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吱吱

吱吱

“牽手吧。”

聞思思這麽說了。

因為某種原因，聞思思其實一次也沒有真正的牽過邵炀的手。

或許是心裏那關始終沒有過。

她對他頂多只是抓抓手腕。

談不上多親密。

哪怕她對他做了那麽多幫助，但仍舊有些隔閡。

至于為什麽……

聞思思很難說明現在她的想法。

總之，在經過大巴車的事情之後，她才驚覺，她的态度會給邵炀造成什麽樣的錯覺。

讓他小心翼翼，并不是她的本意。

況且，她和他相處了那麽久，已經很難把他和上輩子的變态相提并論了。

“……”

聞思思本以為，她主動伸出手，邵炀一定會欣喜。

可邵炀卻罕見的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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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這是怎麽了？

難道是她猜錯了？

聞思思在看見他略微警惕的眼神的時候，有些疑慮。

但仔細看看，他的視線好像并不是……

聞思思順着他的視線往自己的另一只手上一看。

嚯，差點忘了這個！

“對了，你們也看看這個孩子。”聞思思将身後的人往前面一帶，對工作人員說：“這是我在剛剛來的路上碰見的孩子，他好像也和父母走丢了。”

聞思思的身子稍微一側。

就露出緊緊跟在她身後的男孩子。

男孩大概也只有四五歲。

因為害怕，他一直緊緊抓住聞思思的手，又黑又大的眼睛裏蓄滿淚水。

他就像對待最後一根的救命稻草，不肯放手。

聞思思只好先輕聲細語的勸他：“好了好了，不用害怕了，這位大姐姐會幫你找到爸爸媽媽的！”

工作人員忙不疊點頭，換上友善可親的笑容。

聞思思發誓她用了世界上最溫柔耐心的語氣，可男孩依舊抽噎着搖頭。

她有點沒轍了。

看來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像邵炀一樣聽話。

工作人員也不敢硬拉，男孩一癟嘴做出要哭鬧的模樣，就讓兩人都不能輕舉妄動了。

“邵炀……”

聞思思扭頭苦笑，本想和邵炀說說話，卻發現對方也一副如臨大敵的嚴肅臉色。

什麽情況？？？

而邵炀的目光死死的定在兩人相握的手上，“……”

好像沒有聽見她說話。

“邵炀。”

聞思思再度開口。

這次她的語氣帶上了無奈。

邵炀這才終于舍得把視線放開，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聞思思失笑，把空着的手伸向他的方向，說：“來吧，奶奶該擔心了。”

邵炀：“……姐姐？”

聞思思：“嗯，我們該走了。”

對上那道輕柔的目光，邵炀怔住了，他可以嗎？真的可以和姐姐牽手嗎？

在他遲疑的時候，聞思思再次點了點頭肯定。

剛剛在面對男孩時的難過和嫉妒不安，在一瞬間都化為己有。

邵炀緊張的握了握拳，又小心翼翼的把手心的汗漬擦幹淨。

這才輕輕握上那白皙柔軟的手掌。

好溫暖……

邵炀鼻子莫名一酸。

還沒有人，沒有人這樣緊緊的牽過他的手。

這種體驗很奇怪。

好像很開心，又好像有點難過。

在他握上的一剎那，另一邊的男孩也在工作人員堅持不懈下松開了手，乖乖跟着工作人員離開。

還不忘回頭對聞思思說再見。

這一插曲很快就結束。

他們找到等待的聞奶奶，三個人一起順利到達了民宿。

……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格外的快。

邵炀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度假村五天游就結束了。

在這裏度過的每一天都太開心，以至于讓他忘記了其他的事情。

等到三個人各自回到家之後。

邵炀推開了家門。

今天回來的早，現在也不過是剛過了中午。

邵炀下意識的認為媽媽不在家，習慣性的喊了一聲：“媽媽，我回來了。”

随後就低着頭，專心致志的整理自己的行李。

他這次回來帶了許多紀念品，雖然大部分都是聞思思和聞奶奶硬塞給他的，但他也要好好收藏……

正在這時。

岑意的卧室裏忽然傳出一道聲音：“回來了？進來。”

語氣平直，毫無波瀾。

卻讓邵炀瞬間聽出來了。

……媽媽生氣了。

這個認知讓邵炀整個人一僵。

他差點忘記了。

在他離開之前媽媽并沒有看到紙條，所以對她來講，他是擅自離開了一整個星期的。

但如果要等媽媽回來，也不能确定是否會同意。

雙者一比較下來，哪怕知道回來後媽媽會生氣，他會面臨什麽。

他還是去了。

邵炀使勁捏了捏手指，在岑意沒耐心要再叫第二遍的時候，他走了進去。

他低着頭，“媽媽……”

“現在知道怕了？”岑意睨向他，冷哼一聲，把手裏那張紙扔在一邊，說道：“走的時候怎麽沒多想想？居然只留下一張紙條？還留了聯系電話，難不成還打算讓我打過去問你玩的情況？你是完全忘記答應過我什麽了嗎？”

