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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河道內沒有躲避的地方，小九把香薷揣進懷裏，一張嘴，哈氣就變成了團團的白霧。

小九抱着肩膀，縮在邊緣下方，雨滴像是刀子一樣打在身上，帶來冰冷的痛感，但漸漸的，小九覺得身上變得麻木，她呆呆的坐在地上，聽着雨滴打在自己的身上，意識逐漸模糊。

突然朦胧中，小九看着對面的岸上跑來一個身影。

那人連傘都沒有打，身上比自己也好不了哪去，一襲溫雅的長袍此刻濕噠噠的貼在身上，淡雅的藍色也變成了一種髒兮兮的灰色，上面的花紋更是皺成一團。

小九從未見過那人如此緊張，他那雙總是沉着冷靜的眸子慌亂無比，等到他看到躲在河道邊緣的小九時，先是一怔，而後說着什麽。

可小九耳朵裏只有密集的雨聲，至于他說的什麽根本就聽不到，只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雙唇，以及那看上去有些歇斯底裏的表情。

小九沖着他呆呆的笑了笑，可轉眼嘴角向下，委屈的再也笑不起來。

密集的大雨中，小九頭發緊緊貼在臉上，一雙眸子可憐又委屈，像是一只可憐的小貓，正在用爪子撓着他的心，少年一愣，他四處找了找，發現并沒有什麽樹枝一類的東西，他索性趴在河道邊緣沖着小九伸出了大手。

他本來是在房間休息，突如其來的病痛讓他再也堅持不住，喝下了藥雖然感覺好了些，可依舊沒有明顯的好轉。

院子裏的熱鬧聲漸漸褪去，蘇執的思緒不由得飄到了那個瘦小的少女身上，她現在應該量完尺寸了吧……

蘇執甚至已經可能想到小九穿上新衣服時的驚喜，她長得清麗可愛，适合鮮豔的衣服。

正當思緒不受控制的飄遠，院子裏又起了一陣騷動。

是胖廚娘在高聲喊着小九，蘇執叫來阿厭，一問才知道，小九從白天就不見了蹤影，到了傍晚吃飯的時候，胖廚娘去尋找，才從孫先生那裏知道小九竟然打聽了香薷的習性，偷偷進山去采藥了。

而現在天氣不好，眼瞅着就有一場大雨來襲，胖廚娘急的不知所措，小九沒有任何采藥的經驗，她甚至連郊區都沒去過，要是不小心在山中趕上大雨，又加上天黑，會很危險。

班主又急又氣，一方面埋怨小九只會添麻煩，一方面又有些擔心小九的安危。

畢竟大雨将至，貿然進山十分危險，正在班主猶豫要不要進山的時候，蘇執已經向着城外走去。

對于香薷的生長環境，蘇執十分了解，在郊區打量了一圈，就記下了幾個位置，他一路找過來，在山坡上看到了一把斷了的鏟子，便四處尋找，沒想到會在河道裏找到小九。

現在秋雨傾盆而下，幹涸的河道很快會再次充盈，他要在這之前把小九拉上來。

小九身子已經凍僵，她跌跌撞撞的起來，走了幾步就跪爬在地上，河床上的鵝卵石把她掌心磕破，冰冷的雨水混雜着絲絲的鮮血流了下去，可小九根本感覺不到疼。

“公子……”

小九擡頭，她眼前有些朦胧不清，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她自己的淚水。

“別怕，慢慢走過來。”

蘇執耐着性子誘哄着，終于小九冰涼的小手伸了過來，蘇執毫不猶豫的一把抓住，把她拉了上來。

土地濕滑，蘇執只覺得腿一軟，向後倒去，小九正好撲在他的懷裏。

蘇執的胸膛結實中帶着柔軟，小九并未摔疼，只是蘇執不由得悶哼一聲，劇烈咳嗽起來，小九連忙翻身下來。

“公子，您還病着……”

蘇執擺擺手，他忍耐着咳嗽，“沒事，趕緊走吧。”

小九不說話了，她費力的拉起蘇執，好在現在雨勢小了不少，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一處山洞。

這處山洞似乎之前有人來過，山洞裏放着一些幹淨的幹草，還有一些木柴，應該是上山采藥的人把這裏作為休息的地方，特意留下的。

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們貿然的趕路，外面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了下來，雨也沒有停，和外面比起來，還是山洞要安全的多。

小九用山洞裏的打火石生了火，終于感受了久違的溫暖。

身上暖和過來，小九猛然想起什麽，她從懷裏掏出來，見到香薷完好無損這才松口氣，“公子，這是我找到的香薷，大夫說您吃了就會好了。”

蘇執靠在石壁上，氣息有些沉重，他費力的挪了挪身子，讓自己坐起來。

“你就是為了這個冒險來山裏？”

即便是早就知道，但真的在小九嘴裏确定，蘇執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小九會不顧自己的安全為了草藥冒險采摘。

小九還以為蘇執是在埋怨自己，她內疚道，“還得勞煩公子來救我。”

看着小九懊惱又自責的模樣，蘇執也迷惑了，是啊，他為什麽要來救她？明明可以讓幫主找幾個熟悉地形的人來，而不是自己這個體力不支的病人。

蘇執自嘲的笑了笑，從小到大，他所有的行為都是有目的，都是在他掌控中，可現在靜下心來想，剛剛自己聽到小九困在山中還未回來就毫不猶豫的沖了過來，至于為什麽他甚至都沒有去想。

小九雙手托着草藥，掌心處是剛才摔倒時擦傷的。

“你的手還疼嗎？”

蘇執覺得腦袋有些發暈，小九的模樣已經有些模糊，他甚至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他迷迷糊糊的感覺到自己伸出了大手，輕輕撫摸着小九的掌心，也感受到小九動作一僵。

可他已經無法深究是為什麽，他只覺得小九掌心冰涼的感覺十分舒服。

蘇執的指尖帶着讓人害怕的溫度，他整個人已經變得有些神志不清，臉頰上有着不正常的紅暈，小九壯着膽子摸了摸他的額頭，燙手。

蘇執已經重新靠回了石壁，沉重的呼吸聲讓人十分擔憂。

他向來幹淨的衣服上沾滿了泥水，現在被火一烤，有些地方已經幹結成塊，看上去狼狽不堪。

而半幹不濕的衣服也成了蘇執的負擔，讓他忍不住輕吟出聲。

小九随身帶着水壺，她擰開蓋子喂了蘇執一些清水，喝了水的蘇執安靜了下來，只是他身體的高熱不退。

他本身就受了寒涼，又淋了冷雨，如果再讓他穿着濕衣服，只會增加他身體的負擔。

小九踟蹰了一會，她看了看因為發燒而昏睡過去的少年，終于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