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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第二章

已經過去這麽久

可為何這心中還殘留你笑容

誰能來我回憶中

将你贖走

既然愛了這麽久

我總有為你奮不顧身的理由

此刻我來你夢中

将我贖走

——節選自原創歌詞《贖空》

季空鈴個頭不高，瘦瘦小小的，一眼平視過去，只能看見對方下巴。

但她勝在身材纖細，體态輕盈，背脊挺直，怎麽看都不像身高剛過一米六。

去學校的路并不長，季空鈴步速快，像是要将他甩掉一般。

可身旁的少年壓着步伐，安靜的跟在她身後，不靠近亦不遠離。

那串腳步聲不緊不慢的壓下來，像是踩在她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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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到校門口的時候，她終于忍不住，轉過身去看他：“為什麽走在我身後。”

她神色平靜，似有似無的審視着他。

面前的少年個子很高，微微駝着背，雙手插兜，皮膚白淨，一副乖淨模樣，帶着清秀稚氣。

見她停下，他一瞬撈起目光，低觑着她，聲音清朗：“習慣了。”

習慣了？

為什麽會習慣走在其他人身後。

她面露狐疑，又很快整理掉，對他道：“你可以和我一起走，肩并肩的那種。”

張弋凡沒有拒絕。

他走過來，垂眸斂着眼睫，卻将眼梢挑向她。

“我先帶你去老師辦公室。”季空鈴目視前方，心不在焉的模樣，“我想我哥已經提前和老師打好招呼了。”

“你很了解他。”

“因為是家人。”她回的理所當然。

他怔然半晌，才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兩人在辦公室門口分開。

季空鈴從班級後門走進去，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由于出發的晚，等她到達的時候，幾乎全班同學都已經到了。

“交假期作業。”陡然間，一摞練習冊擺在她面前。

她目光斜上去，瞥見了葉見卿那張漂亮的臉。

開學第一天就這樣準時的收作業，還真是實屬難得。

“知道了。”她轉身向書包，拿出數學練習冊搭上去。

葉見卿拿了作業就走，半分鐘都沒耽擱，很快就到了另一個同學桌前。

自高一開始，葉見卿就和季空鈴結下了前後桌的緣分，無論其他人的位置如何調整，她們兩個倒是沒分開過。

葉見卿家世好，學習成績優異，行動能力強，但整個人都冷冰冰的，像高傲的白天鵝，和班級同學關系都一般。

季空鈴偶爾能和她說上幾句話，算是在班級裏和她接觸最頻繁的一個人。

又是照舊的一天。

季空鈴昨晚沒怎麽睡，現下困得很，整個人趴在桌上。

張弋凡就是這個時候走進來的。

他的身邊還跟着個人，高三(二)班的班主任陳修。

“同學們安靜一下。”陳修拍了拍黑板，待他們安靜下來，又道：“這位是剛轉過來的學生張弋凡，最後一年将和大家一起度過，歡迎一下。”

張弋凡筆直的站在講臺桌前，面無表情的看向班級後方的黑板，眼睛沒有神采。

微風輕拂而過，吹動他額前的碎發。

鼓掌聲順勢而起，毫無節奏的融合在一起，亂做一團。

季空鈴在那片混亂中擡起眼，朝張弋凡輕輕一笑。

他什麽都沒有說，如同一個寡言的君子。

一身白衣攏在身上，和風一起擁抱着這個沉靜的軀體。

“季空鈴身邊的位置還空着。”似是察覺到了那個細微的笑容，陳修忽地的看過來，朝季空鈴的方向一指，“你就坐那個位置。”

張弋凡點了點頭，步伐邁開。

瞥見他向她而來，季空鈴有了一瞬的恍神。

她遲鈍的站起身，頭微低着，讓他坐到靠窗的位置上。

他沒有背書包，手中只有那一本書。

季空鈴的視線下意識的游走過去，坐回原位。

“忘背書包了？”她問他。

他将那本書推到她面前，用他那好聽的聲音說：“我沒有。”

校服都準備好了，可竟然沒有書包？

季空鈴懶得和他争辯，眼神向下，落在那本書上。

這是……她的書。

“謝謝。”她目光微動，将書歸到自己的右手邊。

隔了幾秒，她又問他：“書也沒有？”

他不置可否。

負責寫課表的同學在黑板上寫下今天的課程，她目光轉過去，輕不可聞地說：“那我和你一起看。”

第一節是語文課。

季空鈴拿出語文書，推到兩人中間，又看了他一眼。

“筆也沒有？”

他偏過頭，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沒有。”

什麽都沒有還想着來上學，這還真是勇氣可嘉。

她在心底暗暗思忖片刻，遞了支鉛筆過去。

他淡淡瞥她一眼，接過那只鉛筆，垂眸望着：“鉛筆？”

“不想用就還我。”她輕回過眼，抽出一個新本子擺在他桌上，“無需勉強自己。”

她這幾句話語氣溫柔，眼睛卻是偏離他的。

張弋凡別開眼，翻開那個本子，在上面工整落下三個字。

沒等到他的回複，季空鈴餘光悄悄一挪，看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動幾下，在扉頁寫下了他自己的名字。

