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64章

第 64 章

桑葚搬來把椅子,陸安荀挨着蘇绾坐下來。

他看着她忙活鐵架上的雞肉,待一面烤得焦黃就翻另一面,邊翻烤還邊往上頭撒些細小的粉末。

“這是什麽?”陸安荀問。

“孜然,胡椒。”

提到孜然,陸安荀突然想起去年他翻牆去見蘇绾,結果不小心将她種在牆角的孜然樹給踩死了,當時蘇绾怒氣沖天将他狠狠揍了一頓。

別看蘇绾個子小且瘦弱,打人的力氣卻一點也不含糊。

想到這,陸安荀懶散地嘆了口氣,偏頭靠在蘇绾肩上。

蘇绾瞥了眼:“做什麽?”

“我舍不得離開。”陸安荀老實說。

“不然你留下,不去撫州了?”

陸安荀立即坐直:“這怎麽行?撫州我必須去,而且還得把事辦漂亮。”

“可你也不是說沒多少勝算嗎?”

“我是誰?”陸安荀幾分吊兒郎當:“我是陸安荀,天底下還有什麽事難得倒我的?我陸安荀唔......”

蘇绾當即将一塊烤熟的雞肉塞他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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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荀利索地接住,龇牙咧嘴地吃起來。

吃完後,他又繼續偏頭靠蘇绾肩上。

“蘇绾。”

“嗯?”

“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就不想我?”

“你不是還沒走嗎。”

“......那你就沒半點不舍嗎?”

“怎麽會?”蘇绾騰出一只手像撸富貴一樣撸了撸他腦袋:“放心吧,會想你,每月都給你寫信可好?”

“嗯。”陸安荀蔫蔫地應聲。

“啊——”蘇绾又遞了個烤好的東西過來:“張嘴。”

陸安荀下意識張嘴,然而瞧見是什麽東西時又立馬閉上。

“這東西多髒啊,怎麽能吃?”

“雞臀怎麽就不能吃了?這東西香着呢你試試。”

“我不試。”

“真的好吃。”

“不吃。”

“算了,你不吃我吃。”

蘇绾一口咬掉,看得陸安荀表情驚訝錯亂。

他不動聲色拉開椅子,想離她遠些。

這點小心思豈能瞞得住蘇绾的眼睛,當即,猛地撲過去抱住他脖頸。

“陸安荀,來,親一口。”

陸安荀拼命後仰,瞪她:“蘇绾,你敢!”

“我就敢!”蘇绾用力拉他。

兩人在庭院裏一拉一扯,惹得婢女們好笑。然而當瞧見兩人的嘴貼到一塊時,又飛快捂臉躲進耳房了。

蘇绾最終還是得逞了,直把陸安荀親了好幾口,見陸安荀跑進屋涮嘴笑得前仰後合。

翌日,天未亮,婢女雲苓就在外頭輕喚:“姑娘醒了嗎?該起來了。”

今日是陸安荀随朝廷赈災隊伍出發撫州的日子,得早早起來準備。

蘇绾迷糊睜眼,伸了伸懶腰,正欲起身,腰就被陸安荀勾回去。

“不必急。”

“怎麽不急?若是起晚了讓旁人等你可不好。”

陸安荀從身後抱着人,輕柔地在她脖頸間磨蹭。

蘇绾任他磨蹭了會,堅決起身:“我一會還得檢查你的行李,再去廚房給你做些現成的薄餅路上用。”

“不必做。”陸安荀也跟着起來:“路上帶着廚子,吃的皆是熱食。”

“那你怎麽不早說?”蘇绾道:“我還讓桑葚和好面了呢。”

她走到櫃子旁,挑選今日要穿的衣裳,然而陸安荀又湊過來黏糊。

他像只黏人的大狗似的,蘇绾好笑。

“陸安荀,你就這麽舍不得我?不若我跟你一起去撫州吧?”她說:“本朝也有許多攜妻上任的,你帶上我.......”

