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番外(五)

滿屋的黑暗無窮無盡的壓了下來,季空遠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在他入夢之際,一束光線毫無防備的闖了進來。

門開了。

季空遠被一下子驚醒,他用左臂撐住身體半坐起身,右手撫過額頭上的汗,朦胧中,看見愈來愈大的光明下,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

“空鈴?”季空遠微眯起雙眼,眼睜睜的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一步步朝他慢慢靠近。

“我吵醒你了?”猝然間,季空鈴停下了步伐,呆滞在原地不動,胖嘟嘟的小臉上露出愧疚的小表情。

“沒有。”他朝她微微一笑,擡手打開身邊的小臺燈,聲音柔和溫暖,“你有什麽事,把門關上進來吧。”

“哦。”季空鈴小步跑回去關上門,又帶着滿臉笑容快步奔到他窗邊,興致勃勃的遞給他自己的畫本,聲音輕快軟萌,“哥哥你快看看,這是我畫的畫。”

“畫了什麽。”他面色淡淡接過那個厚厚的小本,表情有些疲憊。

“那天在超市見過的小姐姐,我那個時候一心想着找你,現在想起來,她真的是又溫柔又體貼。”

“你從來只畫自己喜歡的事物。”季空遠把畫本放在桌上,嘴角下沉,“你喜歡她。”

“嗯,我好喜歡她。”小女孩滿面歡喜的重重點頭,走到季空遠的身邊牽住他冰冷的手,“哥哥你讓這個小姐姐嫁給你吧,這樣我就能天天看見她了。”

季空遠忽然勾了勾唇角,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這麽喜歡她?”

“嗯。”她又重重點了點頭,咧開嘴燦爛一笑,“所有人都會喜歡哥哥的,所以她會嫁給哥哥的對不對。”

季空遠聞言唇角微僵,眸色一滞,默默收回了手,不僅如此,他就連被季空鈴握住的手也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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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晚了,去睡吧。”

那一晚,陸葭并沒有休息好,睡了一會兒又突然間醒過來,滿腦子都是季空遠那副神情。

難道自己判斷錯了。

那天将自己從案發現場帶走的人不是季空遠,而是另有其人?

上數學課的時候,她很不常見的走神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老師已經講完了一道數學題,黑板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沒留下。

而這道大題,她得了零分。

正當她無奈想要管北璇借卷子的時候,卻發現那個腦海中的人此刻正坐在她身邊——睡得正香。

沒辦法了。

兩分鐘後,下課鈴如約而至,陸葭起身打算走向數學老師,落眸時發現坐在前排的同學已經快速過去把數學老師圍了個水洩不通。

算了,還是自己解吧。

陸葭坐下後在卷子上淺淺的畫了一條輔助線,接下來的幾分鐘,她輕撇了下唇角,自動鉛筆頭輕按在太陽穴上發呆。

目光淺淺一瞥,視野中落進一只骨節分明又修長白皙的手。

愣神間,耳畔埋下一道清涼的聲線:“輔助線畫反了,應該從A點出發到FG。”

她順着指尖的方向看過去,手握住橡皮擦掉之前畫過的線,快速擡筆按照那句話落筆。

卷子上的幾何圖形瞬間被割裂開來,一塊一塊變得十分清晰,題幹上的條件突然間變得有用起來。

她竟然看懂了。

“謝謝,我會了。”陸葭仰頭時嘴角上揚刻出好看的弧度,眼眸清澈澄亮。

下一秒,那一抹淺笑在一瞬被打落谷底,徹底消失不見。

“不客氣。”季空遠面無表情的在她對面坐下,自然垂眸抽出她手中的自動鉛,落筆在她卷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做這條輔助線解答起來會更簡單。”

直到那條線被畫完,陸葭才反應遲鈍的把手縮了回來放在桌邊。

“還有哪道題不會。”季空遠手裏還握着她那只筆,說着就要拿過來她的卷子,面上是一貫的溫柔笑。

“不用。”陸葭反應強烈着将右手掌拍在桌面上扣留住試卷,恍然擡眸與他平靜對視,聲音緊繃着,“你可以走了。”

季空遠默然與她四目相對,兩秒過後,心如止水般将她的筆丢進筆袋,眸光陰沉着撤開:“我知道了。”

他還沒有起身,李成就突然出現在兩人身邊,用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對着季空遠,露出一臉壞笑:“怎麽,你倆談戀愛了?最近怎麽總在一起。”

“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

說話的人是陸葭。

她臉色平靜的拿出筆袋中的自動鉛,餘光略瞟了李成一眼,聲音中到處透着滿不在乎的語氣。

“別別別,我可不敢跟你在一起。”李成當即被她這句話吓慌了膽,連忙揮手拒絕,“你可是給季空遠寫過情書的人,怎麽能看得上我。”

陸葭聞言筆尖稍頓。

又來了。

她怎麽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給季空遠送過情書。

“我沒送過那種東西。”陸葭毫不猶豫的當口否決。

“沒送過?高一的時候這事傳的沸沸揚揚的,你怎麽可能不知道。”李成這下子完全懵了,自己提出來的話題,氣氛卻頃刻間變得尴尬的不行。

她連頭都沒擡一下,再次冷漠的表明立場:“我不知道。”

李成用手撓了撓頭,不死心的繼續追問:“不對啊,《空山處,鳥絕栖》這首歌詞不就你寫的?署名陸葭。”

這回鉛筆直接從陸葭手中脫落。

季空遠正要離開,聽到這句話後也跟着停住了腳步。

空山處,鳥絕栖。

他好像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

時間過去了許久,現今他能記住的,只有紙的背面上留下的那兩句話。

“無心便無傷,無情成就無望。”

沒想到這首歌詞竟然是她寫的。

他本以為她就是這副刀槍不入的銅牆鐵壁。

可沒想到也有故事。

“這首歌詞……怎麽會?”陸葭忽然間起身對上李成的目光,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袖急切的問道:“這首歌詞明明是丢失了,我何時送過人?”