明明該是激烈的語句，岑意卻越說語氣越平。

她擡起穿着高跟鞋的腳，在地面上踩了兩下，清脆的兩聲響在此時更顯得令人心慌。

邵炀一言不發，順從的低下頭。

“媽媽，請處罰我吧。”

四五歲的孩子，此時熟稔的動作讓人心驚。

岑意的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複雜的眼神搜刮過他臉上的每一寸皮膚，輕笑了笑。

“也只有這個時候，你和那個人顯得不一樣。”

“這是你松懈的懲罰，希望你能記住。”

岑意的手高高擡起——

邵炀咬住下唇，強忍疼痛回答：“是……”

午後。

屋外的光線透過厚重的窗簾，投射在一小塊地面，上面斑駁的血跡也因燦爛的陽光變得熠熠。

房間裏，極其安靜。

次日。

邵炀沒有出現。

雖然是暑假期間第一次與他失去聯絡。

但聞思思本以為是他回家後，玩得太放肆所以需要多休息休息。

她都能理解。

但是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了兩個星期之後。

邵炀都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

聞思思開始覺得事情不簡單起來。

“他是不是又出了什麽意外？”

聞思思問這些天一直很安靜的系統。

系統101坦誠的把最近的通知欄拉給她看，“沒有噢，宿主，邵炀沒有觸發任何危險！”

聞思思盯了一會兒上面空空如也的通知欄。

說：“那他發生什麽了，不太對勁。”

“……”

系統101扭捏了半刻，為難的回答：“這個不能直接說，但我保證，都不是什麽大事，影響不大的！”

聞思思懷疑的眯了眯眼。

可疑。

很可疑。

但系統不肯告訴她，那她也沒什麽辦法。

只能等待。

而這次的等待，一直到暑假即将結束，聞思思才終于又有了邵炀的消息。

這天。

也是聞奶奶第三次念叨起邵炀那孩子。

她擔心是不是邵炀的家裏出了什麽事，畢竟在老人家的印象中，邵炀的父母早出晚歸，不管孩子，是對不負責任的父母。

聞思思随意應和兩句。

實際上也懷疑是因為家裏人的原因。

而在臨近傍晚，見到邵炀的那一剎那，她更證實了這一點。

是他媽媽把他一直關在家裏。

得知原因之後，聞思思才恍覺，邵炀在進入那個家族之前，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而原着把他的那段時間簡單略過，讓聞思思差點忘記了。

距離邵炀回到邵家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她還那麽肆意的帶邵炀亂跑。

是不是做錯了？

“……”

聞思思一時沒說話。

讓邵炀想偏了，有些慌張的解釋：“不關姐姐的事，是我太笨了，如果更早的學完，就能早點出來了！”

他捏着手指，有些不安。

聞思思沒說她信沒信。

她慢慢踱步，目光在他身上緩緩掃過。

邵炀也配合的一動不動。

她則在發現邵炀倏地一僵的時候，立刻将視線定在剛剛那個位置。

這裏是……脊背？

邵炀見聞思思一臉嚴肅的靠近過來，不自覺的後退兩步，掩飾性的幹笑兩聲：“姐姐，你怎麽了？”

他眼神閃躲，不太自然的抗拒。

“讓我看看，到底怎麽了？”

越是想隐瞞，聞思思就越是想看個明白。

于是不管邵炀的拒絕，她直接伸手将他的衣角一掀！

空氣中陣陣的熱浪拍打過來，輕薄的衣衫根本不用多使勁，就能吹起一角。

聞思思微涼的指尖挨在他的腰部。

邵炀呼吸都微頓住。

他聽見聞思思瞬間急促又壓抑下去的氣息。

他有些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感覺這一刻的時間過得格外漫長，他的額角緩慢的沁出一滴汗，又很快被烈日曬幹。

“……”

聞思思看着那處的傷疤，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說不出半個字來。

只覺得一張口，嗓子眼裏都是一股冗長的悶重感。

怎麽會這樣？

難道這都不值得一個危險提醒？

聞思思皺眉，指尖微動，小心的觸碰了一下。

……和周圍的皮膚不太一樣。

即使過了那麽久的時間，依舊清晰可見的傷疤。

光是依靠凸出的白痕，都能推測出當初到底傷有多重。

這是誰打的。

似乎不用多問。

邵炀緊緊抿住雙唇，似乎有些心虛。

聞思思徹底明白了。

這些沒消息的日子裏，他就是背着這一身的傷在學習。

說什麽因為自己太笨，真當她沒看過原着，什麽都不明白嗎？

是怕傷口還沒痊愈，勉強的動作很容易被她發覺吧。

要不是暑假快結束了，他是不是還想一直瞞着？？

雖然很生氣，但聞思思也明白，她不能再按照自己的想法帶着他到處“瘋”了。

他們兩個人的人生，不過只有這段時間的交集。

她可以做很多事，但不能幹涉太多他的人生。

聞思思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走到邵炀面前，盡量心平氣和的說：“以後，我們還是不要那麽勤的往外跑了，我會注意一點頻率的，你……”

她按照自己的想法說着，卻不想邵炀的反應很大。

面前的男孩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終于舍得擡起頭，整張白皙的臉變得更加慘白。

邵炀薄薄的唇瓣被咬出血來，為他的面容平添了一份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