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陌生人(上)
第17章 第九章 陌生人(上)
陳開富病得起不來,陳欣的臉頰也凹陷下去許多,劉德成看着面前的陳欣,已然不是當初那紅着眼睛軟綿綿的小白兔,而是一棵一邊掉老葉一邊長新葉的疲憊的樹,他拉起陳欣的手,卻被平緩地拿開了。
“你怎麽來了?當主任不忙嗎?”陳欣坐在梨樹下的木樁上,直截了當地取笑他的躲藏。
“欣欣,我擔心你......”劉德成皺着眉頭,眼神表述着他是真的擔心,陳欣看到他的樣子,心軟了下來,語氣不再那麽地排斥,吸了一口氣,說:“我聽他們說翠兒快回來了......當初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一定不會摻和這事兒,總覺得是我們倆害了翠兒,我晚上都睡不着覺......”
眼看陳欣在努力憋住淚水,劉德成實在是後悔極了,他以為當上主任就會高興的,以為至少主任這個職位能讓他在事業和愛情上都有一些新的收獲,誰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呢?最近在教育系統不受同行待見就算了,現在陳欣面前說什麽都有些理虧,兩頭沒落好。他的手捏着褲兜裏的鑰匙想了半天之後,蹲下來看着陳欣的臉:“要不咱們把你爸轉到縣醫院去吧,老這麽拖着也不是辦法。”
“他這是心病,醫生治不了的。我爸要面子,這回真是把他的臉皮都扒了......唉,其實也不怪你,是我自己......我打算盡快回學校了。”
“什麽?這麽快?”劉德成一下子站了起來,陳欣被他吓了一跳,“我本來也要回學校的,你幹嘛反應這麽大?”
劉德成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态,拎着褲腰帶調整了一下褲頭,他往常也會這樣做的,可現在陳欣看到這個熟悉的動作,只覺得心裏不舒服得很,把頭扭向一邊。劉德成再度蹲下,扶住陳欣的膝蓋:“學校的事辦完了你就快點回來,好嗎?”
一股無名火突然從陳欣心底竄出來,她的聲音變得尖銳了:“你幹嘛這樣和我說話?我倆又沒确定搞對象。你明明和三美有好多年的感情的,幹嘛中途又要來和我扯個不清呢?”
劉德成定住了,他當下就想起在衛生院的時候,三美和陳欣在屋外聊了好一陣子,于是帶着一點質問的語氣,“是不是三美和你說啥了?”
陳欣咬着下唇不說話,劉德成急得踮起腳往前挪了挪,造型像個土地公公:“我和她沒有男女感情,真的,三美父母死得早,她一個人要顧奶奶還要管妹妹,太可憐了,我就經常去幫幫忙——都是一個村兒一起長大的,換誰都會這樣做,對不對?我不知道三美和你說啥了,但你相信我,我心裏真的只有你,你想想看,三美連高中都沒讀,我們怎麽可能會有共同語言呢,我們不匹配的呀......”
陳欣撇開劉德成的手,拍拍膝蓋站起來,“三美什麽也沒和我說,還說你是個大好人,有良心,讓我好好跟你好哩。”
劉德成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幾秒以後才收回來,他低着頭,看不清表情是沮喪還是窘迫,陳欣才不管他什麽表情,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這幾天憋在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
“你嫌棄三美讀書少,覺得自己層次很高是嗎?是,你是有知識、有文化、有工作單位,可這就算懂得多嗎?那人家三美還認識山上的菌子,能把羊群帶回家,會辨別什麽野果有毒,知道啥節氣該侍弄啥莊稼哩,這不也是懂得多麽?你倆就是懂的東西不一樣罷了,咋個你還自己分個高低貴賤出來了。我也曉得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你就是想找個體面點的老婆,現在我爸不體面了,我家也不體面了,你還想嗎?”
劉德成這才擡起頭想s辯白幾句,陳欣卻沒有給他機會:“更何況,你最想要的就是當主任不是嗎?你要是像當初讓我幫你時說的一樣,真心把學生放在第一位上,翠兒就不會出這事了!”
劉德成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語氣指責的意味與吐沫一起噴湧而出:“欣欣,你不能這樣說!翠兒的事我和你都不想的,你不覺得這事兒特別蹊跷嗎?我......”
“可我學姐的聯系方式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了,你要不往上捅,我爸現在會病得起不來嗎!”
陳欣說完,轉身就跑回屋了,留下劉德成一個人在原地。
這個匿名給記者提供線索的人真了是要把自己給冤死啊!他的心口憋着一口氣,真想原地跳幾圈撒撒野,狗日的,到底是哪個雜種幹的這事?
