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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第十一章，池魚故淵//

辰王又說，“謝池魚的身世不顯，但她的樣貌長得很漂亮，傾國傾城，也很有才華，得了京中許多權貴青年的傾慕。那時京城的許多青年才俊皆想要娶謝池魚為妻，就連皇上和晉王也不例外。

“那時的皇上還未登基，還只是一個皇子，皇上和老晉王同時喜歡上了謝池魚，兩人是競争對手。

“不過，老晉王去同先皇說他和謝池魚兩情相悅，在先皇那裏求得了一道婚旨，火速娶了謝池魚，皇上也是在他們成婚的那一年登基的。後來謝池魚懷孕，生下一子，那個孩子就是現在的晉王。

“在晉王一歲那年，我回了安城，不知道後來具體發生了仕麽，只聽說皇上登基後一直未充裕後宮。在大臣們的施壓下，晉王六歲那年，皇上終于納了妃，但只納了不會威脅到皇權的賢妃和淑妃。

“在晉王七歲那年，後宮中的淑妃和賢妃兩人先後懷孕，也是在那一年，謝池魚去世，究竟是怎麽去世的，我就不清楚了，聽說是病逝的，此後老晉王一直未再續弦，而皇上就像心死了一般，未立皇後，也未再納妃，無論朝中的大臣們如何谏言都無濟于事。”

雲晏了然。

皇上那麽喜歡老晉王妃，當年若沒有先皇的那道婚旨，老晉王妃最後會選擇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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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晏緩緩出了天牢，該怎樣才能夠讓這場戰争停下來呢？

不知不覺，雲晏已經走出天牢，在天牢的門口外站了一會兒，擡眼望去。

晉王在不遠處，形單影只，站在雪地裏，一身黑衣的他格外突兀，更加凸顯出他的孤獨。

他七歲時就沒了母妃，其實他也是一個很可憐的人。

晉王感受到雲晏的目光，轉頭看着她，“前線送來戰報，對你來說，是捷報，溏州的第四座城池淪陷。”

雲晏并沒有因此而面露欣喜之色，抿了下唇，慢慢走向晉王，“你會親自前往溏州，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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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微訝，顯然沒有料到雲晏會這樣問他。

不消片刻，晉王神色如常，點點頭，“不錯。”

“什麽時候出發？”

“後天。”

雲晏的內心很絕望，眼中蒙上了一層霧氣，紅了眼眶。

晉王揉了揉她的發絲，冰冷的眸色柔和了下來，有些無措，不知該怎樣安慰她，“若他們肯束手就擒，歸順于我的話，我不會再為難大家。”

雲晏知道，陸溓他們不會輕易收手。

雲晏很快将眼淚埋入眼中，“在你走之前，我想見見皇上，可以嗎？”

“不行！”晉王沉聲道。

雲晏不再問，轉了話鋒，“我和你說過，我娘親去世之前，曾交給我一封信，娘親說等我再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把那封信交給你。既然都來了，不如一起去福寧宮中取了信件，也算了了我娘親的一樁遺願。”

之前雲晏就和晉王說過這件事情，但晉王不信，以為是雲晏為了進宮見皇上才會這樣和他說。

這次晉王沒拒絕雲晏的提議，兩人乘着馬車一同前往福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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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宮。

雲晏站在福寧宮的門口，有點驚訝。

福寧宮的周圍都有禁衛軍守着，賢妃被禁足了。

雲晏想，看來長信宮那邊的情況和福寧宮這邊差不多。

因為有晉王在，沒有人會阻攔，雲晏帶着晉王輕車熟路的去了她之前居住過的院子。

雲晏推開門，卧房裏面的布局還和她離開時一樣，完全沒有變化，也經常有人進來打掃。

雲晏進去後，晉王也跟着進去。

雲晏走至梳張臺前，從抽屜裏面取出一個小木匣，打開，小木匣裏面放了幾顆小石頭，石頭不算漂亮。

她将小石頭倒出來，再打開小木匣的一個隐藏的暗格，一封發黃的信赫然落入她和晉王的眼中。

雲晏取出裏面的信件，遞給晉王，“就是這封信，給。”

晉王接過，輕笑，“你藏得挺隐蔽，就算有人拿了你這盒子，也不一定能夠得到放在暗格裏面的這封信。”

他心想，這小丫頭真聰明，竟然在小盒子裏面放石頭，有幾個人會要她這幾塊平凡無奇的石頭。

晉王看着手裏的信。

信封是用火漆封的口，顯然還沒有被人拆開過，但信的封面上沒有任何署名，看不出是給誰的信。

晉王撕開信，信裏面又是一個信封，信封依舊用火漆封口，上面寫着“蘇默親啓”四個字，字跡娟秀。

雲晏說，“這是我娘親的字跡。”

晉王點點頭，“我看出來了。”

他将信拆開，裏面的宣紙已經發黃。

————

蘇默，你親自拿着信封裏面的玉佩去找我的婢女秋煙，秋煙自會明白。

————

晉王在信封裏面翻找，果然在裏面找到了一塊小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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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晏和晉王直接拿着玉佩回到雲家找秋煙。

秋煙看了玉佩，去取來一個小包袱給晉王。

晉王疑惑，“這是？”

秋煙回答，“回王爺的話，夫人臨終前同我說，等您拿着她這塊玉佩來找奴婢的時候，奴婢就把這個小包袱交給您，還說是什麽香兒……但夫人的話才說到這裏，人就去了。”

