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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葛成舟也笑了,對丘敘坦言道:“為了今夜的計劃,咱們以防萬一,生怕端王在死牢裏對皇上不利,就在城外距離這兒百裏的烏衣鎮那兒,設下了軍營,僞裝成北燕王的兵馬在那兒搖旗吶喊,火把沖天,裝作北燕王快要兵臨城下的樣子。一來,是吓吓他,在緊要關頭讓崔忠進死牢,好攔住端王的殺意。二來,也好讓那些投靠端王的人瞧瞧,端王殿下根本沒有半點兒指揮才能,根本不值得他們擁護!”

這麽一說,丘敘便笑了:“那正好!當初端王為了獲得先帝的褒獎,僞裝成皇上你起兵攻入衛國雲州城,壞了皇上本該締結良緣的喜事,這一招咱們算是以牙還牙了!”

提及那段曾經“締結良緣”的往事,易長行不由得微怔,旋即,卻立即恢複如常,淡淡道:“現在,就看看朕那個自诩天資過人的四哥,該如何應對即将兵臨城下的‘北燕王’了。”

“不過……”丘敘忽而有些着急道:“真正的北燕王人呢?他現在失了獨子,應該也會很快攻過來吧?哎,皇上,你看我這身子,我真恨不能馬上就沖上戰場,為你出征去!”

“北燕王目前正在廬州一帶,被李代大将軍掣肘夾攻,根本動彈不得,更不可能趕到咱們這兒來的。”葛成舟笑着說:“只是可惜了陳泰,本應該也是個領兵好手,只可惜,他站錯了隊,認錯了人,投靠了端王。現在,已經被我們秘密處置了。”

奉天門。

“你說什麽?!陳泰戰死了?”端王福昭大驚,瞪視着眼前通報的人,不可思議地吼道:“他身為鎮東大将軍,怎麽就戰死了?!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若論戰場,也不該他上啊!”

前來通報的,是軍營裏的一個小兵,他如實地将李代大将軍的原話,完完整整地給說了出來:“陳泰将軍曾是沙場出身,見北燕王領兵而至,一時火起,便拍馬上前,攔都攔不住……恐怕,陳泰也是忘了剛剛被殿下你提拔成大将軍,就這麽冒冒失失地沖出去了。”

福昭氣得咬牙切齒道:“陳泰向來不是個冒失之人,這其中定有蹊跷,本王……”

一旁的戶部左侍郎孫泊趕緊不鹹不淡地勸了一句:“殿下啊,臣以為,在這個節骨眼上,百裏之外的北燕王才是當務之急。至于陳泰到底是怎麽死的,暫時就不去管了吧!”

戶部右侍郎王橋也附和了一聲:“是啊,殿下你要三思啊!這會兒都快寅時末了,北燕王他們只是舉兵在外,并未靠近,恐怕,他們也是在掂量咱們金陵城內的兵将守備。正好,也可以給咱們一些調整的時間呢!”

說到這兒,福昭趕緊看向前方,空曠寬敞的奉天門那兒,雖是整整齊齊地來了全部當朝官員,可這會兒大家神情緊繃,臉色凝重,沒有一個人為他站出來出謀劃策一句。

見到這番情景,福昭呵斥道:“怎麽陌蘇帶人去談判,這樣久了,都還沒個消息?”

“陌蘇本是師爺出身,雖曾也在少年時上過幾回戰場,但終究,是個不懂戰場規矩的。”一旁的內閣首輔駱信疇忍不住唱衰了一句:“幸運的話,他還會回來。若是這會兒,那北燕王為子情急,直接殺了陌蘇,都是有可能的。”

福昭瞬間抿緊了唇角,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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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結果,他不是沒有想過。

不過,陌蘇的立場本身就搖擺不定,才投靠他沒幾天,他還并不能完全确定陌蘇的本心。

若真是北燕王當場發飙……

福昭深吸了一口清晨的微露,沁人心脾的涼意蹿入他的心頭,将他的心沖得涼絲絲的。

福昭想,若是北燕王當場發飙殺了陌蘇,那便殺了吧!

搖擺不定的人,沒有留的價值。

“可是,殿下啊,”戶部右侍郎王橋似是想起了什麽,趕忙道:“就算北燕王同意最終談判,可高已現在一副快死了的模樣,會不會他這邊假意談判,那邊再起兵攻打啊?”

“有可能的。”站在隊伍中間的葛成舟斜跨一步而出,對福昭說:“在這方面,微臣已經前後布下了防守。留守金陵城的十萬大軍,還有萬餘禁軍,這會兒已全副武裝,若是北燕王突然發作,我們也能應對。只是……”

福昭眉心一跳,頓時明白了葛成舟未說完的言辭:“只是,我們撐不了多久?”

