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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買好酒肉回來的項晚晚整個人都驚呆了!
葛成舟不知何時早已離開,這并不算什麽,畢竟這個尚書大人事務繁忙,沒多少時間在這兒閑聊,她是知曉的。
可詭異的是!
此時此刻,易長行正穿着一件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髒兮兮的,看不清成色的破爛衣衫!原先梳得整整齊齊的幹淨潑墨長發,如今不知道為何,竟然變得髒兮兮,亂蓬蓬的,那頭發上,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給黏糊住了,變成了一縷一縷的灰敗色。
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從深山裏跑出來的野人一般。
若不是他那張白皙俊俏的臉龐,還能讓項晚晚認出他就是易長行本人,否則,項晚晚深度懷疑自己走錯了地兒!
“你……你這是怎麽了?”項晚晚崩潰道。
我不就是打算跟你劃清界限,不再考慮彼此的心意了麽?
你有必要這麽糟蹋自己嗎?!
易長行面對自己的這身裝束,也有點兒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緩緩道:“嗯,臨時起意。”
項晚晚崩潰地緩步走進小屋,并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不是……你這臨時起意,也太意外了點兒吧?易長行你……你其實人生還有大好的前途和未來啊!”
易長行眉頭微蹙,總覺得這話味兒有點不大對:“嗯,我知道。”
項晚晚覺得,他根本就不知道!
于是,她趕忙放下買來的好酒好肉,拉過小凳,坐到他旁邊,苦口婆心道:“若非我自個兒的一些私事,我還是很樂意和你有個美好的未來的。其實,我曾經定親的那一段,也不算什麽,我對那個哥哥也并無更多的心意。跟你一樣,我也只是在很小的時候見過那個哥哥,後來也是多年不曾再見過。我與那個哥哥之間的情誼,其實并沒有你我之間相處的這段時日來得更深刻……”
“哦?”易長行的眉毛微微一揚,口中竟是有些玩味了起來:“你我之間的什麽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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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晚晚微怔,如朝霞一般的羞赧迅速浮上了臉頰。
若是尋常時候,她一定會躲閃了去,慌亂中顧左右而言他。
可今兒不同。
項晚晚覺得,今兒先前剛跟易長行說開了,中途又遇到了葛成舟,雖不知道葛成舟剛才對他說了什麽,但現在易長行變成了這副模樣,一定是自己的原因讓他大受了刺激。
責任全在自己!
于是,她頂着自己那張羞紅的臉頰,一咬牙,用了個隐喻,說:“朝暮之情!”
易長行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有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見他沒有說話,項晚晚只覺得他應是心靈崩塌到了極限,便對他好言相勸,道:“胡大夫說,你的身子今後還會大好。就算是山月引的毒性存在,目前也并不能傷你幾分。你還會受到皇上的器重,你還有更好的未來。易長行,你不能……你不能因為咱倆的事兒,就這麽自暴自棄了啊!”
易長行清了清嗓子,忍着心底的笑意,故作嚴肅道:“你不是還打算要搬走麽?”
項晚晚一怔,忽而覺得,原來自己真的是字字句句傷他太深!
易長行一把将她的手牽過,拉着她坐在榻沿,認真道:“我從未與一個姑娘同塌而眠過,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你若是這麽搬走的話,今後我該怎麽辦?”
項晚晚的心驀地一軟,她望着他那雙深邃的,能直達心底、勾人心魄的眉眼,本是一股莫大的感動湧上心頭,可再一瞧這易長行如野人般的裝束,她便忍不住地“噗嗤”一笑,遂而擡起手來,摸了摸他那頭亂糟糟的頭發,又憋笑道:“嗯,我知道了。那……可不可以把你這一身奇怪的裝束先給換了?你這頭發到底是怎麽弄的?”
易長行的唇邊也盛載了濃濃的笑意,他更認真道:“不可以換。”
這會兒該輪到項晚晚崩潰了,她笑得花枝亂顫,卻在這時,門外閃進來一人,瞧見如此歡聲的兩人,不由得怔了怔。
易長行回眸望去,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穩道:“可以了?”
來的正是葛成舟,他對着易長行拱手為禮,道了聲:“都準備好了,可以走了。”
說話間,葛成舟身後,有一頂紫冠小轎被擡到了屋門前。
直到這時,項晚晚恍而發覺,事情有點兒不大對,好像……好像和她剛才理解的方向不大一樣。
她納悶地問易長行:“你要去哪?”
易長行玩味地看了她一眼,說:“你本就是這裏的租客,可若是讓你搬走,着實不合适。既然你想離開,我覺得,還是我搬走好了。”
項晚晚大震,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番的變化。
明明剛才兩個人還那麽開心,明明他剛才還如此深情地對自己說話,可為何他轉而就要離開了?!
他剛才不是還說,如果我搬走了,他會怎麽辦嗎?
