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吱吱

吱吱

長大後的聞思思褪去了臉上的嬰兒肥,整個人如同抽條般長高,一躍成為班級裏最高的女生。

她原本身材就修長纖細,又喜歡運動。

加入過學校體育隊,皮膚下是薄薄一層優美的肌肉線條。

姣好的容貌,加上溫和的性格,在她不知道的角落,悄咪咪的被冠上了校花的稱號。

當然,這種一群人之間擅自定的東西,聞思思根本不知道。

也沒多餘的心思去搭理。

她現在剛剛高三開學,正是最關鍵的時刻。

她不是那種天賦型選手,告別高考的日子實在太久遠,除了還記得的知識,剩下的只能她自己努力。

這麽一來,她和邵炀相處的時間就大幅度減少了。

一次周末午後,聞思思照舊泡在圖書館,在知識的海洋中遨游。

将今天的學習任務完成一半,她伸了伸僵硬的腰,看了看時間。

哦豁,兩點鐘了。

時間過得真快。

“咕嚕——”

從學習中脫離,肚子的饑餓感就争先恐後的跑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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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情況很常見,一旦沉浸其中,很容易就錯過了吃飯時間。

聞思思捂住空蕩蕩的肚子,思考要去買些什麽填飽它。

她合上書。

倏地,桌面上多出來一個人影。

聞思思一擡頭,就撞進了邵炀盡顯無奈的不滿眼神中。

好像在無聲譴責她。

不用他開口,聞思思先一把接過了他拎在手上的飯盒,朝他眨眨眼。

【饒了我這次吧!】

邵炀禁不住彎了彎唇。

聞思思摸飯盒的外面。

還是溫的。

邵炀又來給她送飯了。

還真是了解她。

她無聲的動了動雙唇,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面,“……”

邵炀明白的點點頭,轉身走出,等在了圖書館外。

幾分鐘後,聞思思從圖書館裏走出來。

她尋找到邵炀的身影。

剛擡腳走了兩步。

入目便是一個披着秀發身穿長裙的女孩攔在邵炀前方,紅着臉對他說什麽。

很大概率是表白,或者要聯系方式。

“真是有魅力呀……”

聞思思看着這一幕,感嘆道。

邵炀目前是初三學生。

雖然年紀還小,但他的顏值已經十分引人注目的高。

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唇色,狹長的眼型,優秀的五官組合在一起,效果更是加倍。

更不要說身高,聞思思覺得他簡直是一天變一個樣,現在甚至都比她高上了半頭。

這是有一米八了吧?!

現在小孩的營養都那麽好的嘛!

聞思思很識趣的沒有打斷這場告白,以他的受歡迎程度來看,應該不算陌生了。

她站在後面等了兩分鐘。

邵炀并沒有注意到她出來,還在和女孩說話,只是在聞思思不知道的地方,邵炀原來是如此冷淡疏離的性格。

才說了幾句,她眼睜睜看着女孩的臉從紅到白,眼底迅速蓄出了淚花。

邵炀依舊冷着臉,毫無波瀾的掃去一眼,不知道又說了什麽。

驚得女孩轉頭就跑。

聞思思心底剛浮現一點怪異。

邵炀一個偏頭,就看見了她。

他眼底的冰霜瞬間融化,化成了最柔軟的觸角,小心翼翼的靠近過來。

邵炀沒有看見她把學習的書拿出來,就猜到了,“思思,今晚你也要留在自習室嗎?”

不知具體從何時起,邵炀不再稱呼她為“姐姐”,而是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聞思思很能理解。

小孩長大了,可能是某種心理變化,不太好意思叫得太親密了吧!

“是啊,今天還差一點。”聞思思回答,又好奇的問:“對了,剛剛的女孩……”

邵炀立刻道:“是問路的。”

聞思思呵呵笑了一聲。

信你才怪。

問路能問到哭?!

