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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卻見項晚晚繞過床榻,路過頭頂上方的那根懸挂的鐵刺,徑自走向床榻的最裏端,點起三炷香,對着眼前的牌位跪拜了起來。
她的口中還振振有詞,道:“爹、娘,易長行的身子在漸漸好轉呢!你們可要保佑他快點兒恢複健康呀!還有啊,我今兒在李大叔那接了個不錯的繡活兒,若是成了的話,就可以自己買頓肉吃了。這繡活,我一定會好好做的!爹、娘,到時候,你們也要嘗嘗女兒的手藝啊!”
說罷,她便俯身在濕涼的地面,用力地磕了三個頭。
易長行有些訝異地看着她回到床榻邊,繼續開吃了起來。他有些納悶道:“你跟你爹娘也說我了?”
“嗯!”項晚晚夾了一筷子萬三蹄,口中盛出濃濃的笑意,她忙不疊地點着頭,道:“我爹娘天天就在你床邊兒瞧着,能不知道你嘛!”
易長行:“……”
“而且,你進小屋的那兩天,我還問過他倆,他們同意了,我才繼續這般幫你的……啊,這個萬三蹄真的絕了,等你腿好了以後,你可一定要嘗嘗這個!”
她這麽一說,易長行可好奇了:“你是怎麽問你爹娘的?”他想了想,又道:“難道是……托夢?”
項晚晚搖了搖頭,對他笑了一下,說:“我對爹娘的牌位燒了三炷香,就跟剛才一樣。那會兒正好是中午嘛,陽光正好,蟬鳴陣陣,這般美好的景致,偏偏你又一直在昏迷着。然後,我就問爹娘啊,我說‘這個傷兵名叫易長行,是個年輕的公子,這會兒只有女兒我一個人在這裏照顧他,你們覺得,女兒該救嗎?如果你們覺得女兒不該救,那就在這晴空裏,打個霹靂吧’!”
易長行:“……”
項晚晚說到這兒,忍不住地嘆了口氣,道:“哎,我當時跪在地上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晴天霹靂。”
易長行這會兒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啊,這個很好吃!”項晚晚驚嘆道,趕緊給他夾了一筷子:“這個紅燒排骨味道真是絕了!”
誰知,易長行卻大驚失色,趕緊移開手中的碗筷,尚未收攏的笑意,此時在臉上卻有些生硬:“我不吃紅燒排骨。”
項晚晚眨了眨眼睛,手中的那塊紅燒排骨還懸在空中,她有些不解道:“這個真的很好吃啊,你确定不要嘗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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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
項晚晚立即懂了:“哦,你是個回回。”
易長行哭笑不得。不過,今夜氛圍很好,屋外滿世界清洗過的微涼,也漸漸平息了他心底的防備。
于是,他說:“我是漢人,不是回民。倒是因兒時的一段不愉快的事兒,從此就不再吃紅燒排骨了。”
說罷,他将碗中的黑魚湯如悶酒一般,一飲而盡。
項晚晚見他不想繼續說下去,便也不再堅持。但她好奇地問:“那其他排骨呢?比如糖醋的?或者排骨熬湯?”
“也是不願碰的。”
“哦。”項晚晚點了點頭,将那塊紅燒排骨塞入口中,并在心中暗忖道:看來,他的這段不愉快的事兒影響很大呢!
“那可惜了。”項晚晚想了想,方才對他認真道:“以前我娘啊,做紅燒排骨那可是一絕。周圍很多人吃了都是贊不絕口。我爹爹有個遠方的朋友,當時那人帶着他一大家子人來我們雲州城做客,我娘呢,就親自下廚,做了這麽一道紅燒排骨,當下就獲得衆人的喝彩。”
“地域不同,口味往往也不一樣。這個遠方的朋友一大家子都喜歡,看來,你娘做的這排骨,确實絕佳。”
“那是自然!”項晚晚得意地朝口中塞了一筷子蟹黃湯包,直到湯包在口中全數吃下,方才又道:“後來,我跟我娘學了這道紅燒排骨。其他廚藝我做得都是差強人意,唯獨這紅燒排骨,我可是深得我娘的真傳。你既然不吃,那就沒有口福了。”
易長行放下碗筷,淡淡道:“曾經……我娘也很愛吃紅燒排骨,但後來……她因為吃了排骨就去世了。”
“啊?”項晚晚怔住了,她的腦海裏思索了很久,方才納悶地問:“是……是她身體不好,不能吃排骨嗎?還是怎麽了?”
