來，看着地上那只野兔笑問道：“你這是回鄉下打獵了。”

顧紅纓大眼睛快活的眨動，歡快的道：“哪有，是我堂哥他們下陷阱抓到的，可我們家沒一個人的手藝拿得出手，給他們燒都糟蹋了，我專門留了一只帶回來給蘇姐姐你燒。”

“讓我燒倒是沒問題，只是要我給它剝皮開肚有點難。”

“那有什麽，我去看看我大哥忙完了沒有，讓他來”，顧紅纓說着就蹦蹦跳跳的出了廚房。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果然把顧清陽請了來，他把兔子拿到井臺邊利落的剝皮開腹，清洗幹淨，又按蘇妤的指示斬成了小塊。

斬成小塊的野兔涼水入鍋，焯去血水後轉小火，放進黃酒，八角，桂皮，姜片和鹽入底味，約摸一刻鐘後盛出瀝幹水。

竈下轉大火，涼油入鍋放入冰糖熬糖色，灑入一把花椒激出麻香味，将焯好水的兔肉倒入鍋中快速翻炒開，待兔肉表面都均勻的染色了一層琥珀糖色，再加入豆瓣醬茱萸，一邊翻炒一邊點入黃酒，黃酒入鍋，鍋中“轟”的騰起一蔟火焰，正盯着鍋裏的顧紅纓被吓得一跳三尺遠。

蘇妤見了一邊捂嘴大笑，一邊飛快的舞動手中的鍋鏟，鍋裏被油脂激的噼啪作響，酒香味更是彌漫了整個廚房。

蘇安安叫着“好香，好香啊”，使勁的吸溜着鼻子跑了進來，顧紅纓一把抱住她轉了個圈：“炒的兔兔，我們晚上就吃兔子肉。”

蘇安安卻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小兔子那麽可愛，怎麽能夠吃呢，它好可憐啊。”

蘇妤心裏突然一個激靈，想起前世網上着名的“兔兔那麽可愛，你怎麽可以吃兔兔”的段子，忍不住大笑出聲。

蘇安安聽到蘇妤的笑聲，停了哭，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笑得像個二傻子的姑姑，她突然哭不出來了怎麽辦。

等送走晚間的最後一桌客人，衆人一起把碗筷收撿到井臺旁，又把桌椅擺放齊整，這才把晚間的飯菜端上了桌，一大盆油汪汪，紅亮亮的兔肉，一大盤碧油油的油渣炒青菜，一碗嫩汪汪的肉沫蒸蛋，再配上一缽白瑩瑩的大米飯，讓本就饑腸辘辘的衆人肚中叫的越發的歡快了。

江氏忙邀了顧家母子三人上桌坐了，又客氣的對顧清陽道：“招待不周，我們一家子女眷，都沒人能賠顧郎君喝兩忠的。”

顧清陽微笑着溫聲道：“阿嬸莫要客氣，我晚上還要回衙署整理些卷宗，不便飲酒，這般就很好了。”

顧紅纓不耐煩聽他們客氣，趁着張氏不注意飛快的伸箸夾了一塊兔肉放入嘴中，頓時一股麻辣鮮香的味道在她口中崩開，她忍不住張嘴吸氣，用手扇風。

張氏見了皺眉低斥：“怎麽的這般沒大沒小啊，長輩還沒動筷呢。”

江氏忙勸道：“好了，你也別訓紅纓了，是我啰嗦，耽誤了用飯，大家都快吃吧。”

衆人都不再多言，顧清陽擡箸随意的夾了一塊兔肉放入口中，先是一股麻辣香味，待嚼開，只覺皮脆肉嫩，酒香都滲入到了兔肉裏，嚼到最後麻辣鮮香滿口，心裏也開始惋惜要是配上一壺好酒，那才真叫一個爽快。

顧紅纓一邊辣的呲聲作響，一邊動箸如飛的把筷子伸向兔肉，吃的同時還不忘感慨：“真該讓堂兄他們來吃吃，這才叫兔肉，他們燒的那些又腥又柴的，真是浪費，早知道我就該全帶回來給蘇姐姐燒了。”

張氏認同的點了點頭：“阿妤這兔肉确實燒的好，下飯。”

蘇妤嚼着兔肉卻有些惋惜，要是有辣椒就好了，那種麻辣才叫正宗，茱萸到底缺了些勁道，出口的話卻是：“下次有機會我烤給你們吃，那又是另外一種風味。”

蘇安安年紀小，秦氏不敢讓她吃辣，只舀了蛋羹拌着飯讓她就着青菜吃，她見大人們吃的香，纏着秦氏夾了一塊給她，她放入口中嘗了，呲聲道：“好辣，好香，好吃，我還要。”

蘇妤趁機取笑她：“你不是說小兔兔可愛又可憐，不能吃的嗎，你怎麽也吃了。”

蘇安安漆黑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蘇妤，小馬屁拍的啪啪響：“都怪姑姑做的太好吃了。”

桌上衆人都忍不住大笑起來，就連一向冷面的顧清陽都彎起了嘴角，坐在他對面的蘇妤含笑的視線不經意跟他對上，兩人都愣了兩息，又飛快的錯開目光。

張氏瞧見了心裏暗暗歡喜，對江氏道：“姐姐，我真是羨慕你啊，有這麽能幹的媳婦女兒，又有這般可愛的孫女，不知道我什麽時候有這樣的福氣。”

顧紅纓嚼着嘴裏的兔肉，話不過腦的出了口：“那簡單，姆媽你讨了蘇姐姐做兒媳，都說侄女肖姑，以後保證給你生個跟安安一樣可愛的小孫女，這不能幹的媳婦，可愛的孫女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