聞思思眯了眯眼,指尖輕輕敲擊着虛空,慢悠悠的拉長音,“你确定?”

見他一臉緊張,她搖搖頭,“不過你怕什麽,我又不是什麽老古董,有人喜歡你,不是壞事啊。”

邵炀:“……”

他突然就沉默了。

聞思思打量了一眼邵炀,似乎從他眉眼中,瞥見了一絲失落和難過的痕跡。

但很快,就連那一點痕跡都消失掉了。

邵炀彎了彎唇,不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把飯盒從聞思思手裏接過來,走在前面。

聞思思眨眨眼,跟了上去。

圖書館的附近有一處休息的長廊,桌椅齊全,不少同學中午都會留在這裏吃飯。

邵炀熟門熟路的去到常坐的位置,先将飯盒裏的飯菜一一擺出來。

聞思思也去幫忙。

然而在拿出一道又一道菜,發現這次準備的,要比她平時的飯量要多得多。

她倏地反應過來。

“邵炀,你也還沒吃飯嗎?”

“嗯,今天有些忙。”

邵炀一邊擺菜一邊回答。

正處于變聲期的邵炀,比大部分同齡人嗓音更加渾厚動聽,自帶令人安心的效果。

邵家對他的培養越來越上心,對他的天賦和實力觀察許久之後,就開始讓他在幾個公司上面小試身手。

哪怕是瀕臨虧損倒閉,經過邵炀的力挽狂瀾,都獲得了不菲的收益。

邵老爺子很滿意。

邵炀今天剛從公司那邊回來,處理完突發事件,再回神,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先給聞思思發過去一個信息,沒有回複。

他猜想她一定又是廢寝忘食的學習,忘記了時間,于是做了兩份。

邵炀的手藝極好,都要歸功于他從小就熟悉了廚房。

岑意不會做飯,極少的幾次還差點把廚房燒了,她從小給邵炀的三餐,要麽是開袋即食的速食,要麽是定上個一年半載的外賣。

這也是一份不小的開銷。

于是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他很小的時候就盡多的進入廚房。

在第一次吃過邵炀做的飯,聞思思大呼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大餐之後,邵炀就時常做好帶給她。

“……哇,這道糖醋裏脊也太好吃啦!”

聞思思咽下一口飯,喟嘆道。

雖然是每次都會聽見的稱贊,但一進入邵炀的耳朵,都猶如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邵炀原本吃得很慢,在聽見聞思思的話後,動作都不自覺快了幾分。

他斂下眼眸,也夾了一塊糖醋裏脊。

那是最後一塊。

他将肉塊抿進嘴裏,慢慢咀嚼。

嗯,真的很好吃。

*

用完午飯,兩個人在不長的休息時間裏散了一會兒步。

聞思思聽邵炀說最近他身邊發生的事,時不時加上兩句。

“……所以說,我……”

邵炀猝不及防的停頓了一下。

聞思思等了兩秒,沒等到後續。

她疑惑的投去視線,發現對方竟然也在一直注視着她。

“……”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聞思思在這股詭異的寂靜中想。

邵炀此刻收住了所有的情緒,一言不發的緊盯她,如同一只蓄勢待發的大型動物,正用十分危險的目光對她蠢蠢欲動。

聞思思莫名其妙從後頸開始冒出一串雞皮疙瘩,一直蔓延到指尖都發麻。

那是一種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邵炀,你……”聞思思出聲打破這段安靜。

她剛說了半句。

邵炀就恍然回神。

他忙不疊收回那道眼神,眉間微不可見的皺起,立即道歉:“對不起,思思,我……我突然有點事。”

“這樣啊,沒關系你去吧。”

聞思思輕聲道。

邵炀快步離開了她的視線。

見他如此匆匆,聞思思頓了頓,總覺得邵炀這樣奇怪的時刻并不止一次。

……是錯覺嗎?