易長行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說:“人,一旦有了喜歡之物,便是有了弱點。那塊紅燒排骨,就是我娘的弱點。”
項晚晚忽而明白了什麽,今晚因美食而雀躍的心,頓時低落了下來。就連她口中的萬三蹄,也不是那麽香了。
易長行的眉眼低垂,眼睫在微黃的燈燭下,灑下一片沉痛的過往:“我……也是我娘的弱點。”
失去親人的痛楚項晚晚是最懂了。她看着眼前的易長行,他的身上傷痕累累,腿腳還因斷裂捆綁了竹簡和秤砣。真是實打實的一個小可憐。
她當下心中的正義感爆棚,拍着胸脯道:“放心吧,我以後絕不會再跟你提紅燒排骨的事兒了。世間美食那麽多,等你傷好了之後,為了幫你慶祝,到時候我請你去太湖仙樓吃好東西去!”
“可你剛才還對你爹娘說,若是接下來的繡活成了,你才能買了肉吃。”
項晚晚頓覺尴尬,轉而卻又笑着說:“哎呀,等你的腿徹底能下地走路了,還要過好幾個月呢!這段時間,我要多接點兒繡活呀!不過,我最近接的活計,得先給你買個碗,否則若不是葛大人送吃的來,咱倆總是共用一個碗,有點兒不大合适……哦,對了,我還要給你找個布巾。”
見項晚晚又開始埋頭苦吃了起來,易長行不動聲色地,将放在枕邊的那一些碎銀子,悄悄地,悄悄地藏了起來。
用完膳後,項晚晚把那件被絞壞的蘇綢拿了出來,給易長行看:“吶,就是這一件,如果我能把這件起死回生的話,我應該會賺一大筆!”
這會兒易長行可是徹徹底底地震驚了,他望着被剪了好些個大口子的烏墨色蘇綢,訝異道:“這衣服算是毀了,你真能做?”
“試試吧!”項晚晚打了個呵欠,只覺得全身腰酸背痛,困意襲來。她便将這蘇綢先收了起來,“等明兒再做吧!我剛去太湖仙樓的這一路,想了好幾個思路,現在心底是有些想法的。不過,今兒可能是跑的路有點兒多,吃得又太撐,現在實在是太累了。”
項晚晚覺得,自己這會兒不僅是太累了,而且還有點兒暈暈乎乎的。幸而她的住處就在旁邊小屋,臨時在那小屋裏鋪了個木板,就算是床榻。雖跟地面距離太近,有些寒涼,但這會兒是盛夏,也顧不得什麽了。
她推開屋門,當下就搖搖晃晃地朝着木板方向走去。可真躺在上面了,卻又懵懵地想起:糟糕,今兒剛淋了些雨,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洗澡呢!
算了,我先躺一會兒再說……
誰知,項晚晚這麽一躺下,便只覺得困意襲來,眼皮子剛一合上,便沉沉地睡去。
這麽一睡,卻只覺得全身酸痛,就連夢境中,她都覺得這兒那兒地都不舒服。直到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在耳畔不斷地響起,她方才心中一驚。
不好,是又下大雨了嗎?
易長行那件剛洗的新布衫還在外面晾着呢!
這念頭剛在腦海裏萌發,她猛地睜開眼簾,誰知,眼前的情景吓得她慌亂了起來!
只見她不着一物地斜躺在一個大木桶裏。
木桶裏是漂浮着片片粉色花瓣的溫水,溫水堪堪到她脖頸所在,将她整個身子都浸泡在其中。
仔細一聞,還有着一絲若有似無的藥香味兒。
更離譜的是,木桶旁邊有着三三兩兩的侍婢,有的在幫她捏着胳膊,有的在幫她按摩腳底的穴位。這麽一番情景,像極了她多少次夢裏出現的畫面!
她的心裏似是有一根緊繃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弦,現下莫名一緊,旋即卻是“嘣”地一聲脆響。
斷了。
“我死了?”項晚晚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侍婢們,懵懵地說。
誰知,這些侍婢們都忍不住地笑了起來。站在她身邊正幫她捏肩膀的一個小侍婢,笑着說:“姑娘可真會說笑,這裏是藥浴堂,葛大人把你送來,是幫你調養身體來着。”
“葛大人”三個字,瞬間驚醒了項晚晚的所有思緒。她猛地收回了被衆人按摩的四肢,趕緊蜷縮進溫水裏,崩潰道:“我我我……我的衣服呢?!”
為首的一個姑娘似是領班,手捧着項晚晚的衣物走了過來,說:“這幾天,我們已經幫你衣物洗好也晾曬好了,這會兒還灑了些香露,衣物又是幹幹淨淨,香噴噴的了。”
“這幾天?!”項晚晚崩潰道。
“對呀!”領班将衣物放在旁邊的軟榻上,攙扶着項晚晚走出了浴桶:“姑娘這一病就是高熱不止,前後昏迷了三天,昨兒晚上才稍稍降了熱度。現在幫你用湯藥浴身,應是好得更快些。”
三天?!
項晚晚的大腦一懵,暗道一聲,不好!
易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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