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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當然是笑我該笑的了。”春官沒理小九,扭着日漸結實的腰肢,徑直走到戲臺子下面。

他看着臺上的蘇執,噗嗤一笑,仿佛是看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蘇公子,用不用我教教你啊?你這樣可不行。”

春官一屁股坐在戲臺子上,他仰着頭看着蘇執,語調軟綿怪異,嘴角雖然是翹着,但眸子裏卻沒有任何笑意,反而還有一絲的挑釁。

蘇執停下動作,垂眸看着他,長長的水袖拖在地上,居高臨下的姿态讓春官心裏莫名的不舒服。

他重新站起身子,沒有走臺階,而是直接邁上了戲臺。

和蘇執平視,也終于看清蘇執那幽湖般的眸子,深不可見底。

“下去。”

蘇執終于開口,只是那聲音聽上去沒有任何感情,但就是這種毫無感情的語調,讓人十分不舒服。

春官嘲諷的一笑,他仰着下巴,狹長的眼睛裏頓時風情萬種,他趁機靠了過來,已經沒有多少柔軟性的大手做着蘭花指,覆上了蘇執的肩膀。

“呦,口氣不小呀,你春爺爺在這個戲臺子上光彩奪目的時候,你還指不定在哪裏玩泥巴呢。”

蘇執皺眉看着自己肩膀的大手,他一歪身子,黏在他肩膀的上的大手頓時落了個空,春官沒有防備,不由得往前邁了一步。

“現在呢?”

春官剛想嘲笑他羞怯的時候,卻被這個問題問愣了,“什麽意思……”剛一說完,春官很快就反應過來,他那修剪的細長眉毛幾乎豎了起來,也顧不上什麽刻意保持的風情,頓時怒不可遏。

“你敢嘲諷我?”

春官本想着諷刺一下蘇執,沒想到蘇執看上去冷冷冰冰,心思卻比自己敏捷的多,幾句就翻轉了局面。

春官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向來都是他諷刺挖苦別人,哪裏受過如此的委屈?

難道自己真是落魄到了如此地步?

他眼神晃動又急又惱,正巧看到蘇執腳下有一方手帕,看樣子是剛才無意落下的。而蘇執正冷冷的看着自己,似乎并未發現手帕掉了。

如同變臉般,春官驀的露出一抹笑容,“算了算了,看你歲數小,我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故意靠近蘇執,如他所料,蘇執向後躲去,他卻停下腳步,快速的彎腰,把手帕撿了起來。

“呦,蘇公子居然用這種舊手帕啊,啧啧啧,真是出乎意料啊。”

這句話倒是出自真心,春官手裏的手帕看樣子有些年頭了,雪白的絲綢上都有些脫絲,而且顏色也有些發暗,在手帕的一角還繡着幾朵紅梅,并不像是男子所有,“上面還繡着梅花,沒想到蘇公子還喜歡這種女孩子的東西,還是說這就是哪個女孩送你的?”

說罷春官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遠處的小九,聲音也提高了不少。

“還給我。”

蘇執咬着牙,深邃的眸子裏有暗流在堆積,像是随時都要掀起滔天巨浪。

春官一愣,他本能的瑟縮了一下,但很快又得意起來,看來蘇執十分在意這個手帕,“蘇公子怎麽那麽着急?你放心,這手帕又舊又破,就是白給我我都不要……”

蘇執臉色陰沉,不等春官說完,帶着淩厲的氣息就撲了過去,如同一只被惹惱的猛獸。春官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手腕一縮,就在他還沒看清到底是怎麽回事的時候,就聽“刺

啦”一聲,他低頭一看,手中的手帕已經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在春官手中,而另一半則在突然安靜下來的蘇執手中。

手帕撕開的邊緣露出淩亂的絲線,在慣性中來回的晃動。

蘇執手握拳狀,白淨的手背上也因為緊繃而顯露出青筋。

只是他垂着眼,看不清眼中的神情,春官喉結動了動,聲音有些不平穩,“我不是故意的……”

看蘇執的樣子,春官有些發憷。

小九扔掉笤帚跑過來,她想跳上臺子,卻發現自己根本不夠高,只能又提着裙子繞到一旁的臺階。

師傅早已經被吓得躲在了角落,雖然蘇執有些冷漠,但他沒想到眼前這個昳麗的少年會有如此的一面,就像是醞釀暴風雲的海面平靜的讓人害怕。

“不過是一個帕子而已……”春官反應過來,覺得蘇執這幅樣子有些小題大做,“大不了我賠你……啊!”

“蘇公子!”

兩聲驚呼重疊,竟是蘇執一把提起了春官的衣領,明明兩人身量差不多,但是氣勢上卻明顯是蘇執碾壓春官。

小九想提裙跑過去制止已經來不及,蘇執握着半塊手帕就要落拳,突然被一聲斷喝制止,“住手!!”

小九聞聲連忙望去,是班主回來了。

小九一喜,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到班主如此高興。

蘇執拳頭已經貼近春官的面皮,卻生生被他停下。

蘇執盯着已經吓傻的春官,他眼中暗光翻湧,可現在并不能讓它們肆意蔓延。蘇執深吸了幾口,讓眼中可怖的暗光冷卻,直到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燼。

他猛然松開春官,春官雙腿已經發軟,向後退了幾步才勉強能站穩。

他有些無助的看着周圍,手裏還攥着那半塊手帕。

小九噔噔噔的跑過來,她先是在蘇執身邊停頓了一下,然後走到春官面前。

“把它給我。”

“什麽?”春官怔愣了一下,連忙把手中的手帕交了出去。

小九拿着半塊手帕,轉身走到蘇執面前,她低着頭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脖子,“蘇公子,這個給您……”

小九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手帕對他一定很重要。

蘇執一把搶過手帕,這個過程中蘇執那修長的手指短暫的劃過小九的掌心,卻在小九心裏激起了層層漣漪,久久不能散去。

班主快步走過來,他先是看了看蘇執手中那兩塊手帕,然後又怒氣沖沖的盯着春官,如果目光有實體的話,春官現在肯定要被班主紮出幾個窟窿來。

“以後再收拾你!”

班主最後從後槽牙裏擠出這幾個字,但他竟然對春官用了“收拾”兩個字,便說明了一切問題。

春官咬着嘴唇,淚光閃動,但被他倔強的鎖在了眼眶裏。

他一跺腳,轉身離開。

小九站在原地,班主不耐煩的沖着她揮揮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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