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吱吱

吱吱

系統說，那樣的傷勢根本達不到失血過多昏迷的狀态。

系統說，他就是算準了自己消失的時機，故意的。

系統101替宿主大人鳴不平，跳腳怒罵這個可惡的壞反派，臨走之前，還要給它親愛的宿主大人一次心靈暴擊，簡直不是人！垃圾！該死！

聞思思：“……”

呵呵，說得再好聽，還不是怕她禍及池魚。

聞思思失神的目睹面前這具倒在血泊裏，卻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快速自愈的身體。

甚至連之前那些猙獰的傷疤都治愈得消失不見了。

如同新生。

系統更是貼心的把地面上家具上濺到的所有血跡都清理幹淨了，仿佛剛才只是一場錯覺，實際上什麽也沒發生。

可……該怎麽說呢？

“邵炀”突如其來的行為确實給聞思思帶來不小的沖擊。

發生得太快，她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但從開始到結束，一直到他斷掉氣息倒下，她的手上和身上都完好無損，甚至一丁點兒血都沒濺上，她似乎只是被他強行帶着體驗了一把，沒有動手卻勝似動手。

他甚至連這點細節都算計好了。

聞思思咬了咬牙，對他的卑劣感到一陣陣反胃。

耳邊是系統101停不下來的歡呼聲：“嗚嗚嗚，太好了，恭喜宿主大人跨越史上最大的困難，任務進度以達成99%，評價接近完美，接下來您就可以迎接自由美好的生活啦~~~”

它的語氣實在太有共情感，分明是個毫無感情的機械音，卻硬生生把這段話整出了辛酸感。

聞思思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也有點好奇。

她打斷系統不停的播報她得到的任務成就，問起現在她最好奇的問題。

“所以，那個人的動搖到底是怎麽來的？”

從系統的檢測結果來看，他的變化是從她說出那句話開始的，但她不認為僅僅一句話就可以帶來那麽大的效果。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系統還在整理複盤這個世界的時間線，也沒細想，随口就道：“嗯……就是當你說出害怕兩個字，他的心緒劇烈波動，我趁機把一段畫面發送給他啦。”

聞思思忽然嗅到不妙的氣息，“什麽畫面？”

系統坦然道：“就是你被殺死的那段畫面。”

“？？？真變态！”聞思思憤然起罵，也不知是在罵那個人，還是一臉自豪的系統。

“但原因是什麽呢？”

聞思思實在想不通，也不再想了。

在這期間，她身後的動靜慢慢平息，最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當她察覺不對的時候，邵炀已經站在她的面前。

他目光溫潤柔和，像是夜半灑下的皎潔月光，山間汩汩流淌的溪水，他沒有急着說話，只伸出大拇指，輕輕蹭掉她腮邊殘留的汗漬。

聞思思這才感覺到自己其實早已大汗淋漓，渾身緊繃，一刻也沒放松。

系統：“……”咳咳，我先溜了吧。

邵炀的指腹移到她泛紅的眼尾，輕柔摩挲，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安撫她的情緒。

“思思，都結束了。”

“嗯，都結束了。”

聞思思肩頭驀然一松，眼眶一酸，不由得帶上一絲哽咽。

她握住他的手，将冰涼的臉貼上去，從上面汲取熱度，感受到他真實的溫度。

這一刻，才終于從雲端下來，踩在了實地上。

再接下來，生活似乎也并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

邵炀繼續上學。

她繼續上班。

幾個月裏，聞思思在公司獲得了許多難得的經驗，也使她更加明确了眼前要走的道路。

日子一天天過去，氣溫逐漸變涼。

考研的日期也一天天接近了，她留出兩個月的時間專心備考。

又在來年三月，去參加複試。

結果自然是理想的，她進入心儀的學校，比上輩子的她的道路會走得更遠更好。

聞奶奶無條件支持她的所有選擇。

在一次放假回去，她發現聞思思和邵炀之間的芥蒂消失之後，更是笑得開心。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但她老眼昏花，也不耽誤看出兩人之間出現了問題，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現在他們恢複了以往的相處狀态，她開心還來不及。

春去秋來，一年轉瞬即逝。

邵炀也順利畢業，畢業後，他并沒有選擇繼續學業，而是抽空回了趟邵家……像他們所期望的那樣，繼承家業？

不，聞思思不覺得會是衆人猜測的結果。

他回去大概只是做最後的了結。

果然，不出三個月，邵家徹底沒落了。

一時之間，邵家淪為所有人之間的笑話和談資，曾經交好、巴結他們的紛紛嘲諷，居然引狼入室，滿盤皆輸。

可再怎麽幸災樂禍滿腹算計，在邵炀面前也不敢表露絲毫。

畢竟短短幾個月裏，所有人都親眼見識到了這個少年的狠辣手段，他超乎年齡的決斷力，不同一般人的冷血，曾經被驕傲宣揚的天才，完全将他的父親和爺爺打壓得擡不起頭，雷厲風行的掃除了一切障礙。

