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比試

第9章 比試

天羽臺多是修的雙人的劍法,時而如巍峨風濤,時而去天咫尺,讓人難以捉摸。

原本像這樣一對一的比試,對于天羽臺來說是極為不利的,但修蘭卻絲毫不見弱勢。

她摒棄了雙人劍法依賴對方的弊,霎時她腳下微動,走出一套蓮花步,劍出如影,猶如鬼魅般攜着靈力淩厲的向對方刺去!

破空的聲音猶如耳邊,突然,場地裏響起一陣刺耳又強悍的靈音,朱雪音手持長簫,飛速催動靈力吹響了玉簫!

“铮铮——”

兩方力量相撞,其威力蕩起一片灰塵,強烈的音波被法陣隔絕後依舊留着餘波,衆人紛紛擡手遮住強風。

“真不愧是大宗門的比試,好生精彩!”

“是啊是啊!”

人群中開始傳來陣陣驚嘆。

小狐貍用兩只爪子死死勾住宋羽寒的衣領,連尾羽也險些吹翻過去,它一雙血紅的瞳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灰霧中的朱雪音。

宋羽寒伸手護住小狐貍,擡起的衣袖正好遮住了它的視線。

臺上已經糾纏許久,漸漸地,朱雪音的體力明顯快跟不上,天羽臺修煉劍法的好處便逐漸顯現出來,手中招式越發迅疾,如山中溪流,青山翠松,愈戰愈猛。

贏了。

宋羽寒心中下了定論。

這樣的局勢,韻音宗必輸,他們本就是修行音攻,藥草還占了一半的功夫,對上天羽臺勝算極低,也不是說偏見,只不過兩者主攻方向不一,如同文臣與武臣比武。

宋羽寒轉身準備準備與天羽臺的比試,卻被畢思墨凝重的聲音叫住:“等等。”

他問:“怎麽了?”

話音剛落,只見方才還游刃有餘的修蘭動作極其微小的一頓,朱雪音抓住空隙淩空一掌将她擊退!

修蘭頓時蹬蹬後腿幾步遠,朱雪音這一掌蓄了力,她剎住腳步時,胸口靈氣激蕩,沒忍住哇地吐了口血。

宋羽寒瞳孔微縮,怎麽回事?!

這邊的朱雪音并不給她喘息的時間,飛起又是幾記淩厲的掌風,須臾間,勝負已經調轉了位置。

“咳......咳咳......”修蘭來不及抵抗,硬生生扛了幾掌,狼狽的半跪在地咳着血。

“勝者,韻音宗!”

修士終止比賽,宣布了勝利方,她失了力氣,重重倒在了地上。

法陣撤下,煙霧也散去了,赤峰連忙上前攙扶起神情痛苦的修蘭。

朱雪音見她這副慘狀,收好法器後,眼神裏帶着譏诮和不屑,說道:“說着要教訓我,可現下奄奄一息的人可不是我。”

“你......你究竟......”修蘭耗盡力氣,靠在赤峰身上,聲音嘶啞。

赤峰見她身受了重傷,連話也說不清楚了,雙目赤紅。

宋羽寒接過赤峰手裏的修蘭,低聲說:“下場便是你,你先早做準備,修蘭交給我。”

“多謝。”赤峰沉聲道。

畢竟是修仙之人,體質本就要優于常人,宋羽寒将她扶到雙獅石像旁的石階上坐下,這個位置正好能瞧見赤峰與韻音宗的打鬥。

宋羽寒打開乾坤袋給她喂了一顆丹藥,修蘭稍稍緩過來了些,她臉色有些蒼白。

宋羽寒說:“還撐得住嗎?需要叫藥師嗎?”

修蘭靠在石獅子上,閉着眼睛消化着那顆丹藥,聞言勉強笑道:“......這樣的傷勢,我還撐得住。”

“你方才,是怎麽回事?”