提起往事，秋煙有些傷感，目光落寞。

晉王點點頭，揮退了秋煙。

小包袱裏面是一個陳舊的精致小木匣。

“這不是我母親的木匣嗎？”晉王困惑，打開木匣。

木匣裏面有兩支珠釵，那珠釵晉王認得，是他母妃的。

隔層下面有張陳舊的紅紙，還有三封發黃的信。

那張陳舊的紅紙是合婚庚帖，庚帖上的男女雙方竟是……老晉王妃和皇上。

皇上夏侯故淵在上面寫了一句“謹以鴛鴦之諾，共盟白頭之約，至死不悔”，謝池魚用簪花小楷在下面寫了句“君子有成人之美”，時間是前朝的年號，“景平”年間的最後一年。

——謹以鴛鴦之諾，共盟白頭之約，至死不悔。

——君子有成人之美。

雲晏面露詫異，久久未語。

晉王也很震驚，懷着驚訝和不解的心情打開第一封信。

是寫給老晉王妃謝池魚的，皇上的字跡，且信已經拆開過：

————

池魚：

你在信裏同我說，君子有成人之美！我答應你，也祝福你們，祝你們夫妻二人琴瑟和鳴，白頭偕老！

故淵

德明一年，夏

————

雲晏眼中掠過了然。

怪不得皇上會模仿別人的簪花小楷寫下“君子有成人之美”這句話，原來這其中竟有這麽大的淵源。

接着，晉王查看第二封信。

信沒有署名，用火漆封口，沒被人拆開過，信封裏面的紙張并非是專門用來寫信的，從內容上來看，倒像是從某本手記上面撕下來的：

————

我記得，去年王妃和雲夫人在王府的荷塘邊賞蓮花的時候，兩人還約好，等梅花開了的時節，王妃就去将軍府賞梅花。

奈何世事難料，世子七歲生辰之後不久，王妃便離開了人世。

一晃眼，京城的雪梅又開了。

算算日子，王妃已經去世一年有餘。自從王妃走了之後，王爺對世子的态度大變。這一年多的時間裏，世子過得一點都不好。

以前王妃在世的時候，王爺很疼愛世子，幾乎舍不得出手打世子一下。王妃一走，王爺完全變了一個人，總是看世子不順眼，動不動就對世子或打或罵亦或是重重處罰。

我知道，世子很想得到他父王的認可，也很努力，但是王爺真的好狠心，出手毒打世子。

世子每天都過得兢兢業業，如履薄冰。

有時候我覺得王爺是因為痛失王妃才會如此，但有時候我又在想，王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世子不是他的兒子，因為王爺真的太冷血了，完全不把世子當成是自己的兒子來看待。

盡管世子在王爺面前謹言慎行，但王爺還是要在雞蛋裏面挑骨頭，從中挑刺，王爺杖責世子三十大板，王爺罰世子關禁閉，一關就是整整七天……用“心如鐵石”來形容王爺一點都不為過。

連我看了世子被罰都覺得心疼，心如刀絞，若是王妃看見了得多心疼呀！

若是王妃還在就好了，世子也不必這麽受苦。

香兒

德明十年，冬

————

晉王的身子發顫，特別是看見“香兒”二字時，瞬間神色大變，嘴唇發顫，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香兒是老晉王妃謝池魚身邊的貼身侍女，對謝池魚的許多事情了如指掌。

晉王搖頭，喃喃自語，“不會是這樣的，他就是我的父王，我就是父王的兒子……”

雲晏震驚又心疼，完全沒有料到晉王以前的經歷那麽凄慘，總是被老晉王虐待，更沒有想到他不是老晉王的親生兒子。

晉王微微發抖的手拆開了第三封信。

第三封信也是香兒寫的，宣紙發黃，火漆封口，還沒被人拆開過，這一封信上的字寫得不是很工整，像是匆忙寫下，署名是香兒寫給晉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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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

你并非是早産兒，在王妃和王爺将要成婚的前三天，王妃發現自己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原本奴婢曾承諾過你母妃不該讓你知曉這些的，要讓這些事情爛在肚子裏，但是王爺真的太狠太冷血了。

之前王爺告訴世人說王妃是病逝的，其實那是王爺說的謊話，實則是王爺将王妃活活給毒死的。

今晚我無意間看見王爺喝了些酒後在王妃的靈位前說：“謝池魚，我恨你，我恨你們，所以我要報複，你以為你喝下我賜于你的鸩酒，從此以後就相安無事了嗎？你休想！告訴你，我要毀了所有，我要讓你的兒子去奪了他親生父親的皇位，讓他們自相殘殺，等弑父殺君後，我再告訴你的兒子，他的親生父親究竟是誰，謝池魚，我要讓你的兒子追悔莫及、抱憾終生！”

世子，王爺早就知道了你的生父是皇上，他是為了報複才唆使你去争奪皇位，你不要被王爺給騙了。

香兒

德明二十一年，臘月二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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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晏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晉王的親生父親竟然是皇上！

晉王渾身顫抖，完全不敢相信，不斷的徑自否認，“不是這樣的……我的父親姓蘇，我是蘇家人……他才不是我的父親，也不可能是……我與他不會有任何關系……”

晉王完全被刺-激到了，情緒完全失控，神色不複以往的冰冷，而是傷心難抑。他不斷的否認信上的內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無法自拔。

雲晏抱着傷心痛苦的晉王，不斷的安慰他，但這絲毫不奏效。

在雲晏的印象中，再次回來的晉王外表冷峻，總是給人一種自信和傲視一切的感覺。但是現在，以往在晉王面上的那些自信而狂傲的神色已經轟然倒塌，強大的那個他已經不複存在，他的臉上充斥着頹敗、悲痛和絕望……頹然的坐在地上。

晉王喃喃自語，“不會的……這些都不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