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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第三章,歸去來兮//
如意擡着清粥和湯藥送進來。
雲晏吃着賢妃喂給她的藥,那碗藥吃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鼻子一酸,眼淚掉了出來。
賢妃擔憂地皺了皺眉,關切地問她,“是不是身子哪裏不适?”
雲晏搖了搖頭,她真的好想吃陳記的花糕,還想去崇賢坊逛逛,她已經有五年不曾去崇賢坊的街上逛過了。
雲晏哭着說,“藥太苦了。”
賢妃微微勾了勾嘴角,摸了摸她的頭,“良藥苦口。”
賢妃又讓人送了蜜餞進來,等雲晏把藥喝完後,賢妃喂了幾顆蜜餞給她。
喝完藥後,雲晏又睡下了。
晚上,雲晏醒來,她從如意的口中得知,昨晚夏侯姌被重打二十大板,疼得她龇牙咧嘴,哭爹喊娘,一個勁兒的說她錯了。
她的母妃淑妃接到消息時,急急忙忙的趕去景陽宮,但那時夏侯姌已經被杖責完畢,淑妃是在半道上遇見夏侯姌被人擡着送回長信宮的,彼時,夏侯姌早已處于昏迷不醒的狀态。
---
德明二十八年,夏侯姌大婚,和驸馬居于公主府。
德明二十九年,秋季,夏侯姌有身孕了,那年她十九歲。
這日,夏侯姌來宮中玩耍了一上午後,在下午時分便回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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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和雲晏在宮中閑逛。
賢妃忽然含笑的問雲晏,“言笑晏晏……歲禾,你喜歡安笑嗎?”
“喜歡。”雲晏笑着回答。
賢妃挑眉,“若是讓你嫁給安笑,這輩子一直陪伴在安笑的身邊,你也願意嗎?”
雲晏沉默了下來。
夏侯安笑已經年方十九,确實到了該說親的年紀。
總角之宴,言笑晏晏。
賢妃是因了《毛詩》裏面的這句詩才會覺得她和安笑适合嗎?
賢妃不再說話,只是慈愛的笑。
——看來還沒長大,不懂得何為男女之間的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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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明三十年,又是一年秋末。
此年夏侯安笑二十歲,舉行了加冠之禮,表字颀,被封為太子。
加冠之禮後不久,夏侯安笑遇刺。
雲晏在心裏暗忖:以前,安笑是個令人頭疼的皇子,如今,他依舊是個令人頭疼的皇子。
夏侯安笑要去秋狝,他自己去也就罷了,別人還得陪着他一起去秋狝。
好吧,他現在是大盛唯一的皇子,大盛未來的希望,此等重要人物定是要好好護着。
原本,雲晏不想去秋狝,但她最終還是去了,因為夏侯安笑非要拉着她去。
雲晏、夏侯安笑和陸溓三個人追着一只鹿,追到了密林之中。
夏侯安笑和陸溓同時射向那只鹿,不過射中的只有一支箭,是陸溓射出的那支箭。
鹿倒下之後,随之而來的是一群黑壓壓的刺客,那架勢委實吓人,雲晏被吓了好大一跳。
這幫人明顯是想把他們置于死地。
雲晏說,“你們是不是找錯人了?”
“怎麽可能。”那人的語氣冷酷,眸中掠過一抹殘忍的殺意,陰恻恻的道,“我們要殺的人便是皇子!”
雲晏心道:目的如此明确,不關我的事情,說明現在我可以撤了。
她既怕疼,又怕死,她很想逃跑,但目前這個現狀不允許呀。
黑衣人們把他們三個人團團圍住,這讓她怎麽跑路?
雙方交戰。
夏侯安笑和陸溓的武功不弱,不愧是練過的。
尤其是陸溓,平時一副溫和爾雅的模樣,如今和人打起來,那身手,真是不凡,嗯,深藏不露。
雲晏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
對方個個訓練有素,又以多欺少,結果可想而知,按照戲文裏面的套路,雲晏拖了團隊的後腿,被黑衣人挾持住,用她來威脅夏侯安笑和陸溓。
夏侯安笑和陸溓放下手中的武器。
雲晏慌了。
——不能呀!丢下武器等于送死,安笑和時允哥哥可都是大盛的棟梁,不能讓他們因為我而喪命于此。
雖然她很怕死,但好歹她也是出身将門,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慫包。
雲晏叫他們不用管她,讓他們兩個趕緊走。
她心道:如果還趕得及的話,你們回去之後別忘了順道搬點救兵回來救我。
夏侯安笑和陸溓不理會她,站在原地沒有要走的意思。
眼看黑衣人又要動手了,鋒利的刀子泛着明晃晃的光,直往夏侯安笑和陸溓的身上砍去。
那短短的一小會兒,發生了許多出乎預料的事情。
陸溓瞬間側身,把夏侯安笑護在身後。
雲晏不管不顧,使勁掙脫黑衣人,驟然向陸溓沖過去,堪堪撲在他身前。
刀刺入身體的聲音灌入耳朵。
陸溓的瞳孔一縮,怔了下,随即高聲呼喊她的名字,“歲禾!”