未等她說完,陸安荀突然将她轉了個身壓在櫃子上。溫熱的唇瓣從脖頸滑至下颌,再噙住她的唇。

今日的陸安荀顯得格外大膽,親吻她的同時,手也從衣擺下探入。

夏日衣衫單薄,蘇绾怕熱,夜裏睡覺便是只穿一件緞面的寝衣。不想,正好方便了陸安荀了。

昨夜兩人鬧到子時,蘇绾原本還有些困,被他這麽一攪合,算是徹底清醒。

雲苓還在外頭喊:“姑娘?可醒了?”

蘇绾不出聲,只鼻尖溢出些難耐氣息。

晨間安靜,室內光線微暗,兩人擠在櫃子前莫名有種偷偷摸摸的禁忌感。

“我不能帶你去。”陸安荀親了會蘇绾,唇又緩慢沿着下颌落在脖頸上。“此去撫州艱險,帶你不便。”

蘇绾仰着脖頸問:“有哪些艱險?”

“撫州瘟疫橫行。”陸安荀喃聲說。他的聲音濕啞,灼熱的氣息落在蘇绾纖細筆直的鎖\\\\骨間:“撫州還有暴\\\亂,興許......”

“興許什麽?”

“興許還有更嚴重的事。”陸安荀沒仔細解釋是什麽事,他此刻也無心解釋。低頭,埋了進去。

雲苓似乎聽見了些動靜,不再喊門了,而是靜靜站在外頭等待。

“雲苓姐姐,”一個小丫頭問:“不用喊醒少爺和夫人嗎?”

“他們已經醒了,不必再喊。”

“醒了?那為何......”

話未說完,聽得裏頭少夫人喊叫了聲。小丫頭立即停下來,待聽清是何動靜,臉頰慢慢地透紅。

屋子裏,陸安荀将蘇绾高高地抱起抵在櫃上,随着他的力道,櫃門發出砰砰的聲音。

蘇绾捶他:“外頭還有婢女,你別在這。”

也不知為何,平時很是順從的陸安荀今日反骨得很,她越是捶他,他越是發狠。

“就快好了。”他說。

“這話你已經說了多少次了?”

櫃門是花梨木制的,上頭還雕着牡丹富貴圖案,硌得蘇绾的背有些疼。

“你放我下來,疼呢。”

“哪疼?”

“背疼。”

陸安荀把她放下來,随即又将她轉了個身,讨好道:“蘇绾,扶穩了。”

蘇绾只好伸手扶着櫃子。

外頭,天色漸漸明亮,悄悄地起了陣風。風吹得庭院杜鵑顫顫巍巍,而室內的人兒也同樣顫顫巍巍。

陸安荀走了。

蘇绾送陸安荀出城後,辰時末回了府。

回府後她一頭鑽進書房看賬冊,這些賬冊是從津陽送來的。此前她在津陽投錢建房屋效果顯着。在津陽新縣令陳淮生的治理下,津陽縣商市仍舊如火如荼進展,源源不斷的商人湧入津陽,每天都有供不應求的宅子需要修建。

為此,蘇绾跟百裏言玉賺得盆滿缽滿。比起當初蘇绾的十萬貫嫁妝來,幾乎翻了三倍。

而且這還是短短的半年時間,若是長期以往可想而知......

蘇绾看完賬冊,叉腰站在桌前暢想成為本朝女首富的美好生活。

暢想完,她合上賬本,不經意看向旁邊陸安荀的書桌又突然發起愣來。

陸安荀一走,連他常用的筆墨紙硯也帶走了,桌上空蕩蕩。書架上好幾本書也被帶走,顯得冷冷清清。

分明只是少了個人和幾本書罷了,她卻覺得少了一半世界似的。

蘇绾長長嘆了口氣,打算回屋補個回籠覺。可平日倒頭就睡的她,竟是輾轉反側許久也未能阖眼。

索性又起床穿衣。

跟夏氏請安過後,蘇绾讓桑葚準備些吃食回了蘇家。

柴氏對于蘇绾一天往娘家跑好幾趟已經麻木了,見她過來,還能心平氣和地問一句:“用過膳了嗎?”

