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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此時此刻,在端王府裏,面對着空蕩蕩的王府,福昭忽而感慨萬千,對着盧歸嘆道:“昨兒晚上,多虧了你。若不是你的提前布局,恐怕,本王現在,就在天牢待着了!”
盧歸固然拱手謙虛,可面上卻依舊是一派清冷,他淡淡道:“是端王殿下你洪福齊天,将來是位列九五之尊的,昨兒晚上,像這樣的小小波動,是斷然不會影響你的氣數分毫。”
聽到這句,若是尋常時候,福昭定然會心頭喜悅,立即大筆銀兩亦或是布帛地賞賜着。
但是,今兒卻是不同了。
面對着空蕩蕩的王府,大大小小的侍婢,小厮,目前全都被關入了天牢中。讓福昭恨得牙癢癢的是,易長行不僅把昨兒晚上進入皇宮的那些王府中人全部關押了,就連沒有進入皇宮,留在王府裏的,也全部被押走了。
想到這兒,他的心底就有一股子悶氣,瞬間湧上心頭。他恨聲道:“想當初,父皇是最看好我的!若不是咱們和北燕的這場持久戰,父皇也絕不會把皇位就這麽給了他。”
“殿下稍安勿躁,這會兒北燕兵馬侵襲,就讓他做幾天皇位好了。”說到這兒,盧歸冷笑一聲:“反正,他也是做不久的。”
“你那山月引還有多少?”
“不多了。”盧歸森寒的眸子看向福昭:“殿下是有什麽妙用嗎?”
“本王就是想,若是不行,到時候咱們再把山月引給他灌下去!”
盧歸冷哼一聲:“誰給他灌呢?皇上已經回來了,很明顯,陌蘇和葛成舟都是他的人,已經把他的周圍全部都嚴防死守了。咱們,根本靠近不了。不過……”
“不過什麽?”
“山月引的毒性是綿延且漫長的,越在體內待得久,後面的毒性爆發,就越是兇。”盧歸的拇指和食指緩緩地搓着圈兒,淡淡道:“就算他從此以後用各種名藥緩緩調理着,都活不過幾年。殿下,你還擔心個什麽呢?”
這麽一說,福昭就頓時大喜了。
“殿下從此以後,只需修心養性,到時候,等皇上一死,擁護你的人大有人在,你就坐收漁翁之利,是為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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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說,從昨兒晚上到現在,福昭所有的擔驚受怕,終于全都消散了。不過,轉而一想,他卻又謹慎地問:“你們衛國的山月引研制出來已過了這麽多年,若是這麽長的時間裏,已有人研制出了解藥,又當如何是好?”
盧歸的眼裏兇光畢露,他森然道:“若想研制出山月引的解藥,首先得拿到山月引,才能針對其毒性做研制。可這山月引,慣常都在咱們衛國皇宮中,外人是根本接觸不到的。”
“那你……”
盧歸快速截斷了福昭的話,說:“我跟殿下說過,我曾是個慣偷。”
福昭正準備再多問幾句,卻在此時,府門被人敲響。
他和盧歸對望了一眼,最終,是盧歸慎而又慎地去開了門。
誰曾想,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好幾天不見的元達!
福昭看着他一臉敦厚的模樣,頓時一肚子惱火。誰知,元達卻不緊不慢地俯身下跪,道:“殿下,我發現了皇上的藏身處了!”
“什麽?!”一聽這話,福昭更是惱火了。
元達聽出了端王殿下口中的火氣,但因為他對自己報告的事兒極其有把握,便渾然不在意地說:“我在水西門邊兒的翠微巷旁,觀察了好些天,我确定,那巷子裏藏着的,便是皇上了。”
福昭咬了咬牙,恨不能破口大罵,可元達似乎沉浸在自己觀察的信息裏,他繼續道:“原先那巷子裏住的,是個叫做項晚晚的姑娘,我本是想從這兒下手的,奈何,葛大人攔了去,說是這項晚晚是他喜歡的人。可我不放心,安排了一些人在周圍盯了好些天,發現就算是項晚晚不在屋子裏,葛大人都能在屋子裏待了好些時候。偶爾從稍近點兒的地方,還能聽見裏頭有人在說話,呵,總不能,是葛大人一個人在屋子裏自言自語吧?”
“所以呢?”福昭咬牙切齒道。
“皇上應該就是住在那巷子裏頭,這兩天,總有葛大人的紫綢小轎在那巷子裏擡進擡出,想必,應是帶着皇上出行……”
福昭終于忍不住了,擡起有力的腿腳,一下子将跪拜在原地的元達蹬翻在地!
“七弟已經在宮裏頭了!”福昭吼道:“昨兒晚上,若不是盧歸幫忙,本王今兒連家都回不了!難道你看不見整個王府裏都沒人了嗎?!全給七弟關進天牢了!”
元達大驚失色,他一屁股被蹬在地上,這會兒也竟是忘了爬起來,就這麽不可思議地盯着福昭。
福昭恨聲道:“本王早就讓你不要去管翠微巷的事兒!翠微巷那是存放戰場糧草和武器之地,葛成舟把自己心愛的姑娘安排在那兒,一來是有人看守,二來對那姑娘又是個安全的去處,這些本王早就跟你分析過了,你……”
“可是,那個項晚晚看起來,對葛大人毫無情意啊!”元達不甘心地又說了句。
“項晚晚?”在一旁始終不吭聲的盧歸,忽而喃喃道。
“怎麽了?”福昭聽聞,忍不住沒好氣地道:“葛成舟已經确定是七弟的人了,你難道還想從他喜歡的姑娘下手?葛成舟是個死腦筋的人,別到時候弄巧成拙!”