他嘶啞的聲音都破音了。
黑衣人猝不及防,愣了會兒。
疼,是真的疼,雲晏疼得口吐鮮血,感覺自己快死掉了,眼前一黑,直接疼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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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晏再次醒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小半個月。
賢妃見她醒來,抹了把眼淚,慌忙吩咐宮女去傳太醫過來。
賢妃問她,“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德妃的聲音都結巴了。
雲晏覺得自己身上很疼。
夏侯安笑等人接到消息後,匆匆跑來看望雲晏。
皇上也來過。
皇上的眸色濕潤,說了幾句關懷的話,叫她好好養傷,沒過多久便起身走了。
夏侯安笑問她疼不疼,還說了好些話。
陸溓來得較晚一些,一進屋就蹲在床邊,激動得緊緊的握住雲晏的手。
“雲歲禾,你這個……”陸溓說着,眼淚掉了出來,哽咽道,“你這個小傻瓜……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給吓死了。”
雲晏沒料到陸溓會哭,慌得不知所措。
陸溓哭着叮囑道,“雲歲禾,下不為例,知道嗎?”
“嗯。”雲晏應聲,還提醒了一句,“你別握那麽緊,疼。”
陸溓趕緊松了些力道,問她還有哪裏不适,想吃什麽。
雲晏沒什麽胃口,随便說了幾個平時最愛吃的東西。
雲晏醒來後的第二日,秋煙姑姑來宮中看望她,那時她正在喝藥,秋煙姑姑一看見她就開始掉眼淚。
秋煙在宮中陪了雲晏一下午才出的宮。
雲晏從昏迷開始躺在床上,一直躺到接近年關。
夏侯安笑已經開始監國理政,經常都在批閱奏折處理朝政。
有時夏侯安笑會來雲晏跟前抱怨,說他不想幹了,但他只敢悄悄的和雲晏說,因為他怕被他的父皇和母妃聽見,少不得又要被罰。
陸溓貌似閑了下來,每日都會來看望雲晏,有空的時候都陪着雲晏,常常親自喂藥喂飯,經常給她講新奇的故事。
雲晏很好奇:為何他的腦袋裏面會有那麽多說不完的故事?
臘月二十四日,雲晏的身子已經可以下床,不過還得靠藥繼續養着。
越接近年關,陸溓看雲晏的眼神越複雜。
雲晏看不透他那樣的眼神是何意思,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臘月二十八日,不出所料,果然有事情發生。
陸溓的綠珍姑姑來福寧宮中,不過,這次綠珍姑姑不是來看望陸溓,而是來接他回家。
來的人還有陸溓的父親,他在福寧宮的宮殿大門口等着。
陸溓的父親的年紀和皇上相仿,知命之年左右,看起來比皇上更加硬朗,就是膚色要黑許多。
雲晏站在門口看着陸溓漸漸遠去,陸溓時而回頭看一眼雲晏。
雲晏的表面平靜。
這一年的新年,雲晏過得患得患失。
秋煙姑姑又來看她了,還給她帶了陳記的花糕。
吃花糕時,雲晏說很想去梅園賞梅。
秋煙姑姑不同意,因為她的身子還沒完全好。
雲晏點頭應下。
秋煙姑姑陪着雲晏玩耍了一下午之後才出的宮,走前在小廚房給雲晏做了梅花飛餅、乳鴿湯……
那日晚上,眼看屋子內的一支蠟燭将要滅了,雲晏去剪蠟燭上壞掉的燭心,意圖讓蠟燭變得更加明亮,然而,她不慎打翻蠟燭,燭油澆在她的手上,她痛呼出聲。
如意聽見聲響,趕緊從外面進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何事。
雲晏的喉嚨一哽,哭着說:“如意,我手疼。”
如意為雲晏擦了藥,雲晏還在繼續哭。
雲晏酸着鼻子說,“如意,我還是覺得好疼,好疼。”
如意将她摟入懷中,“小姐,再等等,再等一會兒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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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晏就在宮裏一直等啊等,又等了将盡一年,身子已經完全康複。
德明三十一年冬季,梅花又開了。
這日,賢妃又在福寧宮烤馬鈴薯打發時間。
雲晏正在吃如意給她剝去皮的烤馬鈴薯。
賢妃忽然笑問雲晏,“歲禾,你喜歡呆在皇宮嗎?”
雲晏搖頭,表示不喜歡。
賢妃疑惑的問她,“為何?”
雲晏将口中的馬鈴薯緩緩吞咽下去。
——如今陸溓也不在宮中,吃飯的時候都沒有人給我講新奇的故事。我在宮中一呆就是九年,這個季節,家裏的梅園應該開滿了梅花吧,好久沒有看見梅園的梅花了。我也有九年沒有去崇賢坊的街上逛逛了。四歲的時候,默哥哥曾答應過我會帶我去東市看燈會,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才從邊關回來,對了,大哥也在邊關……
雲晏回答,“我不喜歡吃宮裏的糕點了。”
也是在這個月,雲晏将滿十四歲的時候,雲晏的大哥雲暒從邊關回來了。
秋煙姑姑和雲暒一起來了福寧宮。
雲暒比雲晏年長整整十三歲,在雲晏還沒有出生的時候,雲暒就去了邊關。在雲晏出生的那一年,雲晏的父親也去了邊關,所以雲晏從未見過自己的親哥哥和親生父親。
雲暒氣宇軒昂,身姿挺拔,就是有點黑,襯得他的雙目炯炯有神。
他一看見雲晏便紅了眼眶,哽咽道,“歲禾都快十四歲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雲暒将雲晏摟入懷中,抽泣着,肩頭顫動,身子微微發顫。
雲晏覺得被哥哥抱着感覺的真好,仿佛就算天塌下來都會有哥哥幫她頂着。
她轉頭看見一旁的秋煙姑姑和如意也在哭,她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過了一會兒,雲暒收住眼淚,幫雲晏抹掉淚珠,笑着說,“歲禾,我們回家。”
聞言,雲晏怔了,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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