邵炀離開後,去的不是別處,而是果斷打車回自己的家。

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他始終低垂頭顱,雙手攥得青白放在膝上。

前排的司機透過後視鏡發覺客人的不尋常,好像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

開到一半實在不放心,他關切道:“客人,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然我先送您去醫院吧。”

“不,不需要。”

一道極其沙啞的聲音從客人的嘴裏擠出來。

他微微擡頭,司機從後視鏡中對上他布滿紅血絲的猩紅雙眼,吓了一跳。

“麻煩再快一點。”

“噢噢,好好好……”

……

終于回到住處。

邵炀用鑰匙打開了門。

空蕩蕩的房子,岑意今天不在家。

他整個人有些踉跄,強撐着才能好好站住。

他的鬓角都被汗意染濕了,整個人都極其狼狽。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轉手鎖上了門。

“咔嗒”一聲響。

邵炀急促的低喘了兩秒。

握住門把手的手背爆出幾根青筋,在蒼白的皮膚中紮眼極了。

他極力克制着心髒的激烈跳動。

卻怎麽也不能壓制下去。

控制這股不知名的力量,已經越來越艱難了。

邵炀早早的就知道,他在變得不對勁。

不僅身體上出現了各種小小的問題,就連記憶有時也會莫名其妙的丢失。

就像一整塊拼圖,偏偏少了一片。

在這段缺失的時間裏,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很有可能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

醫院他去過許多次,卻找不到根本原因。

如果問,具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大概是在五年前。

他和母親在現在的小區裏,換了一個更大更好的房子。

邵家是個不願意做賠本買賣的,更別說邵炀不回邵家,他們更沒有完全的放心。

因此花了一段時間,才攢夠了積蓄全款買下這棟房子。

在換了房間的第二天,有些事就不受控制起來。

初期,他很輕易就能恢複。

而越到後面,反應就越大,也越來越難脫離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更有時候,會有種他脫離了身軀,以旁觀者的角度看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那麽那個時候,待在身體裏的又是什麽?

……

十分鐘後。

蜷縮在床上的邵炀輕微動了一下。

片刻,他睜開眼睛。

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中沒有一絲光亮。

臨近黃昏,窗外的光線昏暗,邵炀側了側臉,長長的睫毛在他的眼下投射一小片陰影。

“……”

他撐着疲累的身體坐起來,先将房間環視了一圈。

房間是極簡風格,家具不多,就連壁紙都是最簡單的白色。

十分符合他的喜好。

邵炀低頭,面無表情的盯了一會兒自己被抓出血痕的手掌。

倏地冷笑。

“小孩子,蠢。”

他薄薄的唇瓣吐出輕飄飄的四個字。

轉而瞥向床頭櫃。

上面很幹淨,除了一個相框外,什麽也沒放。

那裏面是一張合照。

邵炀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木質相框上,不緊不慢的敲了兩下。

他的目光淡淡掃過左邊冷着臉的岑意,掠過中間微微勾唇的邵炀。

最後停在最右邊笑得燦爛的臉上。

女孩擁有一雙極其澄澈美麗的眼眸,哪怕是隔着相片,也能隐隐為她當時的好心情感染到。

邵炀看了好一會兒。

詫異的眯了眯眼。

他奇怪的低語:“真眼熟,是你嗎?你居然在我的小時候出現過?”

下一秒,他又否定的搖頭,“不,你沒有出現過。那麽為什麽,你會出現在這裏?”

邵炀大掌一伸,把合照捏在了指尖,他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所以所有的變故,都是因你而起……”

“所有的……”

他的嗓音倏地低沉了幾度,顯得危險又致命。

“你們、啊不,我們的關系這麽好嗎?”

邵炀注意到相片角落,兩個人相握的手,發現了十分有趣的點,他挑起眉尖,嘴角惡劣的揚起。

他修長的指節摁在照片裏聞思思的腦袋上,使勁撚了撚。

“那麽,殺死你,會比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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