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喵喵

喵喵

邵炀失去意識前,是他正準備去參加聞思思的生日會。

意識昏沉,頭痛欲裂。

是他再次醒來時,最先感覺到的。

被人襲擊了。

會是誰?

邵炀被蒙上雙眼,眼前一片漆黑。

失去了視覺,其他的感官就會被放大無數倍。

滴答,滴答。

有什麽破損的水管正在漏水,砸在地面上的聲音,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充斥鼻腔。

依照附近的呼吸聲來看,大概有五六個人。

其中一個呼吸聲粗重,走動時地板都在震動,應該是個胖子。

似乎是察覺到邵炀醒了。

那個人立刻走過來,一把将蒙住眼的粗布扯掉,“喲,醒了?”

這裏的空間很大,他的聲音粗犷,帶着譏笑,激蕩起一陣回音。

邵炀微微擡眸,淡漠的臉上并沒有一絲慌亂,他冷靜得有些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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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被捆得嚴嚴實實的坐在椅子上,以一種極其劣勢的姿态,卻有種他在俯視自己的錯覺。

讓人不爽極了。

高高在上的小少爺……

胖男人臉色難看的呸了一口唾液在地上,一臉煩躁。

真他媽煩。

但這個生意若是做成了,給的好處可是他一輩子都不敢想象的豐厚。

這麽一想,他就跟變臉似的又笑起來。

他和其他幾個人換了個眼色,随即一個瘦高的男人從身後的背包裏掏出了一把刀。

遞到了胖男人的手裏。

胖男人走到邵炀面前,眉眼上揚,做足了流氓無賴的醜态,“小少爺,可別怪我們,要怪就怪你們邵家太招人仇恨了,我們也只能抓你來殺雞儆猴了。”

邵炀抿着唇,沒有給他一點反應。

越是這樣,胖男人更加覺得不得勁,有一種被看輕的感覺,看來他還是意識不到嚴重性!

他氣急喊道:“喂!你啞巴了嗎,怎麽不說話?!還是耳朵聽不見?”

胖男人舉起那把刀,尖利的刀鋒貼近了邵炀的皮膚,順着他的耳邊游走。

他的耳後立刻淺淺的浮現一道紅痕。

“既然聽不見話,那就割掉吧,一個殘疾的邵家繼承人,會不會超級引人注目,啊?哈哈哈哈哈哈——”他說。

後面的幾個人都跟着胖男人哄堂大笑。

其中一個不懷好意的拱火道:“哎,一個耳朵哪夠啊,邵家不是怕斷子絕孫,才給他接回去的嘛,那就把……”

胖男人的目光依言移到邵炀的下半身,猥瑣的點頭,又道:“就是不知道邵小少爺下半輩子坐輪椅,多久會習慣?啊?要不,邵小少爺先求句饒給我聽聽——”

胖男人想看看邵炀恐慌的表情。

一對上視線,他的聲音卻倏地噎住。

“還、還敢瞪我?”

居然被一個小屁孩的眼神吓得說話都不利索了。

胖男人覺得丢臉,氣得臉色發青。

他頭腦一熱,不再控制力度,直接高舉起匕首,狠狠的往下面紮!

他一心想給對方一個教訓,一時忘記了買家囑咐他的話。

“等等——”

“卧槽!!!”

後面的人剛想提醒他,還沒來及開口,就被下一幕驚得爆了粗口。

卻見上一秒還被捆在椅子上的邵炀,在一瞬間掙脫了繩索,不僅躲開了胖男人的襲擊,還順手将他一個反剪壓倒在地。

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再定睛一看時,兩人的主導位置就完全翻轉了。

匕首神不知鬼不覺的鑽進了邵炀的手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匕首,刀刃上還沾有他的血跡,配上他失去血色、蒼白的唇,迸發出一種奇異的美感。

此刻,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将匕首對向了胖男人。

胖男人剛要掙紮,脖子上的涼意就瞬間讓他安靜下來。

有種預感,他真的敢下手。

“是誰指使的?”

邵炀問。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

他們将視線齊刷刷投射到胖男人身上。

而胖男人深刻感受到了邵炀身上的殺氣,他連忙說:“我不知道是誰…別別別,別用力——”他倒抽一口冷氣,“我們只通過電話聯系,我是真不知道她的身份!”

胖男人很慫,說的不是假話。

電話聯系?不想暴露身份?

那麽會是誰?

真的如他們所說,是有人看邵家不順眼,才轉而向他下手的嗎?

不。

邵炀立刻否認。

腦海深處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告訴他,是溫苒。

但,為什麽?

在他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裏,究竟發生過什麽,又為什麽會和她扯上聯系?

