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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仔細一聽，那雖然清潤卻沒有多少起伏的清冷聲音不正是蘇執嗎。

小九連忙起身，聲音是從前廳傳來，雖然蘇執壓低了聲音，但現在萬籁俱寂，還是被小九聽到。

這是個好機會，也許能趁機問出蘇執對繡圖的喜好。小九正琢磨着措辭，剛想邁進前廳，卻聽到另一個聲音響起。

居然是班主。

小九一愣，停下腳步，正在她踟蹰要不要離開的時候，清晰的對話傳入了她的耳朵裏。

“您的才情資質都是絕佳的，不然……”像是有什麽忌憚的東西，班主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道，“為了大業只能将就委屈您了……不出一年，絕對能成為京城達官貴人争相追捧的名角……”

原來是班主在勸蘇執啊，小九深以為然，既然想要成為名角，有一番成就，就要受些苦楚，班主說的也既是，看來班主對蘇執的骐骥很高，不然不能對他苦口婆心說出這樣一番話。

小九自顧自的點點頭，她伸着耳朵，想要聽到蘇執的回答，可是半天都沒有等來，她略有些失望。

不過又一想，按照蘇執的性子，他也不會說一些幡然悔悟的話吧。

前廳裏響起輕微的腳步聲，小九一驚，驚慌的左右看了看，并沒有躲避的地方，她只能放輕腳步，慢慢向後退去。

好在腳步聲一會就停了，似乎是走到了別處，小九松了口氣，也不敢再聽，輕手輕腳的回到了房間。

這麽一折騰出了一身的汗，小九也覺得有些困了，至于蘇執喜歡什麽樣的刺繡，也有了答案。

那就還繡個梅花吧……

…………

今天戲園子裏的人不多，春官正在臺上唱着霸王別姬，稍顯粗啞的嗓子讓臺下的客人不住的搖頭，看來明天的人會更少。

小九搖搖頭，繼續掃着自己的地。

“哎，你怎麽掃的，別弄髒我的鞋！”

流裏流氣的聲音，小九擡頭，是阿厭，她皺眉道，“你的鞋都破了洞，比抹布還髒。”

阿厭大為不悅，梗着脖子道，“你懂什麽，我很快就有新鞋了。”

新鞋？

小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布鞋，雖然她長得不如阿厭快頂破了鞋子，但也有些頂腳了。這雙鞋還是年前夏天時買的，看來自己并沒有長多少。

“你怎麽沒有跟着蘇公子？”

不過新鞋舊鞋都一樣，自己還有的穿，小九不再糾結，而是好奇阿厭怎麽獨自行動，往常白天阿厭總會狐假虎威的更在蘇執身後，雖然蘇執并不喜歡他，或者說蘇執對誰都冷冰冰的。

“蘇公子出去了，班主也沒在。”

阿厭對于自己知道了“高層”的動向很是得意。

“班主也沒在？”

真是奇怪，自從蘇執來了之後，班主偶爾會出去，就連生意也不管了。

小九有些擔心，萬一戲班子黃了，她怎麽辦？以後會不會見不到蘇執了？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小九放下笤帚，轉身走出了大門。

“小九今天怎麽出來了？”

說話的是戲園子旁邊一個擺攤算卦的先生，挂攤是一個簡單的桌子鋪上一塊破舊的墊布，一面挂旗已經褪了色，底端可能是被風撕裂，用細密的針腳縫着，桌子上的瓷碗裏放着一個餅子。

算卦先生穿着灰撲撲的長袍，下巴上留着一绺胡子，明明年歲不大卻偏偏裝的老成，不過這樣子卻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

其實算卦先生已經連續好幾天只吃一頓飯了，仙風道骨也是餓出來的。

“孫先生好，我今天出去轉一轉。”

小九看着熱鬧的街道，有些恍惚，她已經多長時間沒出來過了？五個月還是半年，反正她也沒錢。

孫先生靠在牆上，沖着小九擺擺手，“快去吧，一會別被班主發現。”

說罷瘦長的手指拿起碗裏的餅子看了看，才咬了一小口。

“嗯，孫先生再見。”

小九禮貌的和孫先生道過別，短暫的分辨了一下，向着一邊走去。

越走行人越多，幾乎隔幾步就有少年或者少女站在街邊，頭上插着草梗，待價而沽。詢價的人也不少，看中了就和人伢子讨價還價，就像是購買物品一般，根本不顧他們是否願意。

小九低頭走過，卻不想被人攔住。

攔住她的是一個人伢子，小九長得好看但穿的破爛，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呦，長的這麽好看？要不要跟着哥哥走，哥哥保證讓人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帶金的。”

那人伢子笑的張狂，其他人也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甚至還真有人來打聽小九的價錢，畢竟像她這種“成色”的也不多見，買來當個小妾或者是再賣入青樓都是不錯的選擇。

短暫的惶恐之後，小九反而安靜下來，她不說話，只是慢慢後退，人伢子以為她被吓傻了，涎笑着逼近。

小九用餘光看到周圍已經圍了一圈的人，她猛地彎腰鑽進了人群裏。

她本身各自就不高，身材又瘦小，輕松的就擺脫了人伢子的注意，等人伢子反應過來，再想撥開人群去追，小九已經跑的沒了蹤跡。

小九跑出去好遠，直到确定身後沒有人追上來，她這才松了口氣，放慢了腳步。

這裏的攤位不少，她挑了一個賣手帕的攤位停下。

“老板，這種材質的手帕您這裏有嗎？”

小九掏出紙包打開，裏面是幾根不易發現的絲線。

那攤主見她穿的破舊也知道她沒錢買，一開始不打算理她，可看到她寶貝似的捧着幾縷絲線也有些好奇。

“這個啊，只是普通蠶絲的手帕，三十文錢而已。”

一開始小九聽到只是普通蠶絲手帕還有些高興，但在聽到要三十文錢她就發起愁來。

她根本就沒有工錢，這麽多年也只是管吃管住。

三十文對于她來說也是一大筆錢。

小九三步一回頭的離開，這筆錢她只能從長計議了。

回去的時候小九沒有再走那條路，她繞了個遠路，只不過耽誤了時間，等她走到戲園子門口，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

戲院子門旁的兩盞燈籠已經點上，一旁的木板上貼着今晚的劇目。

而在木板旁邊，胖廚娘正和孫先生說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