蘇绾笑嘻嘻坐下來:“還沒呢,想着回家蹭飯,母親可做了我的?”

柴氏嗔怪:“即便沒做難道還少了你的?”

“大姐呢?”蘇绾問。

“她在教珉哥兒背詩。”柴氏道。

“背詩啊,我去看看。”蘇绾立即起身,又去了蘇娴的院子。

還未進得院子,就聽見蕭珉小朋友奶呼呼的聲音。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大姐。”蘇绾走進去。

“你怎麽這會過來了?”蘇娴問。

“來找你商量些事。”蘇绾說。

“什麽事?”

蘇绾是這麽打算的,除了津陽的買賣她還想在京城做些旁的投資,只是不了解京城的商市,便想問問蘇娴的意見。

蘇娴聽後,笑道:“沒想到小妹居然還有這般遠見。”

蘇绾立即誇張地挺起胸脯:“那當然,我是誰,我是蘇绾啊。”

蕭珉小朋友噗地笑出來,刮了刮臉:“小姨不謙虛,小姨羞羞。”

“嘿!敢笑話小姨!過來,讓小姨香一個。”

她捉住蕭珉小朋友,對着那白嫩嫩的臉蛋兒啃了一大口。

當天,用過午膳後,蘇娴帶着蘇绾一起出門了。她打理着蘇家一切生意,京城的買賣行當也是清楚的,便帶蘇绾出門查看。

只是不料,才出門半天,家中便出了事——蕭珉走丢了。

“怎麽走丢的?”茶寮裏,蘇娴和蘇绾正在歇腳,蘇家派來的小厮在這尋到她們。

小厮急道:“都怪蕭家二爺,他居然悄悄帶走了珉公子。珉公子是在戲樓裏走丢的,尋了許久也沒尋到。

“多久的事了?”

“已經.....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

蘇娴眼前一黑,雙腿發軟。

東京城人多混雜,若是蕭珉被不軌之徒帶走,她......

蘇娴想都不敢想,當即擡腳跑出茶寮。

“大姐,”蘇绾追出來:“我跟你一起去。”

她問:“珉兒平日喜歡去哪玩?”

“他哪有喜歡去的。”蘇娴說:“我鮮少帶他出門,這麽小的孩子,他才四歲連路都不熟。”

兩人乘坐馬車到了戲樓,蕭家奴仆見了她上前來。

“蕭毅呢!”蘇娴怒問。

“二爺去報官了,說是讓開封府的人來尋。”

“他是個死的麽!丢了麽久才去報官!”

蕭家奴仆還是頭一回見她這副兇悍模樣,當即也不敢說話。

“珉兒是怎麽走丢的?”蘇娴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小公子他......”

“快說!”

“是。”蕭家奴仆也顧不得其他,将事情來龍去脈說了遍。

蕭毅得知蘇娴出門後,派人悄悄将蕭珉帶出來。蕭毅原本是想帶兒子來看戲,父子倆聯絡聯絡感情。

可蕭毅狗改不了吃屎,瞧見個貌美的寡婦便帶着人買首飾去了,丢下蕭珉在戲樓給仆人照看。

仆人哪是照料孩子的?在一旁嗑瓜子聽戲聽得投入,待轉回頭瞧時,蕭珉早已不見蹤影。

蘇娴聽了,氣得簡直要暈厥,恨不得現在扇蕭毅兩個耳刮子。

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以戲樓為中心四處尋找,逢人就問有沒有見穿着淺藍衣服、四歲模樣的小男娃。

沒多久,官府的人也到了,同樣将情況問了遍後也開始四處尋找。

可這會兒離蕭珉走丢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天即将發黑。

蘇娴一路從戲樓尋到郡亭橋,走了好幾條街,雙腿發軟。

她站在橋上舉目四望,茫茫人海卻沒有兒子的身影,心慌不已。

“珉兒是我的命根子,它若是丢了,我該怎麽辦?我怎麽辦呢”

蘇绾扶着她,心中也萬分着急,問旁邊小厮:“前面找了嗎?”