盧歸忽而笑了笑,慣常森冷的眸子裏,忽而有着不常見的溫柔的光:“我只是想起……我的妹妹了。”
“什麽?”福昭一愣:“你還有個妹妹?”
盧歸微微點了點頭,道:“我妹妹也叫婉婉,爹娘有時候會喚她‘婉兒’,是個非常可愛的小姑娘……只可惜……”
“哦!”福昭理解了他的心情:“你妹妹在北燕兵馬中,死了?”
盧歸搖了搖頭,苦笑道:“其實不是,她應該還活着。殿下你是在離河邊兒救的我,那會兒,我剛把她送往離河對岸,那裏是西域的世界,應會比這邊安全許多。只可惜,山高水長,恐怕,我這一生也很難再見着她了。剛才,正好我聽見葛大人喜歡的姑娘名為項晚晚,一時間,心中略微有些感慨罷了。”
這兩天,項晚晚也在感慨來着。
尤其是,當她的手中繡成一個又一個戰旗,可葛成舟還是沒有出現的時候,她真是又心急,又懊惱。
早知如此,上一回見葛成舟的時候,就應該拜托他幫忙引薦政小王爺了。
可轉念一想,政小王爺這會兒恐怕還在城外戰場上,就算是葛成舟有心幫忙,恐怕也是幫不到什麽的吧?
這樣糾葛的心情伴随着項晚晚的日日夜夜。
可現如今,同樣讓她輾轉難眠的,卻是易長行。
易長行的身子尚未恢複,便是離開了。這會兒,他身子如何,能不能行走了,腿還痛不痛……這一切,項晚晚想知道,又怕自己打聽了卻會被他知道。
最終,當項晚晚繡好第十面戰旗時,她決定給自己休息一天。一來,可以把這十面戰旗送到官坊裏去,二來……
她想去一趟濟世堂。
想去見見胡大夫,順道打聽打聽易長行的身子最近如何了。
畢竟,胡大夫原先是陌蘇請來的,後來也是他一直在幫忙醫治易長行,就算這會兒易長行離開了,後續若是有個不舒服的,恐怕,還是會請胡大夫去了他的新住處醫治。
項晚晚覺得自己真是太聰明了!
更巧的是,當午後時分,項晚晚走進濟世堂時,胡大夫正好忙完手頭一名傷患,準備休息。他一瞧見項晚晚,便樂開了:“嘿,你個小姑娘,好一段時間不見,竟是清瘦了不少!”
項晚晚莞爾一笑,環顧四周,卻見濟世堂裏就算是這個時間點也有不少人來抓藥,開方子,本是想了個借口的,竟然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許是胡大夫瞧出了她心中的掙紮,便笑了笑,對她招了招手,道:“你且随我去裏間。”
濟世堂的裏間,是胡大夫專門幫重要傷患治病療傷的地兒,一張簡單的桌案,一個小小的床榻,便構成了這裏的擺設。有時候沒有病患來訪,這小小的床榻,就作為胡大夫的休息所用。
這會兒,胡大夫将項晚晚帶進了裏間,這裏只有一個布簾相隔,卻隔開了外頭所有的嘈雜。
“坐吧!”胡大夫招呼道,轉而便拿起兩個茶盞,給項晚晚倒了盞藥茶。
項晚晚喝了口藥茶潤了潤喉,方才道:“胡大夫,我最近眼睛總有些不大舒服……”
胡大夫一愣,轉而笑道:“哦,怎麽不舒服,說說看。”
“眼睛總有些輕微地刺痛,時不時地還會流淚。”話一說出口,項晚晚忽而覺得,自己的話中很有歧義,便又進而解釋道:“尤其是到了晚上,手中的針線看不真切,眼睛刺痛中會伴随流淚。”
胡大夫一聽,心中料定了個大概,取過桌案上的一柄放大鏡和一根巴掌大的小竹片,走到項晚晚的身邊,仔細瞧了瞧她的眼睛,又轉身搭起脈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了點頭,道:“你這是勞累過度,憂思過度。之前好像聽說……你會做繡活?”
“是。”項晚晚也不瞞他,直言道:“目前在為官坊繡戰旗。”
“嗯……這麽的,我給你開副膏藥,回去細細熬煎了,每天早中晚各三次,敷在眼睛上。”胡大夫邊寫方子,邊叮囑道:“戰旗這個,每天就少繡點吧!姑娘今後的富貴日子多了去,何必在意眼前這點兒小銀兩?”
項晚晚笑了笑,只當胡大夫是在開玩笑,便沒放在心上。她輾轉了心思,卻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問他易長行的事兒。
誰知,當胡大夫開好方子,跟項晚晚一同走出裏間,撩開布簾的那一瞬間,他又嘆聲道:“你倆這對苦命鴛鴦啊!一個人腿斷了,另一人忙裏忙外操羅着。現在可好,一人眼睛不舒服了,另一人卻又在城裏城外地準備着。”
項晚晚心頭一驚,忙問:“他已經開始在忙城裏城外的事兒了?”
誰知,不待胡大夫回答,卻只聽見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項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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