在邵炀思考的期間。

胖男人不忘想辦法逃脫,他和有些不知所措的同夥眼神交流了一會兒。

其中一個從背包裏又掏出了東西。

邵炀察覺不對勁時,剩下的四五個人已經将他團團圍住。

“唔!”

下一秒,有什麽東西射進了他的後背。

他皺起眉頭,眼前出現一圈一圈的眩黑。

瘦高男人躲在後面角落,手裏拿着一把麻醉槍,這是買家給的以備不時之需的最後手段。

他的手有些哆嗦,明顯是第一次幹這種事。

胖男人感覺脖子上的威脅變弱了。

他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後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雖然邵炀沒用勁,但匕首太鋒利,還是擦傷了皮膚。

看清指腹上的血之後,他惡狠狠的指使兩個人抓住邵炀。

回歸安全,胖男人又恢複了一開始的自信,他猙獰着臉,叫嚣着要給他一個教訓,“老子今天非得給你弄殘廢,這可是你自找的!”

面對危險。

邵炀陰沉着臉,卻使不出力氣。

他勉強支撐自己不倒下去,想要更清醒一點。

胖男人逼近過來。

他看對方有些重影了。

邵炀晃晃腦袋。

腦海深處忽然出現了一幕幕畫面。

如同電影膠卷裏的內容,被斷斷續續投放在巨大的幕布上。

他仿佛身臨其境。

只存在畫面裏的痛,從大腦蔓延到了他的四肢五骸。

好熟悉,好熟悉。

好痛。

好痛……

邵炀的腦袋空白了片刻。

等他再回神時,那群人已經倒在了他的腳下。

鼻腔裏充斥着令人作嘔的、濃郁的血腥味,他緩慢的垂眸,映入眼簾的是布滿全身的血跡。

好髒,好難聞。

他不喜歡。

麻藥的後勁又上來了。

邵炀死死掐手心,用刺痛來保持清醒。

他還不能倒下……一旦倒下,很有可能就沒有機會再醒來了。

這些人……一定會殺了他的。

他的視線慢慢轉移到地上茍延殘喘的人身上,又回到自己手上的那把刀。

“邵炀,不可以!!”

變得一片狼藉的房間,僅剩下邵炀一個人站在那裏。

剩下的,要麽虛弱的只剩一口氣,要麽掙紮着往門外爬動逃跑。

也就是聞思思站的位置。

踹開門後,聞思思首先被面前濃厚的血紅色震撼得無法動彈,直到她看見邵炀的模樣。

他的身上濺滿了斑駁的血,臉上、手上,沒有一處得以幸免。

他臉色蒼白得快要透明,使皮膚下爆起的青筋顯得更加駭人。

如同一只受驚的野獸,他渾身緊繃,整個人都散發着一種快要爆發的戾氣。

邵炀的目光失焦,眼珠僵硬的轉動,落在了手裏的刀上。

他虛虛握住它,走向地上的其中一個……

“不可以!邵炀,絕對不行!!!”聞思思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沖上來。

趁着邵炀反應慢,她一把奪過刀,狠狠地扔出窗戶。

手裏的武器消失了,他不适應的握了握拳,一擡眸,眼底瞬間倒映出聞思思嚴厲的臉色。

“思思……?”邵炀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格外的沙啞,像是含了一嗓子粗糙的沙子。

很難聽。

邵炀立刻閉上嘴。

卻在對上聞思思氣喘籲籲,對他一副不放心的眼神時,他心裏漫上一陣苦澀。

他有些驚愕。

更多的還有委屈。

因為他沒有做出任何攻擊人的動作。

你為什麽那麽看着我,為什麽那麽匆忙的把匕首扔掉?

是因為,你本身就認為我會那麽做嗎?

在你眼裏,我還是壞孩子嗎?

聞思思覺得邵炀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她扔掉匕首,繞過地上昏迷過去的幾個大漢,對邵炀說了好幾句話。

可邵炀卻像個傻子一樣,光盯着她,完全沒有給出回應。

甚至莫名其妙露出了一絲脆弱和委屈。

就好像她對他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壞事。

算了,他沒事就好。

聞思思回頭掃了眼地上的一片狼藉。

雖然私心很不想管這群壞蛋,但如果真的死了,說不定也會有很多麻煩。

她想了想,看到角落的背包,就走過去翻了翻。

從裏面翻出一部手機,把手機随便放在一個人的手邊。

她問系統:“怎麽樣,他們會死嗎?”

系統101在她腦海裏拍着胸脯保證:“死不了死不了,看着挺嚴重,但自己叫個救護車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解決了一件大事,系統101很滿足。

聞思思點點頭。

今天的意外也是來源于原着裏的劇情,她沒想到,明明已經改變了那麽多,這件災禍居然還是發生了。

雖然時間不一樣,但她記得上輩子這件事結束後,邵炀的腿因此落下了毛病,還好這次……

“嘭!”