“已經找過了,”小厮說:“皆沒人瞧見。”

“家裏呢?可着人回去看了?”

蘇绾寄希望于有好心人發現蕭珉并将他送回蘇家,然而小厮道:“也派人回去看了,依舊......”

小厮搖頭。

就在衆人一籌莫展之際,一個侍衛快馬跑到她們跟前。

“敢問哪位是蘇大小姐?”

蘇绾擡眼,不解問:“有何事?”

那侍衛不認得兩人,說:“我奉祁大人的命來給蘇大小姐傳話,小公子找着了,此刻正在刑獄司做客。”

蘇娴聽後,破碎的魂魄緩緩歸位。鼻頭一酸,強忍着的眼淚頓時流出來。

戌時,蘇娴與蘇绾到了刑獄司,下馬車時她差點摔跤,還是婢女眼疾手快扶住她。

“珉兒?”蘇娴提着裙擺跑進門。

天知道她這半天是如何熬過來的,一想到兒子很有可能被拐子抱走,她的心宛若刀絞。

她一路跑進正堂,待見到坐在祁淵膝上的那小小人兒時,才壓下去的眼淚又瞬間湧出來,想也未想沖過去抱住兒子。

祁淵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愣了下。

他早就聽見了蘇娴的聲音,原本想放蕭珉下來讓她們母子相聚,竟不想......

此刻,蘇娴緊緊抱着兒子,臉埋在兒子肩頭沒說話。但她微微顫抖的肩膀表明她正在哭。

一時間,祁淵竟是不敢動作。

他抱着蕭珉,而蘇娴也抱着蕭珉,這般遠遠一看,三人倒像是一家人依偎在一處似的。

“娘親,”蕭珉被他娘親的情緒所感染,不敢大聲說話。

須臾,他擡手摸了摸娘親的臉:“娘親不哭哦!”

他不說還好,這麽一說倒令蘇娴難以抑制起來。

祁淵聽着母子倆的對話,還有蘇娴哭的聲音,僵着身子盡量把自己當空氣。

半點也不敢打攪。

過了會,蘇娴緩緩回神,這才察覺他們的距離極其親密。

她故作鎮定地把兒子抱起來,對祁淵福身:“多謝......多謝祁大人。”

她情緒依然還有些激動,聲音哽咽。

蘇绾陪着找了半天也心有餘悸,走進來抱過蕭珉,重重拍了下他小屁股:“小祖宗你跑去哪了?你可知你娘親和小姨找了多久?”

“我去看龍龍了。”

“龍龍是什麽?”

這時,祁淵開口道:“我在大相國寺查案,正好見小公子在那看舞龍雜耍,所以......”

蘇娴後怕又慶幸,再次對祁淵福了福:“不知祁大人是何時瞧見的。”

“兩刻鐘前。”祁淵面不改色說:“我适才問過小公子,他見雜耍隊伍經過,所以一路跟着到了相國寺。”

聽着倒像那麽回事,若蘇绾之前沒在外頭打聽來龍去脈,恐怕就要信了。

但實際上,祁淵得知開封府到處找人,而且找的還是蘇娴的兒子,當即也顧不得查案,将刑獄司所有人派出去找。

對于找人,比起開封府的那些衙役刑獄司的人更有經驗。祁淵先是下令戒嚴各處城門,然後再讓人拿着蕭珉的畫像往熱鬧之地和牙子處找。

果然,很快就在大相國寺找到了蕭珉。

而蘇娴聽到蕭珉從戲樓一路跟到相國寺,驚得不可思議。尋常成年人的腳程都得走上三刻鐘,誰料到蕭珉四歲的小孩居然走了那麽遠。

可就是因為誰也想不到他居然走了那麽遠,都沒去相國寺尋,而就在馬行街附近。

這一刻,蘇娴也說不清什麽感受,找回兒子她擔憂的心落地,同時也深深明白自己又欠了祁淵的人情。

“多謝大人相救珉兒,我......”蘇娴斟酌了下,說:“我蘇家不知如何回報,若大人不嫌棄,明日派人......”