修蘭苦笑說:“......你看到了啊,朱雪音雖說比起上次有所進步,我也不是吃幹飯的——非是我小人之心,她手裏肯定藏着見不得光的手段。”

“下場時,我連呼吸都困難,來不及多做提醒,如果他們是串通好了,赤峰此次必敗......你若信我,便不要與韻音宗的人纏鬥太久,我若不是百般設防,恐怕就不止只受這點傷了。”

宋羽寒自然是信她的,斜月閣與天羽臺素來交好,她是沒有理由在這樣的境地下來挑撥離間的,何況當時他們兩個大男人,不好與朱雪音争吵時,她的仗義執言也還未來得及償還,又得誠心勸告。

宋羽寒神色認真,道謝:“我知道了,多謝你,修蘭。”

修蘭見他這樣認真,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屈膝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眼神一偏,看向了依舊盯着韻音宗的小狐貍,突然說道:“你這只小寵,還挺漂亮的。”

小狐貍聽到她說到自己,偏頭看了過來。

宋羽寒順手捏捏它幻化出的尾羽,意味深長地說:“這話你現在說不行,不起作用,你得換個日子沖它說,它會更開心。”

小狐貍不滿地撲了撲翅膀。

“哦?”修蘭的視線投向擂臺的方向,果不其然,方才上場的赤峰也敗下了陣,被人攙扶着下了臺,只不過傷勢沒有修蘭的重,可能是察覺到了什麽。

勝負已分,天羽臺輸了,天羽臺衆人神色失落,又不甘。修蘭看着,有些自嘲道:“只可惜無法與你們一較高下,敗在了這裏。”

“你我較量何必要在擂臺之上?山間,林壁,以天為眼,以地為臺,勝負較量又豈争朝夕?”宋羽寒站起身,眼神清澈明亮,“屆時,你可不要覺得我以強欺弱。”

“我可不弱。”修蘭哈哈大笑,心中的郁悶之氣揮散,說道:“你的那位同伴,不提醒他嗎?”

宋羽寒挑眉,看向高臺之上的趙殊錦,說道:“不了,讓他放放血,也叫某些人心疼心疼。”

修蘭笑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性格很惡劣?”

宋羽寒攤手:“有嗎?”

等宋羽寒攙扶着修蘭過來時,畢思墨這邊已經結束了比試,不過畢思墨出乎他們的意料的,贏了。

他一把扯下朱雪音袖中藏匿的法器,那是一把通體血紅,形狀詭異的匕首,他冷聲道:“勝負已分了吧?”

!!

衆人嘩然。

...........畢思墨沒有下死手,卻也讓她吃了苦頭,朱雪音失了全部力氣,癱倒在地,喃喃道:“我..........”

“最終勝方,斜月閣!”

一見那匕首,人皇走下高臺,連連道:“這......這......”

畢思墨呈上匕首,說道:“陛下,此物是魔族之物,有亂人心智,使人動作遲緩之效,不出意料的話,韻音宗另外一名弟子也有。”

不多時,韻音宗方才與赤峰交手的修士身上,也搜出了一柄一模一樣的匕首。

“擂臺之上嚴禁帶致幻之物,這是禁令啊!”

“是啊,何況還是魔族”

人群中竊竊私語。

朱雪音嘴角含血,內心惶然地跪倒在地,張張嘴,卻不知該如何辯解,她餘光一瞥,只見韻音宗宗主正快步往這邊趕來,她仿佛找到了頂梁柱,哭喊道:“爹!爹!”

韻音宗宗主并不理會她,轉身向人皇鞠躬,他趕忙道:“陛下,小女無知,錯将幻術之物佩戴于身,錯在老夫對她缺少管教,才釀下如此大錯,可,不知者不罪,還望陛下念在往日韻音宗在治療方面有功,治罪于我,放過小女吧。”

朱雪音聽到這話,身子也跪直了些,她擡眼期盼地望着人皇發話。

修蘭卻在一旁朗聲道:“縱然朱雪音不清楚,宗主大人也不清楚麽?這樣重要的比試,說沒有提前做檢查,也是大罪吧?”

