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腐草為螢14

第62章 腐草為螢14

“我叫人來處理。”西格立刻說道。

他的臉不自覺繃起, 顯得有些僵硬,就差把慌亂無措寫在臉上。

不是故意的。安戈涅下定論的同時, 生出了一絲微妙的愧疚。

她在這方面多少有些過于敏感。因此她發現戒指卡着下不來的第一反應是,這會不會是故意設好的圈套,好直接坐實他們的關系,讓她不能再搖擺不定。

但艾蘭因搞這一招或許都嫌拙劣,更不用說西格。

安戈涅輕輕呼氣,反過來按住西格的手:“沒必要鬧那麽大。之後塗點乳霜質地的東西就能取下來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不要浪費了。”

西格的注意力還在戒指上:“痛嗎?還是先去取下來, 其他的事然後再說。”

她堅定地搖搖頭:“沒事,取下來之後我再想辦法讓人把它轉交給你。我還有別的事想說。”

西格确認她沒有在忍耐痛楚, 這才道:“你說,我聽着。”

安戈涅的目光在他輕輕摩挲她指尖的手上停留數拍,與他對視時再無踟蹰:“舊王……我‘父親’的案子,我考慮過了,還是不出庭作證比較好。”

黑發青年立刻坐正,沉吟須臾後回應:“我可以問為什麽嗎?”

“不需要我作證,他做了什麽已經足夠清楚, 也有足夠的證據……我想盡可能保持低調。抱歉, ”安戈涅垂下眼簾, “我知道你更希望我能出庭和王室劃清界限。”

西格閉了閉眼,一瞬間的失落立刻消失在了鐵壁般的鎮定神色後。

“我能理解你的選擇。”他這麽說。

“另外一件事, 關于五年前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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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戈涅的話題轉得飛快,西格怔愣了一下,她的後半句讓他臉色陡變:

“我現在知道的是, 我剛到首都星不久就遭到暗殺……”

“是誰?”西格的聲調冷到極點。

“不知道。那前後的記憶我全都沒有了,現在回想起來, 我只有模糊的記憶,那時候我有好一陣不能下地走動,要靠代步輪椅才能離開房間。”

西格的表情有那麽片刻可怕極了。他的眸色顯得愈發深,身周散發出有如實質的冰冷威懾力,如果幕後黑手身份明了,恐怕他會立刻動身去讨回這一筆債。

他殺伐決斷的這一面喚起本能的恐懼感,安戈涅不知不覺屏住呼吸。

西格對她勉強緩和表情,擠出生硬的措辭:“把消息源告訴我,我繼續查。”

提溫的建議在耳邊重新響起。安戈涅抿住嘴唇,半晌沒有作答。

西格捕捉到了她的猶豫,握住她的肩膀,語速加快:“你還知道什麽?任何線索都好。只有揪出兇手,你才是安全的,才不會第二次——”

只是想一想可能性好像就令他窒息。

他說不下去了。

安戈涅側眸往肩膀上看,或許是角度關系,他骨節分明的手顯得尤其大,為她遮蔽風雨容易,要将她捏碎也輕而易舉。她相信他絕不會傷害她,可他那麽努力抓住的是她,還是她不記得的過去?

卡在第三指節的戒指像在發燙,說不出的惘然籠罩她,半晌,她只是搖頭:“艾蘭因都不知道兇手是誰。”

“艾蘭因……”西格低聲念。

他的聲調讓她心頭一凜。“不是他主使的,我和他相識在那之後。”

黑發alpha聞言,奇異地盯她看了整整近十秒。

安戈涅一怔,旋即明白西格以為她在維護艾蘭因。

“他要我死的話,我已經死了很多次了。我活着對他的好處更多。”她盡可能平淡地解釋。

“如果這都是他自導自演的呢?就為了讓你信賴他、能夠為他所用。”西格的語氣尖銳起來。

她沒法将艾蘭因和她攤牌的前因後果抖出來,只能連忙将話題拉回去:“當初想要殺我的人或許還在首都星,所以我想保持低調。選擇不出庭也是這個原因……”

西格卻沒有輕易放下:“這是你的結論,還是艾蘭因的結論?”