為什麽現在變成了這樣?!
項晚晚忽而不知所措了起來,她看着走進屋的幾個小兵,他們和葛成舟一起,架着易長行站了起來。
她震驚得說不出半個字來,卻在此時,猛然驚呼道:“易長行,你的腿傷還未痊愈,這會兒根本不能行走啊!”
随着這聲驚呼,一股子如斷裂般的疼痛,瞬間從易長行的小腿那兒,一下子蹿上了他的心頭。
他的眉頭緊蹙,咬緊了牙槽,露出一絲慘笑,道:“你都琢磨着要搬走了,那定是不想再見到我了,既如此,我成全你。”
我成全你。
這四個字,仿若重錘一般,生生地猛砸在項晚晚的心坎上。
她根本适應不了這番突如其來的變化,卻又根本做不了什麽。
她甚至在這一系列變化中,想到,自己是不是要去挽留他什麽。
可現如今,兩人就算是有着彼此心知肚明的情思,可有些事兒并未挑明,若是這般出言挽留……是不是不大妥?
項晚晚在心底掙紮了好一會兒,最終,她也就只能這麽看着易長行上了那頂小轎,看着那些官兵擡着小轎從翠微巷的巷尾離開了。
她接連追上了幾步,目瞪口呆地看着這急轉直下的一切,卻是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她這會兒的心情着實複雜。
複雜到,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奇怪的,大喜大悲的夢。
她本就想着,自己的未來是一場絕路,而易長行的身子尚有恢複的可能,就應該疏遠了關系,打算自己搬走的。可這會兒真瞧着他主動離開了,她的心中竟然沒有半點兒滿足。
徒留滿身心的,沉甸甸的不舍和難過。
當然,還是有點兒松了口氣的。
項晚晚站在巷子口,看着那頂小轎越行越遠,有些酸澀的眼眸瞬間有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口中卻喃喃地、不甘地道:“算了,他離開了也好。”
“晚晚姑娘。”葛成舟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在她身後響起。
項晚晚這才恍然意識到,原來葛成舟還沒離開,她想着剛才自己的這番茫然,頓覺有些失态。便趕緊低垂了眉眼,微微對他福了一福,疲憊地道了聲:“易長行的腿傷未愈,今後,還要勞煩葛大人多費心了。”
葛成舟的眉頭越發深鎖了起來,他的眸光裏,有着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深邃,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地說:“我這都是為皇上做事,談何費心。”
項晚晚苦笑了一下,忽而覺得葛成舟說得對。
其實,他們都是在為皇上做事兒的。
就連她自己,現在也開始為大邺縫制戰旗,這不也是在為皇上做事兒嗎?
戰旗這事兒,她也掙紮過,但又想着,自己若是沒有半點兒的功績,恐怕,要是想見一眼政哥哥,會很難吧?
政哥哥……
年幼時,她見過的政小王爺的模樣,頓時浮現在她的心頭,将她心底剛才湧現出的莫大的離別傷痛,一下子給打散了。
此時此刻,一雙森冷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葛成舟和項晚晚交談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見項晚晚獨自回了小屋,而葛成舟也踏着沉着穩重的步伐離開了,這雙眼眸方才緩緩地收了回去。
這人沉思了一會兒,又凝神盯緊了巷子口,等了許久,也不見再有什麽動靜,徒留巷子四周越發緊密看守的官差在來回巡邏。這人見狀,便只能怏怏離開了。
可他往回走了沒多久,便見一個身着藏青色仆役模樣的人走近,對着他微微鞠了一躬,遂又湊到他的耳邊,說了句:“元達先生,葛大人的那頂小轎去了紅酥樓。”
元達眉心一跳,怔了怔:“青樓?!你沒看錯吧?”
“沒有,小的瞧得甚是仔細,确實是去了紅酥樓,走的是貴客的府門,進去沒一會兒,便看見葛大人也徒步而來。等葛大人進去後,樓裏傳來好多姑娘們的嬌笑聲。”
元達冷哼一聲:“葛成舟平日裏裝得就像是個不近人情的判官似的,可骨子裏還不是逃不開溫柔鄉麽?!”
“先生,葛大人并無任何錯處,這條線……咱們是不是該換一換?”
“誰說沒有錯處的?”元達嘲諷了一聲:“大邺兵馬在外拼死拼活,他一個尚書大人平日裏不做正事兒,就這麽青天白日地出入青樓,這錯處還不夠大嗎?更何況,據我們所知,葛成舟壓根兒就不是那種去青樓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元達一邊疾步向前走去,一邊說:“你在紅酥樓附近監視着,給我盯死了葛成舟和他那頂轎子!”
“翠微巷那邊呢?還要繼續監視嗎?”
“繼續。包括那個叫項晚晚的,她平日裏都去了哪裏,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統統回來告訴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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