陡然響起的聲音,把聞思思吓了一跳。

意識到是從哪個位置傳來的,她慌忙的往後轉身。

将倒在地上的邵炀扶起來。

她焦急的想:剛剛沒看見他身上有受傷啊!怎麽就突然暈倒了?!

邵炀蘇醒的時候,立刻察覺到了身邊與以往不同的狀況。

陌生的房間,難聞的血腥味。

還有身上癱軟的生不出一點力氣。

他能感受到背後清晰的錐痛感,這麽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是被麻醉槍暗算後的傷口。

邵炀忍不住譏笑。

沒想到,他還挺倒黴的。

不過先讓他看看是誰,居然能傷到他,大不了就殺……嘶……

念頭才剛出現,邵炀就被背後突如其來的刺痛打斷了。

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女聲。

“別亂動,我先幫你把傷口周圍清理幹淨!”

邵炀被移到了一個有靠椅的房間。

聞思思站在他身後,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背後磨損嚴重的布料剪掉,用生理鹽水浸濕棉片後,将傷口周圍的灰塵血跡擦幹淨。

會有些痛。

嗯……或許會很痛。

瞧瞧,痛得這人直接醒了。

聞思思把髒污的棉片扔了,再換新的,她嘆了口氣,說道:“你醒啦?你比我想象的重,我搬不動,只好去買了東西再回來,先簡單清理一下,到時候再去醫院看看。”

“那些壞人在隔壁,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醒過來,他們是主謀,肯定會看着辦的,你放心吧。”

“你說你,看着體質挺好的,怎麽那麽容易暈倒?”

“還有啊……”

聞思思從醫療箱裏拿出各種物品,一邊絮絮念。

大概是來回跑得太累,她的聲音不自覺帶上一點抱怨,但邵炀意外聽出了還有一些撒嬌的味道融在裏面。

原來她也在。

“……好了好了,如果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及時和我說。”

終于将傷口清理的差不多了。

聞思思又從旁邊的袋子裏拿出一件新的上衣,遞給他,“等會記得換上,我們還得回去,總不能太狼狽。”

說着,聞思思走到邵炀面前。

兩人的視線一對上,聞思思原本要說什麽的嘴巴倏地合上。

邵炀歪了歪頭,做出詢問的表情。

聞思思怔愣了兩秒,搖了搖頭,沒說話。

她把醫療箱攬在身側,蹲下去,将他的一只輕微擦傷的手放在板凳上。

板凳上還有一些碘酒和棉簽。

雪白的棉簽染上顏色,又把顏色帶在了那雙修長的手上。

刺痛讓邵炀的指尖不自覺蜷曲了半分。

很奇怪的感覺。

她認真的對待他身上最細微的一處傷口,好像在對待一樣難得的珍寶。

她的動作好溫柔。

垂下的眉眼也透露出別樣的柔軟。

邵炀的心髒忽然又有點失常起來。

他的喉結滑動了一下,移開了視線。

這時,聞思思說話了。

她捏着棉簽的指尖粉嫩可愛,落在傷口上的力道控制在了最低。

她喊:“邵炀?”

邵炀:“……嗯?”

聞思思:“你還記得吧,明天是我的生日,你這樣受傷了,明天還怎麽參加聚會呢?”

邵炀頓了頓,“沒關系,我會準時到的。”

聞言,聞思思的動作頓時更加溫柔了。

邵炀享受了一會兒這個待遇,愉快沒多久,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為什麽他就沒有這樣的待遇?

憑什麽?憑什麽在這個世界,他可以得到那麽好的對待?

那麽弱小,愚蠢,一點也沒有現在的他強大的邵炀。

身邊有她。

難道這是對弱者的憐憫嗎?

感性的女孩子會對悲慘的身世産生同情,并且付出真心嗎?

邵炀對這個猜測感到了不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豈不是太不公平了,他明顯比這個世界的他還要——

等等。

邵炀臉色一青。

他剛剛在想什麽,為了一點虛化的好處,居然試圖賣慘?

還好聞思思沒有擡頭,沒有看見剛剛他失态的一面。

兩個人又有一搭沒一搭了聊了幾句。

很快,這處傷口也處理完了。

邵炀盯着包紮好的手,突然覺得時間過得有些快了。

聞思思開始收拾東西,細致的把每一樣物品都原位放好。

“好了,都收拾完了,我和邵炀也該走了。”

“嗯,走吧。”

聞思思擡頭,卻沒有起身。

她半蹲在那裏,眸光晦暗不明,她開口道:“所以,邵炀在哪呢?”

聞思思問:“你是誰呢?”

越到後面就越難寫啊,卡文卡到頭禿。

快到故事尾聲了,本來是想寫十萬字左右的,現在看來可能會多一點,感謝一直等待的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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