他望着陳欣家的門墩子,腦子裏像裝了4斤毛線,扯作一團,直到聽到耳邊傳來機器轟鳴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新支書傅國平新官上任三把火,上次開村民大會時讨論占地的事還沒有出結論,他就已經叫人先動工了。也不知怎麽的,聽說鎮上這次伐木許可批得非常快,這才幾天的功夫,修樹擴路就推進六、七公裏了,想來要不了多久,向羊村也能通上水泥路,甚至有可能是柏油路。
那天與劉德成的談話不歡而散,更像是陳欣自己主導的結果,她也知道陳開富這事兒不能怪劉德成,就她爹這德行,這樣的結果也是遲早的。可她的心裏總有一個聲音在引導她把話說絕——反正和劉德成是不會有什麽結果了,倒不這樣散了,免得以後拖拖拉拉地扯不清楚。
陳開富還在猛烈地咳嗽,陳欣收起心事,坐起來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幾聲過後,似乎沒再繼續咳了,她這才安下心來,趴在桌子上,從頭到尾地回憶事情發生的經過。她出門的時候聽到別人在說昨天翠兒已經回家了,她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翻出來一只裝在塑料盒子裏的毛絨小熊,這是之前陳開富去省城參加會議的時候買回來的,她一直沒舍得拆開。她用毛巾把塑料盒子擦幹淨,找出來一張邊緣有點發黃的包裝紙,笨拙地把盒子包成了一份還算過得去的禮物。
臨出門之前,她又找了一個紅包,封皮上寫着“紅包”倆字,她把紅包也擦了擦,塞進300塊錢,想了想,又塞了300,一共600塊,和熊一起抱在手上,往翠兒家裏去。
一路上遇到幾個村民,都沒有要下地幹活的意思,全杵着鋤頭圍在一塊兒議論占地補償的事兒。
經過這一回,陳欣印象中和藹可親的鄉親已經變了樣子,現在她只覺得他們短視,膽小,斤斤計較卻又很愛充大。要致富先修路,這是一個非常淺顯的道理,說起來人人都同意,真落實到每個人頭上,就恨不得能趁此機會一下子發家致富,個個都在惦記政府那點兒撥款。
自己的老爹陳開富多年來一直壓着修路的事不做固然可恥,可這幫村民哪個又是好說話的呢?她不願意再聽這些議論,只顧埋頭匆匆地走,到了翠兒家門口,卻看到傅國平已經在院兒裏了。
翠兒家的院牆又矮又破,一眼就能望清楚屋裏的情況,也不知道傅國平和她們一家人說啥了,翠兒爸媽一會兒紅着臉,一會兒又掉眼淚,只有翠兒一個人坐在靠背椅上,呆呆地望着天上的雲。
她的腿上蓋着毯子,毯子下方露出來一只鞋子。
那是一只紫色的拖鞋,看樣子應該是這回到省城住院時新買的,拖鞋的料子很差,鞋面上有一個盜版的米老鼠,眼睛小得離譜,顯得鞋子更加廉價了。
陳欣一直等到傅國平一行人把米面油和兩身新衣服、一個新書包放在翠兒家的飯桌上走了,才去院門口叫門。
“姨,我來看看翠兒。”
翠兒媽一看是陳欣,沒給好臉色,只當沒聽見似的,陳欣尴尬極了,倒是翠兒的目光從雲朵轉移到了陳欣這邊,聲音透露着一些歡快:“陳老師!快進來。”
陳欣把紅包遞給翠兒媽,略帶抱歉地笑了一下,來到翠兒跟前,這才看清楚翠兒一邊的腿從膝蓋那兒就沒了,褲腿打了個結,挂在椅子邊緣。
陳欣不明白,跳到公路下面去頂多是外傷啊,怎麽會嚴重到需要截肢呢?她不忍心問,也不忍心看,輕輕地用毛毯蓋住了那個結,拿出小熊:“翠兒,老師給你帶了小熊,你可以抱着它睡覺喔。”
翠兒臉上依舊是笑着的,她笨拙地扯開包裝,看到裏頭的正版小熊毛色光滑,眼睛明亮,穿着一件小毛衣,胸口還有一個紅色愛心,“哇,真的好可愛。”
翠兒媽揣上紅包正在收拾傅國平帶來的東西,聽到孩子的聲音探着頭看了一眼,看到是個玩具,撇撇嘴進屋去了。
翠兒爸在屋裏指着陳欣不知道想說啥,“她她她”她了半晌,也沒有湊出一個完整的句子——據說上一次他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已經是90年代的事了。
“老師謝謝您,我沒事的,您回去吧。”翠兒懂事地想把陳欣從眼前的場景裏解救出來,這讓陳欣心裏更難過了,她非常用力地忍住眼淚,忍得清鼻涕挂在鼻尖上,她不好意思地用紙擦了一下,湊近翠兒問:“你能告訴老師那天到底怎麽回事嗎?”
翠兒擡起頭望着天,先前那朵雲已經飄遠了,她的目光霎時間變得空洞了,緩緩地說:“家裏來了兩個大人,給他們倆說了一些事,第二天他們就把我拉出去了。”
陳欣的心縮了兩下,像緊張,更像興奮:“什麽人?”
“我不知道,說普通話的,肯定不是村裏的,感覺像外地人。”翠兒的口氣成熟了許多,和她的年齡很不匹配。
“翠兒,他們和你爹媽說啥了?”
翠兒皺起眉頭,費力地回憶着出事前一天晚上偷聽到的內容:“我只聽到說必須在那一天把我帶走,才能拿到錢,要不然就把我爸偷種禁種品種
在農村有統一收購價的作物品種通常是事先規定好的,如果種了禁種品種屬于違規行為;如果禁種品種是外來物侵物種,則有可能要負刑事責任。詳見《外來入侵物種管理辦法》——擅自引進、釋放或者丢棄外來物種的,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生物安全法》第八十一條處罰。涉嫌犯罪的,依法移送司法機關追究刑事責任。
的事情告訴政府,讓他做勞改犯......別的我沒聽清楚。”
陳欣聽完,只覺得太奇怪了,翠兒、翠兒爹娘,都是村裏沒啥名頭的普通人,那兩個陌生男人是誰?怎麽就盯上他們一家了?又為什麽一定要選在那一天呢?
陳欣心裏隐隐有一種預感,對方很清楚這樣逼迫翠兒的結果只會變糟糕,可他們似乎就是在期待一個糟糕的結果,哪怕翠兒丢了性命,他們也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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