半分鐘後，上課鈴打響。

語文老師拿着書和教案走進來，按部就班的講課。

季空鈴最喜歡的課就是語文課，整整一節課的時間，她神情專注，認真的記筆記，幾乎沒有走神的時候。

其中一次走神，是因為張弋凡。

她身邊的這個位置空了半個學期了。

上一任同桌轉去實驗班後，她身邊就沒坐人。

習慣了一個人之後，如今身邊多了個人，她倒有些不自在了。

也很難不在意他。

語文書擺在兩人中間，他看都不曾看過一眼，沒有睡覺，也沒有走神。

可也實在不像是在聽課的樣子。

在寫完名字後，整整一節課，他都沒有打開那個本子。

一節課結束，張弋凡走出教室。

這一回，葉見卿戳了戳季空鈴的肩膀，難得同她說話。

季空鈴身體向後側轉，聽見葉見卿問她：“你知道他學習怎麽樣嗎。”

她想了想那個空白的本子，淡淡道：“倒數吧。”

“那和我沒關系了。”葉見卿收了眼，重新低下頭去。

話題就此結束。

幾秒過後，季空鈴察覺事情不對，她眉頭微緊，挑眸看向葉見卿：“為什麽問我。”

“他不是你同桌。”葉見卿無所謂地回答。

她目不斜視，眼中視線凝住，聲音壓低了些。

“你看到什麽了。”

葉見卿一臉淡定：“我早上看見你和他一起來上學，所以我猜你和他認識。”

“你這道題解錯了。”她擡指點了下卷面，神色冷靜，“我和他昨天才見第一面，對他不了解，也不認識他，你猜錯了。”

待重算過那道題，葉見卿回過神來，靜了片刻，冷聲回她。

“那你說他學習不好，騙我的。”

季空鈴自認為和葉見卿關系一般，但對方好像将她當做了朋友。

一個偶爾可以說說話的朋友。

葉見卿同季空鈴一樣，對談戀愛不感興趣，後者是因為父母的原因不再相信這種虛無缥缈的感情。

但前者對學習有着很強的執念，凡是學習比她好的，都是她的對手，也是克星。

季空鈴的學習成績在年級裏占上游，但對學年第二的葉見卿并無威脅力。

這一點，倒是讓她感覺慶幸。

她可以沒有親近的人，但無需和他人建立起喜歡或讨厭的情感，也不願被喜歡或讨厭。

那對她來說，十分麻煩。

“沒騙你。”季空鈴眸光落在門口，幾字輕描淡寫墜下，“我和你一樣，猜的。”

“那就拿道題試他一下。”葉見卿在方才做錯的數學題上畫了個圈，指尖敲了敲，“就用這道。”

她眉眼低垂，拽出屬于自己的那張空白卷子。

試探嗎？

自己為什麽要做這麽無聊的事情。

臨到上課前一分鐘，張弋凡才走回來。

第二節數學課上，他終于拿起了筆，在本上寫了些什麽。

季空鈴下意識瞟過去一眼，停下手上動作。

他記下了一串數字，不是公式，也不是例題解法。

與其說是暗號，更像是手機號碼。

可這不是哥哥的手機號。

視線中的白皙手指一停，骨節輕攥着，微微泛白。

她瞬間收回目光，卻在下一秒聽見了他的聲音。

他冷淡地看着她，語氣平靜。

“有橡皮嗎。”

“有。”她微垂着頭，手指往前一探，翻找出一塊橡皮，交到他手中。

他從容握住橡皮一端，輕輕将那幾個數字擦去。

“季空鈴。”

下一瞬，她伧然回神，起身看着已經走近她的陳修。

“這道題，你來黑板上解一下。”陳修目光正對着她，手中粉筆搭在桌邊，等着她來。

她将粉筆握在手心，邁步來到講臺桌前。

黑板上的題并不難，她很快就找到了解題思路，唰唰幾筆落下，已寫出正确答案。

陳修滿意的點了點頭，對她說：“好，你回去吧。”

她淡淡一笑，走回到位置上坐好。

這個時候，張弋凡單臂拄着頭，目光所到之處皆是窗外的景象。

他在想什麽呢。

季空鈴轉了轉手中的筆，擡眸望向她曾看過千百遍的風景，不由也跟着愣了神。

來到這個陌生的環境，他既不新奇，也不期待。

像是已經熟悉這裏，又像是周遭的改變已無法再撼動他的心一絲一毫。

當真如此嗎。

等到下課鈴響，季空鈴把卷子攤在他桌面之上。

“我這道題不會，你幫我解一下，可以嗎。”

她看着他，雙眸似盛了春水，溫柔清澈。

張弋凡聞聲視線一落，竟也真的低頭盯着那道題。

他動了動筆尖，在本子上快速的又寫又畫。

很快，卷子又被推了回來。

“做出來了？”她眼神微亮。

“我不會。”他定定地看着她，神情誠摯卻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