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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小妹,我覺得紅纓說的那件事挺不錯的,你怎麽想的”,秦氏一邊把洗好的碗麻利的摞起來,一邊試探性的問蘇妤。

“什麽事挺好的?”蘇妤裝傻道,适才顧紅纓在飯桌上提到的事,被她和顧清陽一致默契的忽略了過去,說實在的她并不排斥顧清陽,甚至還有幾分好感,可現在就要她談婚論嫁,她有點說不清的恐慌。

秦氏嗔怪的瞥了她一眼:“你這麽機靈,會不懂我的意思,我看顧鋪頭還不錯,相貌好,人也能幹……”

秦氏還要再絮叨兩句顧鋪頭的好處,江氏就慌張的從後廂房裏跑了出來:“你們快去看看,安安吐了,還喊着肚子不舒服。”

秦氏把手上的碗一把擱在案板上,拔腿就往廂房跑去,蘇妤拉住了也要跟上去的江氏,問她情況:“到底怎麽回事啊?”

江氏急的說話都有些颠三倒四了:“她睡前就說肚子有點不舒服,我只當她是吃多了,就撫着她的肚子哄她睡覺,她喊着不舒服迷糊的睡了會兒,突然就吐了,都怪我太大意了。”

蘇妤聽江氏說了情況,心裏稍微安定了點,蘇安安以前飲食一貫清淡,應是今晚突然吃了麻辣兔肉,腸胃不耐受導致的,她轉身進廚房倒了一碗溫水去了廂房。

她進去的時候蘇安安正趴在床沿往秦氏手上端着的小木盆裏吐,一張小臉難受的皺在了一起,白的像紙一樣,蘇妤忙走過去把碗放在了床頭的矮櫃上,伸手探了探安安額頭上的溫度。

好燙啊,蘇妤心裏一緊,這個年代醫療水平有限,不能拖着,得趕緊去請大夫。

她顧不得其他,對急的眼睛通紅的秦氏道:“阿嫂,你等安安不吐了喂她喝點溫水,再在她額上搭條冷帕子,我現在就去請大夫。”

“這麽晚了,路上都沒什麽人,你一個小娘子出去太危險了,我跟你一起”,江氏說着就提了燈籠跟在了蘇妤身邊,兩人急急的往醫館趕去。

安和堂就在東大街正街上,離着蘇記不過一刻鐘的腳程,兩人一路小跑着,江氏突然一聲“哎喲”,捂着腳踝蹲在了地上。

蘇妤忙停下腳步,蹲下身撩起她的褲管,褪下襪子,就見腳踝處已經腫起了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包,蘇妤試探着幫她揉了揉,江氏疼的直抽氣。

蘇妤不敢再動,扶着她站起來:“你試着走走看,要是行你就慢慢走回去,安安發熱了,不能耽誤,我得趕緊去請大夫”。

江氏拖着腳試探着挪了幾步,蘇妤見問題不大,又交待了她幾句,一個人匆匆的往醫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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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呀”,大半夜的被人從夢中吵醒,小夥計有些不耐煩的拉開門,嘟囔道。

蘇妤喘着氣趴在門框上急切的道:“趙大夫在嗎,我侄女病了,請他出診”,她聽人說過安和堂趙大夫是臨安府最擅長小兒病的大夫。

“不巧,師父被秦大人府上請去了,說是他家的小女郎有些不好。”

蘇妤心裏暗道“倒黴”,又問道:“還有其他的大夫嗎?”

小夥計打了個哈欠:“沒了,沒了,別的坐館大夫都回家了,我剛來沒多久,也不知道他們住哪,不然你在這等等,沒準我師父就快回來了。”

蘇妤道了謝,轉身就出了安和堂,坐以待斃不是她的性格,她拎着燈籠就往水雲巷跑去。

這件事只有請顧清陽幫忙了,趙大夫去了秦大人府上,她要是冒然去截人,怕是連秦家的大門都踏不進去,顧清陽就不同了,秦仲明器重他,秦府上下的人總要給他幾分臉面的,但願秦家的小女郎沒什麽大問題,秦家肯放人。

蘇妤腦子一邊飛快的轉動着,一邊腳步不停的往雲水巷跑去。

“顧郎君,顧捕頭,顧大郎,阿嬸,你們聽見了嗎,我是阿妤……”

蘇妤一頓大喊連同拍門,把顧家三人都驚動了,幾人匆匆披上外衫,掌着油燈拉開了院門,顧清陽見蘇妤只穿了一身單薄的夾衫,急的氣喘籲籲,額頭上全是汗,忙問道:“出了何事?”