“不必。”

不知是不是蘇绾的錯覺,适才還氣息溫和的祁大人,這一刻突然冰冷起來。

她看了看蘇娴又看了看祁淵,讪笑道:“那個......我帶珉兒先出去。”

蘇绾抱着蕭珉出去後,蘇娴變得窘促起來。

她深呼出口氣,坦然道:“其實我很愧疚,總是欠你的恩情卻不知如何還。”

“蘇大小姐多慮。”祁淵面無表情道:“在我眼裏只是舉手之勞的事,不值一提。”

“可我......”蘇娴不願欠人恩情,尤其這人還是祁淵:“我心難安。”

“是麽?”祁淵聲音更冷了些。

他直直盯着她:“蘇大小姐何必假惺惺作戲?”

蘇娴一怔:“這話從何說起?”

“難道不是麽?”祁淵嘲弄地扯了下唇:“蘇大小姐一邊想與我撇清關系,又一邊口口聲聲說要報答恩情。”

“我都不知......”他不冷不熱,緩慢道:“蘇大小姐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

蘇娴想說不是這樣的,可仔細回想她做的事,又似乎沒冤枉她。

此前好幾次,不論在津陽,還是在大相國寺他幫他解圍也好,她皆主動躲避他得情意。

他說得沒錯,這麽看來,她确實像兩面三刀之人。

蘇娴垂頭,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道:“不論祁大人信或是不信,我真心想報答祁大人的恩情,若能......”

若能一次性還清,也許就真的可以撇清了。

“那你想怎麽還?”這時,祁淵起身朝她走近,氣勢壓迫:“你想怎麽還呢?”

他又問了遍。

蘇娴微微垂頭:“大人想要什麽?金銀財帛古董字畫我蘇家皆......”

“我不要這些。”祁淵一步步逼近她:“你知道我要什麽。”

蘇娴心跳如雷,下意識地也一步步後退。

直到她退到了桌邊,絆到桌角差點跌倒,手臂被他緊緊攥住。

祁淵傾身看着她,目光犀利直白不容她退縮:“請蘇大小姐別再用假仁假義的說辭糊弄我,若是真心想謝,就拿出誠意來。”

“祁淵,”蘇娴緩緩擡眼望他,哀求般搖頭:“不要逼我,好不好?”

這聲“祁淵”令祁淵心頭發酸,望見她求饒且脆弱的目光,他瞬間心軟了。

再狠不下心去。

他動了動喉嚨,擡手想幫她揩淚,卻只是拇指輕輕碰了碰眼角又收回來。

有些事強求不得。

就像現在,她分明在他跟前哭,可他卻只能這麽看着她哭。

連為她揩眼淚的資格也沒有。

蘇绾抱着蕭珉等在刑獄司門外,約莫過了一刻鐘,蘇娴才從裏頭出來。

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麽,出門時,蘇娴的眼眶微紅。而祁淵負手在後頭相送,面色少了平日的冷厲,而多了些沉重和落寞。

“娘親。”蕭珉見娘親出來,伸出手要抱。

蘇娴接過去,原本想對祁淵福身說謝,卻想起适才他說假惺惺的一番話,生生忍住。

忖了忖,既然要撇清關系,索性她就當個薄情寡義之人罷。

遂,連頭也不回,抱着蕭珉進了馬車。

蘇绾敏感地察覺兩人的情況不對勁,卻也不知該說什麽,對祁淵福身行了一禮後,也跟着上了馬車。

蕭珉尋到,蘇绾早就派人回蘇家報平安了。

待馬車到了蘇家大門時,卻發現蕭毅也等在那。

蕭毅弄丢蕭珉有些底氣不足,還未等馬車停穩就巴巴上前來解釋:“柔柔,我也不知會發生這樣的事,你放心,我已經發落那仆人,他敢弄丢珉兒我定不會輕饒。”