他沒有給名義上的親人留任何退路。

聞思思最後一次見到邵家老爺子和邵行知時，兩人狼狽不堪的跪在邵炀的腳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又過了一段時間，對國內的消息不靈通的岑意得知了這件大事。

她當即趕了回來。

又是許久不見，聞思思看着越活越年輕肆意的岑姨，越覺得她原本就該過這樣的人生。

岑意雖然一早就知曉有這麽一天，但真的聽見這個消息，她還是有些不敢置信。

直到她被帶去看到了艱難生存的邵家父子倆，才終于确定了。

回去後，她盯着邵炀看了好一會兒，一張豔麗張揚的面容上滿是複雜之色，糅雜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她原本什麽都沒說，似乎打算含糊過去。

但目及身旁聞思思亮晶晶的期待眼神。

她深深嘆息，轉頭回去擁抱了他，“……辛苦了。”

只說了三個字，沒有更多了。

這個或許跨越了兩輩子，才得到的一個擁抱，邵炀似乎有些不适應，但泛紅的眼尾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至于溫苒……

邵炀具體對她做了什麽，他說的很模糊。

聞思思雖然不清楚，但結合所知的信息來看，溫苒不可避免的，和上輩子一樣瘋了，但她不像上輩子那樣幸運，死在“邵炀”的手中，而是被她無法接受的父母抓了起來，試圖強迫她回到以前，反而被刺激得更加瘋癫。

溫家因此鬧出很大的笑話。

再後來，溫家被嚴查，溫苒下了牢/獄，沒有十幾年出不來。

偶爾，只是偶爾。

聞思思也會突然想起“邵炀”。

她從未想過，那晚和“邵炀”的最後一次對峙，他居然直接把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心髒。

那算是一種自殺嗎？

聞思思覺得不是。

他依舊是個惡劣的人。

在最後時刻，借由她的手，将死亡送給他。

他實在太明白如何能讓人對他無法忘懷，哪怕是負面記憶。

聞思思起初也擔心，此事過去，自己會不會從上一場噩夢掉進新的噩夢。

但她只做過一個極沉極沉的夢，她忘記了具體內容，卻記得自己對什麽徹底釋懷，醒來後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她偶爾會想起這個人，面容卻模糊。

噩夢終究結束了。

她不會再将他和邵炀混淆。

對了。

邵炀是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和她告白的。

當時的他還沒有畢業。

卻在一天裏沒有提前告訴她，悄悄來到了她的學校。

邵炀耳尖通紅，一如聞思思那天在沙發上看到的顏色，在別人眼中不愛笑不愛說話的少年，只有在極少數人面前才會暴露真正的模樣。

可愛的模樣。

他緊張的掐緊指節，“姐姐……不對，思思，我滿十八歲了。”

聞思思啊了一聲，“我知道啊，上星期是你的生日，我們剛給你過完呢！”

邵炀眼眸微閃，有些不滿的抿抿嘴，“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當然知道是什麽意思。

聞思思裝傻，一臉茫然道：“是我誤會了？難道生日那天的禮物不喜歡，你是想再要個禮物？”

“嗯。”邵炀居然一聲應下。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在此刻如同一道漩渦，深邃而迷人。

“我可以……抱抱你嗎？”他有些臉紅，無比鄭重道：“像戀人那樣。”

聞思思沒第一時間答應，而是逃避似的移開了目光。

餘光瞥見邵炀突然煞白的臉色。

她忽然幽幽開口，“嗯，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啊，你應該明白，我可以接受你的拈酸吃醋，但絕對不能像上次一樣，以傷害自己的身體為前提——哎哎，小心點！！”

聞思思的話才剛剛說完，就被聽見第一句話後沖過來的邵炀打斷。

他彎起眼眸抱起她轉了兩圈，才慢半拍反應過來她後面說的。

他怔了怔，明白了。

随即湧起更多難以言喻的動容和歡悅。

“我發誓，不會了！”

原來你都知道。

邵炀放下轉得暈乎乎的聞思思，緊緊擁抱住她，毛茸茸的腦袋埋進她的頸窩，不舍得放開。

他無比慶幸，她能在小時候向他伸出手。

更慶幸，他攥住了這道溫暖的光。

并且一輩子都不想松開。

還有一個番外就結束啦！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