“安安病了,安和堂的趙大夫被秦大人府上請去了,其他的大夫又都不在,我想請你陪我去秦大人府上看看。”

顧清陽聽說是安安病了,也不耽誤,一邊去馬廄裏解拴馬繩,一邊吩咐顧紅纓給蘇妤拿件外裳。

蘇妤忙推拒:“我不冷,不用麻煩了。”

“先拿着”,顧清陽說着利落的翻身上馬,沖蘇妤伸出手去,蘇妤顧不得其他,握住他溫暖卻微帶薄繭的大手,被他用力帶上馬坐在了他身前。

駿馬在夜間的道路上飛馳,帶起的夜風迎面撲來,蘇妤前頭着急奔跑發的汗,一下子就被涼風帶走了,她這才明白顧清陽要她拿件外裳在手上是件多麽明智的事情。

這個男人看着端肅,其實細心和體貼都藏在些不經意的微小處。

秦仲明一家就住在府衙的後院,蘇妤很慶幸自己帶了顧清陽上門,不然就她一個人怕是秦家的後門都叫不開。

門子見是顧清陽很是客氣的把他帶到了正廳,不過片刻的功夫秦仲明便出現了,見蘇妤也面容急切的跟在顧清陽身邊,有些好奇的道:“這大晚上的,你們兩個怎的一道過來了?”

蘇妤朝秦仲明行了一禮,歉意的道:“打擾大人了,實在是我家侄女突然病了,聽安和堂的夥計說趙大夫在貴府,醫館又沒有其他的大夫,我不得已才讓顧郎君賠着我上門的,不知令愛如何了?”

秦仲明喚來貼身的小厮,輕聲囑咐了兩句,才指着顧清陽玩笑道:“清陽第一次大半夜的上門,我還以為是東大街着火了,原來是為了小娘子啊。”

蘇妤不知該如何回應,支吾了兩句,秦仲明也不再逗她,道:“小女已經無礙了,是我們夫婦擔心她夜間情況有所反複,這才留了趙大夫,沒想到會給其他的病患造成困擾,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說話間,趙大夫已經背着藥箱出來了,顧清陽從椅子上站起來接過他的藥箱沖秦仲明拱了拱手,率先走在了前面,蘇妤也忙跟了上去。

趙大夫到的時候,安安剛吐完一次,見蘇妤回來了,她弱弱的沖蘇妤撒嬌道:“姑姑,我快難受死了,你以後可要好好疼安安。”

蘇妤走過去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安慰道:“安安乖啊,姑姑請了個很厲害的大夫回來,讓大夫給你看看就不難受了。”

趙大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仔細的給安安把了脈,又施了針,這才提筆寫了張方子交給顧清陽:“去安和堂把這些藥抓回來。”

待顧清陽走了,秦氏忙問道:“大夫,孩子嚴重嗎?”

趙大夫捋着胡須點了點頭:“小孩子脾胃虛弱,不耐受,又受了涼,燒退下來就好了,我今晚就在這守着她,你們也不用太擔心了。” 聽趙大夫這般說,幾人這才稍微安了心。

安安後頭喝了藥,倒是安穩的睡了過去,顧清陽把前頭店裏的桌子拼了,蘇妤又找了兩床褥子給他和老大夫,讓兩人在店裏将就着歇了,她和秦氏則是輪流守着蘇安安。

第二日,天色微白,顧清陽鼻尖就傳來一股濃郁的蔥油味,他從臨時的“床榻”起身往後廚去,經過隔壁的“床榻”時就見尚在睡夢的老大夫,嘴裏如同咀嚼吞咽般動着,嘟哝了一句“好香”,又翻了個身睡着了。

兩個竈洞裏柴火哔啵作響,一邊竈臺上正蒸着灌湯包,團起的白汽直沖屋頂,一邊鍋裏蘇妤正在熬蔥油,她把小指長的蔥段放進豬油裏用小火慢炸着,手中的筷子不停的攪動,熱油蒸騰出滿屋的蔥香味,不經意間擡頭見到顧清陽站在了廚房門口,她啓唇沖他一笑:“起了,早上吃蔥油拌面。”

那笑容清新明媚的如同夏日的第一縷陽光,讓人的心都不禁溫軟起來,顧清陽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知道了,我去叫叫趙大夫。”

白瓷細碗裏,底層鋪着粗細均勻的面條,上面碼放着褐色的蔥段,淋上的蔥油和醬料正從蔥段上緩緩的滲入到面底,蔥油香味霸道的直往人鼻子裏竄,趙大夫按蘇妤交待的用筷子把料汁和着面拌勻了,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

蔥油香和面香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入口的瞬間料汁味便侵襲了整個口腔,面條也勁道彈牙,趙大夫沒想到簡單的一碗蔥油面能有如此美妙的味道。

他又夾起一個湯包輕輕的咬破皮,湯汁便迫不及待的流了出來,他忙把嘴湊上去吸吮,滿口的滾燙鮮香,雖被燙的直抽氣,他也舍不得吐出來,一邊吸着氣一邊往下咽。

顧清陽見了老大夫的狼狽樣,忙倒了碗涼水給他,趙大夫揮了揮手,用調羹舀了勺白生生的嫩豆花送入口中,疼津津的豆腐花入口即化,順着喉管滑下了溫暖了整個腹腔。

蔥油面醬香濃郁,灌湯包鮮美無比,豆腐花細滑軟嫩,趙大夫只覺一頓飯吃的前所未有的滿足,一身的老骨頭都輕了幾斤,覺得這個夜診出的很是值得,愉快的給安安複診,交待了秦氏後面一段時日蘇安安的一些注意事項,背着藥箱腳步輕快的出了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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