蘇娴沒理他,兀自抱着兒子往蘇家大門走。

蘇绾下馬車後,看見蕭毅也覺得這人真是有意思得很,居然還有臉将過錯推給個下人。

她甚至懷疑自己真的眼瞎,當初為何覺得蕭毅是個好的,而放心讓大姐嫁過去呢?

這時,柴氏聽得消息,不顧形象地從裏頭跑出來。

“乖乖!我的乖乖珉兒喲!”她抱着蕭珉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此前就已經哭了好幾回,愁得不行,若不是蘇绾派人來說找着了,她也不知道這日子該怎麽過了。

這會兒,柴氏緊緊抱着蕭珉,愛昵憐惜。

蕭毅原本想抱抱兒子,可眼巴巴地見柴氏奪了去,也沒敢說話。

“娘,您帶珉兒先進去。”蘇娴說。

柴氏看了看她,又蹙眉厭惡地看了眼蕭毅,抱着蕭珉進門了。

“大姐。”蘇绾走過來。

蘇娴對她搖頭:“我沒事,小妹也進去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對他說。”

聽得此,蘇绾也只好領着婢女們進門。

待衆人散去,蘇家門口安靜。

蕭毅幹巴巴笑了笑:“柔柔有什麽話要單獨跟我說?”

蘇娴平靜地走過去,倏地揚手甩了他一耳光。

這一耳光用盡全力,打完後,蘇娴的手都是抖的。

蕭毅摸了摸火辣辣疼的臉,不可思議,驟然變了副神情。

“蘇娴!”他眉目陰冷:“你這是做什麽?”

“蕭毅!”蘇娴氣得咬牙切齒:“我今日就跟你說明白,往後不準再接近我兒子半步,不然......”

“不然如何?你別忘了蕭珉也是我兒子!”蕭毅大聲呵斥。

“是你兒子?”蘇娴輕蔑冷笑:“你也不照照鏡子配不配作他父親!”

“我不配難道祁淵就配了?”

蕭毅聽說蕭珉是被祁淵找到的,以為是蘇娴讓他幫的忙。可祁淵是何人?天底下能使喚得動祁淵的只有龍椅上那位,不想,為了幫她尋蕭珉,居然調動了刑獄司所有人。

好個奸夫淫\\婦!

“怎麽?這麽快就攀到高枝,不把我忠勇侯府放在眼裏了?”

蘇娴氣得渾身發抖,擡手欲再打一巴掌,卻被蕭毅先一步攥住。她怎麽掙脫也掙脫不得。

就在拉扯之際,蘇绾從裏頭端了個盆出來。

“大姐讓開。”

猜到什麽,蘇娴默契地往旁邊躲閃。

下一刻,一盆臭烘烘的廚房馊水徑直潑到蕭毅的身上。

蕭毅被淋了個落湯雞,他不敢置信地呆立在原地。

震驚,錯愕,憤怒......

“你——”他指着蘇绾竟是罵不出話來。

“我什麽?”蘇绾丢下盆叉腰:“你滾不滾?不滾我繼續潑了。”

“雲苓,”她故作高聲喊:“再提一桶馊水來。”

蕭毅氣得臉黑,猶豫了會,轉身走人。

這天,蘇家人過得驚心動魄。晚膳後,柴氏牽蕭珉散步許久,一遍又一遍地叮囑“往後莫要跟蕭毅出門”、“莫要獨自一人跑上街”等等,蕭珉小朋友也不厭其煩乖乖地答應。

蘇娴跟在後頭含笑聽着。

夜裏,待蘇娴哄蕭珉睡覺後,卧室門被叩響。

“大姐,睡下了嗎?”

