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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易長行大驚失色:“我是不是把藥膏碰到你的眼睛裏了?”

“沒有。”項晚晚有些哽咽,淺淺的鼻音笑着道:“這藥膏的味兒太難聞,被熏着了。”

“上回你說,有一家香料鋪子,裏面賣了什麽香來着?你說,買來咱倆一起用的。”

提及這事兒,項晚晚立即微紅了臉:“這段時日太忙,我都忘記這事兒了。”

“無妨。”易長行将最後一點點藥膏抹好後,捏了捏她的臉頰,說:“我也不知你喜歡什麽味兒的,今天從一家香坊路過,便随便買了些,等會兒你先看看,有沒有你喜歡的。”

項晚晚一愣:“你買了多少?”

“也就二十來種香味兒吧!”

項晚晚:“……”

“我與那掌櫃的說了,若是還有什麽新進的香,都一并送到這兒來。”說到這兒,易長行忽而想起了什麽,又問:“晚晚,這段時日我會非常忙,正好,我在宮外不遠處有一座宅子,你要不搬到那兒去,也方便咱倆見面,到時候……”

項晚晚這會兒眼睛被敷了藥,也看不見什麽,好在,易長行是始終握着她的手的。項晚晚聽聞這個,趕緊捏了捏他的手心,忙道:“我就在這兒挺好的。再說了,當初你重傷留在這兒,葛成舟是原打算讓你幫忙看顧旁邊的糧草武器來着,你忘了?”

易長行啞然失笑,卻沒有回答。

畢竟,看顧旁邊屋子裏的糧草和武器,不過是掩飾他身份的托詞罷了。

眼下,項晚晚又道:“我這人,若是換了個地兒睡,肯定會接連好些天都睡不着。我到金陵城都大半年了,好不容易适應了這兒,就不想再挪動了。而且……”

話沒說完,項晚晚的唇上卻忽而遭遇溫柔的一擊,堵住了她口中的這番拒絕。她的臉頰慌亂地潮紅了起來,卻也是真真實實地意識到,這番唇舌之間的軟膩和甜蜜。

與先前不同,今兒的親吻,卻滿載着項晚晚的心事,她雖與易長行唇舌糾纏,心底,卻是越發恐慌和愧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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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心底的歉意,和自己與易長行之間的親昵開始兩相拉扯了起來,正當她在心底煎熬了一波又一波,踟蹰了一次又一次之後,易長行忽而松開了她,轉而又對着她滾燙的紅唇啄了一口,道:“好了。”

“……啊?”

易長行笑了笑,用一塊幹淨的絲帕,小心翼翼地将敷在項晚晚眼皮上的藥膏給輕輕地取了下來。

“可以睜眼了嗎?”

“等會兒,藥膏好像擦不掉。”易長行小心又溫柔地擦了擦後,說:“你等會兒,我去打點水來。”

項晚晚想說不用了,她去井水邊随便洗把臉也行。可話還沒說出口,易長行便離開了。

項晚晚坐起身子,雖眼皮子上還有一些藥膏殘留,可這會兒也是尚能睜眼瞧瞧了。

誰知,她眼眸剛一睜開,卻被門外來往的官兵侍從們給吓了一跳。

因為他們正将一盆盆嬌豔欲滴的月季,秋海棠,還有芙蓉花等等,都往她的小屋門口搬。長長的巷道那兒,從巷子口一直延伸到她的屋門前,都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盆栽。

項晚晚訝異地走上前去,還沒開口問,便見易長行拿着濡濕了的帕子回來了。

“喜歡嗎?”易長行微微一笑,将帕子小心地在她眼皮上拭去:“巷子前後看起來毫無景致,一點兒生機都沒有。我尋來一些花草擺放在這兒,也不知你可否喜歡。”

項晚晚一把拉住他的手,驚訝道:“啊?這是你找來的?”

易長行故作吃味兒,口中哼哼道:“都是我一盆盆花了心思挑的,你若是答應随我去宅子裏住,這些花草就搬進宅子裏了。怎麽?還能是其他什麽人給的麽?”

見他的口氣有些酸溜溜的,項晚晚不由得心頭一暖,正準備想要懷抱住他,來個好一通撒嬌,可腦海裏那生生的理智将她一瞬間給攔住了。

“我還以為,這是為三日後新帝登基,宮裏做的準備呢!”項晚晚低下眉眼,取過他手中的絲帕,自己胡亂擦了擦眼睛。

若項晚晚說的是其他理由,易長行便打算好好地給她說道一番自己的心意,可沒想到,她口中說出的理由竟然是這個。

一時間,易長行也有些怔住了。他任由着項晚晚自己胡亂擦着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取回她手中的絲帕,喃喃道:“你都擦錯了地兒,眼皮子中間還夾着黑乎乎的藥膏呢!”