“正是。”

“葛成舟,你說說看,我們最多可以撐上幾天?”福昭追問道。

葛成舟在心底冷笑了一番,明面兒上,他依舊是一本正經地對福昭說:“若是殿下您布局完善,尚能撐得住一兩個月的。若是不夠完善,恐怕……也就十天半個月的光景吧!”

福昭:“……”

由于葛成舟是兵部尚書,他在判斷這番形勢上,比在場的各位都要透徹許多。

一時間,他的這番言辭引得所有人都恐慌了起來。

甚至有人連聲嘆道:“哎,若是皇上在這兒,那就好了!”

福昭微怔,心頭頓時火起。可他深知,這會兒,根本不是自己發飙的時刻,便只能隐忍了心底的火苗,将滿腔的怒意給壓制了下去。

也許是見着端王殿下沒有絲毫反應,這幫權臣們頓時熱熱鬧鬧地讨論了起來。

更有好些人恐慌道:“皇上不論是對戰局的分析,還是領兵沙場的魄力都是最頂尖兒的,咱們大邺天下這麽多年,若非他……”

戶部左侍郎孫泊直接反駁了一句:“皇上雖在沙場多年,避免了多方小國滋擾這是真,可他無功也無過。不像咱們端王殿下,一出手就拿下了衛國!”

端王福昭站在一旁豎着耳朵聽着,此時也忍不住地唇角上揚了幾分。

此言一出,頓時引出諸多言官的連聲反駁:“可自從那兒以後,咱們大邺天下就不得安穩了啊!旁的不說,衛國終究不是也被北燕王給奪走了嗎?”

福昭臉色一僵,手中猝然捏緊成拳,陰鸷的雙眸裏滲着徹徹底底的恨意。

本王還站在這兒呢!

你們這幫禍從口出的老東西,等明兒本王登了基,一個個讓你們都滾到閻王殿裏去!

工部尚書何钊也是個端王黨,他見奉天門上下已然吵成一團,便和事佬般地往前一步,站立在端王面前,對這幫吵吵鬧鬧的言官們,說:“先不論皇上曾經是否英明神武,就說他帶領過萬大軍和禁軍補充軍前往丹陽,卻慘遭淪陷一事,便是皇上的決策失誤啊!若非端王殿下率兵後援,及時止損,恐怕,後果不堪設想吶!”

一提及丹陽慘案,昨兒晚上在刑部死牢裏,聽見真相的那幾個端王黨們,頓時閉嘴噤了聲。只是,昨晚何钊事出有因沒有去,他不曾知道這其中的彎彎繞,其實都是福昭背後和北燕人聯手動了手腳。

一時間,整個奉天門只有他一個人在維護端王。此間情景,和原先朝堂之上,大片維護端王福昭立場的情形有着強烈的反差,頓時,讓端王自個兒都有些訝異。

別說端王覺得訝異,就連其他中立黨們,也發現了其中的蹊跷。

許是生怕他人看出端倪,戶部右侍郎王橋,忽而一步跨出,頓時沖着端王福昭俯身下跪,大呼一聲:“目前皇上消失在外已有兩個月有餘,端王殿下您也派出了大批人馬四處搜尋,都沒有半點兒蹤跡。現如今,咱們大邺已經到了這般兵臨城下,生死存亡的時刻,國不可一日無君,懇請端王殿下速速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猝不及防的轉變,一下子讓端王福昭來了個措手不及。

更是讓在場的其他朝臣們怔愣不已。

已然泛白透亮的東方天際,今兒烏沉沉的,沒有朝陽,沒有霞光,徒留滿世界的濃雲密布。一陣涼風透着濃雲襲來,甚有幾分若有似無的初秋的氣息。

整個奉天門上下,只有一片陰沉的死寂。

一只寒鴉啞了嗓子淩空飛過,瞬間叫醒了這幫站在青石地磚上的權臣們。

戶部左右侍郎相互對望了一眼,轉而一同跨出,對着端王福昭躬身跪拜,并異口同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端王福昭面露喜色,他正準備想要謙辭幾句,再順應這幫人的呼聲勉強上位。誰曾想,在稀稀拉拉跟着這幫人高呼“萬歲”的聲音中,有一人大踏步地從隊伍中走出。

他沒有跪拜,也沒有高呼萬歲,而是拱手對着端王福昭行了個禮,又轉而對那些跪拜在原地的那幫端王黨們,說:“各位前輩,有些事兒尚且不是定數,不能操之過急。”

福昭眼眸微眯,凝神看着眼前這個,家中世代都站在自己這一邊兒,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葛成舟。

“葛卿有什麽想法,但說無妨。”福昭微微一笑,這會兒他壓低心中怒火,故作沉穩的模樣,俨然像個登基多年的老帝王。

葛成舟正視着福昭,一本正經道:“微臣派出的手下這段時日,一直都在四處尋找皇上的下落。最近,已有一些線索了。”

“什麽?!”奉天門頓時再度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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