聽見是蘇绾的聲音,蘇娴詫異。她起身去開門:“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回去?”

蘇绾已經嫁人,這會兒本該待在林家才是,卻出現在這。

蘇绾嘿嘿一笑:“我翻\\\\\\牆過來的。”

見她手裏端着東西,蘇娴問:“這是什麽?”

蘇绾道:“我看你晚膳沒用多少,便做了鰇魚粥。滋味極好,大姐嘗嘗?”

蘇娴好笑,轉頭瞥了眼熟睡的蕭珉,道:“去涼亭等我,我添件外衫就來。”

“好。”蘇绾轉身就去了涼亭。

此時已是七月中旬,天氣轉秋,月色瑩亮皎潔。

蘇绾視線落在婆娑的樹影下,聽風輕晃。

過了會,她聽見腳步聲,知道是蘇娴來了。

“今晚月色真好。”蘇绾說。

“确實好,”蘇娴坐下來:“說起來,我們已經許久沒這麽坐着談天說話了。”

她說:“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幾姐妹經常坐在亭中聽父親講故事,父親為讓我們早些睡,說樹上住着夜叉,誰貪玩不睡覺就把她捉去吃了。”

憶起小時候,蘇娴一臉懷念:“那時我還真信了,夜夜睡前提心吊膽,生怕耽擱一刻就被捉去。”

蘇绾好笑,将鰇魚粥送到她面前:“彼時大姐分明很害怕,卻還是督促我們先睡。我們同住一間屋子,你挨個地檢查過後,自己才最後一個睡下。”

不論何時,蘇娴總是先為三個妹妹考慮,即便長大後嫁人也如此。或許她從小就懂得責任和隐忍,才造就這番性子。

想了想,蘇绾突然開口問:“大姐喜歡祁大人嗎?”

蘇娴動作頓了頓:“為何這麽問?”

蘇绾說:“我看得出大姐喜歡祁大人,而祁大人也喜歡大姐。”

“上次在津陽縣,大姐說祁家門楣太高不合适,可我并不這麽覺得。”

蘇娴停下,靜靜聽她說話。

“大姐說高門婚姻複雜,嫁給祁淵更是嫁給祁家,所以瞻前顧後。”蘇绾繼續道:“可仔細想一想,即便大姐嫁個門當戶對的也未必輕松,只是複雜的事沒那麽多罷了。”

“但婚姻本就是兩個喜歡的人長相厮守,最重要的應該是喜歡和厮守不是嗎?你既喜歡祁大人,祁大人也喜歡你,為何就不能大膽去成全呢?”

“既然喜歡,那就在一起啊。人生短短幾十載,什麽都顧忌那還活不活了?”

蘇娴疲頓地問:“今日蕭毅的樣子你也瞧見了,當初,我們也極其相愛。”

蘇绾:“可祁大人不是蕭毅,他等了你多年,若是怕祁大人以後變心,那也是以後的事。都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憂。他日若變心了,屆時收回自己的愛意便是,大不了再和離一次。”

“不過先說好,”蘇绾玩笑地說:“和離的時候要記得把嫁妝一文不少帶回來,男人可以沒有,但錢不能丢。”

蘇娴聽了,不禁好笑。

氣氛頓時變得輕松起來。

“你的話我明白,只是......”她道:“我始終難以放開。”

她已不是為了情愛奮不顧身的年紀,她難以做到這麽灑脫。至少,現在不能。

蘇绾暗嘆,慢慢來吧,也不知祁大人等不等得了。

“總之,”她鼓勵道:“喜歡就大膽去喜歡,不愛也不必難過。至少曾經擁有不是?再說了,天底下英俊的男人所剩無幾了,能占一個是一個嘛。”

聞言,蘇娴被粥嗆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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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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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