這麽一說,項晚晚心頭一涼,這可得了?不擦幹淨,那可難看極了。

“我用妝匣瞧瞧。”項晚晚正準備轉身離開,誰知,易長行直接将她攔在了屋門旁。

他用自己的雙臂圈住了她,牢牢地抵在屋門那兒,說:“你怎的放着現成的活鏡子不用?”

項晚晚一愣,瞧着眼前這偌大的“活鏡子”,終于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你今兒身上怎麽酸溜溜的?”

易長行小心地幫她擦着眼皮夾縫裏的殘留藥膏,動作異常謹慎,十分溫柔:“你都不跟我回宅子的,我當然緊張了。看來,不把你早日娶進門,你是不會離開這小巷子了。”

突如其來的一個“娶”字,瞬間漲紅了項晚晚的臉頰,可終究她心底隐藏的愧疚還是占了上風。她平息了心底的那份燥熱,過了好一會兒,才嗫嚅道:“那事兒……還早。”

這麽一說,易長行将目光從她的眼皮子上,投向她的雙眸:“晚晚,你知道三日後新帝登基的事兒了?”

“嗯。”項晚晚點了點頭,轉而又問:“為了登基大典,最近宮裏頭是不是特別忙?”

“是。”易長行幽幽道,他手中擦拭的動作也不自主地停了下來。

“那你可要好好休息,一般這種時候,上下群臣都會提高警惕性,謹防一切疏漏的,你……”項晚晚說到這兒,深深地将想要打探一番登基大典的念頭給碾壓了下去。

她不想利用易長行。

她不能把他拖下水。

易長行倒沒有察覺到什麽,轉而又将她眼角殘留的一處藥膏給擦盡了,許是擦拭了多次,他總覺得,今兒這麽一瞧,項晚晚的眼角總是有着一抹微紅。

他只當她是心疼自己,便笑了笑,寬慰着她,道:“這種防衛的事兒,向來都是陌蘇所掌管。我只需熟悉一些前後流程就好。畢竟,城外的戰事才是主要。這登基大典,不過是安撫民心,震懾北燕王所用。”

關于這一點,項晚晚是明白的。

于是,她點了點頭,道:“那你也要注意身子,畢竟,你體內還有山月引的毒氣,切不可勞累。”

關于這個,易長行也不想瞞她:“我這趟回去,也找太醫瞧了。可山月引的毒氣太過幽微,很難把握住分毫。目前毒氣到底游走到哪兒,都很難把握得住。但若是一個調理不好,這不知游走到哪兒的毒氣若是一下子爆發了開來,生死也不過是須臾之事。”

很顯然,這句話是徹徹底底地吓到了項晚晚。

易長行瞧着項晚晚那略微有些慘白的神色,他的心底是非常滿意的。

于是,他雙手捧着她的臉頰,溫聲道:“晚晚,太醫還說了,這山月引在體內,切不可氣了,着急了,不安了,否則,對身體的恢複不利是一方面,若是情急之事,恐怕還會有毒發身亡的危險。”

說罷,他還不忘在她的紅唇上輕輕地吻了吻。

可眼下,項晚晚是着實震到了。

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這殘存的山月引毒氣,可能會随時引發危險。但她總想着,胡大夫說了,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們,會對一些毒物有方案。可她卻不曾想過,再多的方案,也需要能抓住毒氣。若是毒氣的根源都把握不住,那很難從源頭根除。

簡而言之,就連太醫們都束手無策。

她任憑易長行在自己的唇邊纏綿,任憑秋日的暖陽照射在屋門上,将兩人籠罩在暖暖的光線中,卻依舊照不暖她全身的寒涼。

“怎麽了?”易長行吻了她好一會兒,卻見她毫無反應,便有些好笑地說:“吓到了?”

項晚晚這才回過神來,忙問:“那能不能找尋一些民間的偏方呢?我以前聽說,西域那邊是有神醫的,還有苗疆那邊……”

易長行輕輕地摸了摸她因擔憂和恐慌,而蹙起的眉心,用溫暖的聲線,一字一句道:“一切,都等登基大典結束後,以及城外北燕王的兵将們老實了之後,再說。”

可是……

項晚晚想說,若是等這一切全都結束後,又要過不知道多少個時日。那若是這段時間,中間再出現任何纰漏,又該如何是好?

易長行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裏逃出來了,若是再被山月引的毒給侵蝕了,該如何是好?

這是源自于他們衛國的毒,就該給這一切生死罪孽的罪魁禍首給飲盡了!

比如說,福政!

那個三日後即将登基的新帝!

項晚晚越發覺得,三日後的登基大典,便是自己行動的最好時間。而在這一切之前,她的腦海裏只有一件事——

她想跟易長行撇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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