......韻音宗宗主捏緊了拳頭,依舊笑道:“小友說的是,可這疏忽歸疏忽,到底還是頭一回,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樣,今日與韻音宗比試輸了的,皆可免去一月藥草供應的費用,如何?”

修蘭見他這麽說,也不好再多言,心中卻暗罵老狐貍,一月的費用對于修士來說,是身外之物,何況像韻音宗這樣的宗門,不過九牛一毛。

首榜與次榜可以拿到禦賜之物,也就是那兩枚靈力充沛的丹藥,他絕口不提榜單的事,擺明了就是要抵賴。

不過這榜單有沒有韻音宗,都落不到其餘小門小派的頭上,因此他們自然是對此沒有任何怨言,甚至心下暗暗竊喜得了便宜。

人皇見他态度誠懇,心知往後還需要靠韻音宗的藥草,也不再多計較,說道:“罷了,念在往日情誼,今日之事便不再追究,今後若再犯,不論如何也決不輕饒!”

天羽臺的宗主還在閉關,此刻沒了主心骨,都只能恨恨地吃了這個啞巴虧。

當韻音宗宗主綻着笑意去拉朱雪音的時候,一道聲音突然傳來。

“此事不妥。”

衆人聞聲望去,只見一白衣男子迎着人群往這邊來,他身形有些瘦削,氣質卻極好,眼下點着一顆淚痣,平添了不少妖豔之氣。

人皇見他,意外的說:“钰兒?你身子骨還沒好完全,怎麽來這裏了?”

這邊比試結束後,趙殊錦早早地便來尋了他們,見這人氣度不凡,她小聲問道:“這人是……?”

宋羽寒跟畢思墨均搖搖頭,修蘭倒是解釋道:“這人是人皇的獨子,名叫裴钰,傳聞他是人皇當年與魔族女子偷歡生下的,因是獨子,所以人皇對他格外寵愛,此人聽說面若桃花,生着張白玉無瑕的臉,就是身子骨不太好,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哦,原是如此。”趙殊錦觀戰時,早就注意到了這名紅衣女子,也明白她是友非敵。

“無妨,您不必太過擔心。”裴钰的聲音清冽,又帶着些懶洋洋,“勝之不武,那勝家也當歸還,除此之外,再追加這條,如何?”

……

他詢問的聲音不緊不慢,韻音宗宗主偷偷打量他,卻見他的眼睛裏什麽也沒有,黑沉沉的,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深淵,帶着意味不明地笑意。

這兩鬓斑白的老人下意識地還想反駁:“我……”

卻被人皇掐住了話頭,他見着裴钰開始,像是入了魔,失了智,立馬宣布:“可以,可以,就這樣處理。”

天羽臺震驚,裴钰鮮少露面,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自然有不少人感到驚奇,尤其是對于天羽臺這天降的好消息。

宋羽寒皺眉,總覺得人皇的狀态有些不對勁,裴钰身上也有種無法忽視的怪異,偏偏周圍人都未曾發現。

忽然,裴钰将視線轉移到他的身上,他嘴角還津着笑,詭異的感覺如跗骨之蛆爬了他滿身。

他的眼神像獸,又像蛇,抓捕獵物時,喜歡慢慢地,慢慢地纏繞上來,勒緊,絞殺,然後再慢慢地享用。

最後他發現,這人的視線逐漸微妙地移了個位置,帶着絲絲的惡意。

宋羽寒皺眉,擡袖遮住懷裏的小狐貍,擡眼與他對視。

此時裴钰被擋了視線,與他視線交鋒了一番,最後主動移開了視線,轉身離去,只給衆人留下一個欣長背影。

涼薄,陰冷,宋羽寒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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