“所以,你是丢在了季空遠書桌裏面了?”李成表情糾結的咧開唇角,試探的看向另一旁的季空遠,想要抽出衣袖卻又被陸葭拽的死緊。

丢在了……季空遠的書桌裏?

陸葭微微晃神片刻,察覺自己有些失态後面無表情的松開手,轉身走出了教室。

她會把歌詞丢在其他人的書桌裏?

絕無可能。

除非——是有人有意而為之。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

陸葭拖着疲憊的身體一步步踏上回家的臺階上,心緒漸寧的那一瞬,她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謹慎的深吸了一口氣。

有很濃重的煙味。

再去仔細辨別,樓上似乎還有鞋底焦躁的擦過地面發出細微的聲音。

打火機開啓熄滅的聲響在她耳邊一閃而過。

由于停電的緣故,今天整棟樓都處于一片黑暗之中。

而樓上,正好就是她家。

隔壁那棟房常年空缺着沒有住人,更不會有什麽人到訪。

她不記得今日有什麽人會來到她家并一直守在門口。

這樣看起來——來者不善。

陸葭第一時間轉過身就要慢慢逃走,可偏偏那時候腳邊竄上來一只進來避冷的貓,她被驚的小聲尖叫了一聲。

樓上的人很快就有了反應。

遭了。

幾乎就在那個人動身的同一瞬,陸葭擡腿快步就跑,她的整個身體陷入極度的恐慌之中,雙手都在顫抖,心髒像是要蹦出來了一樣。

眼看着馬上就要跑出樓道,她卻不小心一腳踩空,下一瞬,身後的人伸手扼住她的脖子直接給她提了上去,手上粗糙的繭磨在她光潔白嫩的脖子上,叫人身體不适。

“你要是掙紮的話,很可能會死。”她聽見身後的人這樣威脅她。

聽聲音,估計這個人的年齡是四五十歲左右。

很快握在她脖頸上的手就被移了下去,轉向抓住她的胳膊,她被慢慢推着往下走,走出樓道的大一瞬,一道短暫又銳亮的光倉促的劃過她的眼。

她落眸用餘光一瞥,看見一把鋒利的匕首此刻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随後她被粗魯的推進一個貨車當中,書包同時脫離身體,她回頭的瞬間,門被硬生生關上鎖好。

那人剛打算發動車子離開,卻見後車鏡裏映出越來越清晰的人像出來。

“我認為——你最想抓的人應該是我。”季空遠面不改色的走到駕駛座旁邊擡手掰開了半啓的門,眸光陰冷狠厲,“如果你這麽做是為了向我父親複仇,那麽我幫你。”

沒過多久,車倉門被再次打開,季空遠不慌不忙的主動走了進來。

光線跑進來的那一刻,陸葭看清了他的臉。

“你……你怎麽會?”陸葭難掩自己心中的困惑,眉梢失望一落。

車子緊跟着被發動。

季空遠眸光一寒,走到陸葭身邊彎身扯住她的胳膊,将跪倒在鐵板上的她一下子拽了起來。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他将她扯到自己身邊,唇湊到她耳廓上輕聲道:“你的手機呢。”

“在,在包裏。”手臂被抓住的時候,陸葭心頭一跳,似乎再一次遇見了兒時那個膽小軟弱的自己。

她的氣勢不知不覺軟了下去,一股名為緊張的情緒湧上了心頭。

“你在緊張?”察覺到身邊的人不規律的呼吸,季空遠輕輕松開手,低聲朝她說道:“所以說你現在沒有辦法給其他人發送你的位置。”

“嗯。”陸葭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

“看來我跟着過來是對的。”

“什麽?”她斷然擡頭,也不知道有沒有對上他的眼眸,“你跟着我——”

“你什麽想法都沒有就這麽被他帶上車了。”季空遠冷笑一聲往前走近了一步,黑暗中,彎下身與她平視,“我家的車一直跟在你坐的車後面,看到你被抓,所以我過來了。”

“這麽說你不是一個人過來的。”

“還有司機和保镖。”

他的呼吸落在唇邊,陸葭有些不自在的別開頭,聲音輕柔:“那剛才為什麽不嘗試抓住他。”

她話音剛落,車子不知為什麽突然間剎車,陸葭一個沒留意身體往前一傾,重重的栽倒在季空遠身上。

她的一只手緊緊的壓在季空遠的胸膛上,另一只手下意識抓住他的胳膊,整個人撞在他身上。

似是那瞬間本能的反應,他怕她那一瞬摔倒受傷,無意識的擡手摟住了她的腰将她定固在身前。

“他手上有刀,你很可能會受傷,抓住他不是目的。”季空遠一只手撐在車門上,在她靠近的瞬間低下頭,另一只手維持着剎那間扣住了她腰的姿勢,唇幾乎貼在她的耳骨上,“保護你才是。”

陸葭不受控的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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