安戈涅一噎,臉繃起來,咬字加重:“我的。”

飛行器內部的空間對兩個人來說忽然顯得局促。

西格手指攥緊成拳又張開,他低下頭的樣子有些頹喪,聲音也沙啞:“我不是那個意思。”

“西格。”

他循聲擡起頭,安戈涅略微傾身,撫平他眉心懊惱的褶皺。

“我在荒星時說的話依然有效,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再多一點時間相互了解現在的彼此。等我們都可以喘一口氣了,再一起到什麽地方去散心吧。”

說着,她緩緩抽手。西格下意識要抓住她的指尖挽留,卻又僵硬地收住,害怕更多的觸碰又會讓氣氛變得僵硬。

她見狀莞爾。她一笑,他終于又能順暢呼吸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走了,”安戈涅擡起手,戒指朝他,俏皮地眨眨眼,“還要留點時間處理這個。”

“我想給你的禮物原本不是這樣的……”

她點了點他難堪地抿起的嘴唇:“噓。”

這個小動作像有魔力,很難違抗。

西格不再為這小插曲道歉,沉默地為她開啓飛行器艙門,只是整個人到底還是有點藏不住的低落——

他想要辦到的事大多數時候能完成得很好,也因此習慣于想要就能做到。

只是在安戈涅身上似乎總是會有意外。

利麗的失蹤是他人生的首個重大失誤,現在他仿佛又要走上同一條軌道。明明只是稱不上嚴重的烏龍事件,但比起荒星時,安戈涅确實離他更遠了。

而他捉不住造成心慌的症結。

安戈涅狀似不覺,離開飛行器後轉身,微微笑着問:“明天我的生日,我還能收到你的繡球花嗎?”

西格愣了一下,眼睛裏又有光亮起來:“當然。”

安戈涅在某間休息室找到了提溫。

聚會本身已經進入後半場,許多賓客已經離場,提溫這樣的集團代理人也沒理由繼續留着。

金發青年原本歪在長榻上,見她進來,坐正了一點算是問候:“比我想得要快,但送你回行宮的人已經來了。”

“我知道。我讓布禮先往行宮方向返回,之後我再跟上去換車。”

他打量她一眼:“下定決心了?”

她答得含糊:“也許吧。”

“等等。”他站起身,繞着她走了一圈,視線鎖定她的左手。

“這可真是……”提溫意味不明地感嘆了一聲,顯然認出了這是什麽石頭,“坦白來說,我沒想到你會選他。”

“失望了?”安戈涅沒有立刻糾正他的誤解,只笑笑地反問。

提溫眯起眼睛:“說不上,只是我有必要重新審視對你的認識。”

“開玩笑的。這只是個意外,戒指太小,試戴的時候卡住了。”

提溫愕然沉默須臾,随即噗嗤一聲笑出聲,越笑越歡暢,甚至彎下腰去。

她無語地看着他笑到失态:“我來找你不是為了看你放聲大笑的。”

他這才輕咳兩聲站直,但眼睛裏還是有戲谑的星星在一蹦一跳:“所以,有什麽是我能為您做的,殿下?”

“我怕自己取弄巧成拙,你這裏有沒有擅長處理這種事的人?”安戈涅不客氣地把手伸出去。

“交給我就好,”提溫直接從休息室的吧臺上取了一大杯冰水放到她面前,“把手指在裏面浸一下,受不了就拿出來,不用勉強。”

不等她回答,他已經開門往外走。

安戈涅快速檢索戒指脫不下來的應對方法,乖乖把手伸進了冰水裏。

提溫很快回來,手裏多了一小罐東西和一條毛巾。

“請。”他坐回長榻,拍拍身邊的位置。安戈涅思索一瞬,依言坐下。

“失禮。”提溫替她擦幹發冷的手,試着将戒指往外轉動。

金屬環松動了些微,但還不足以徹底褪下。他就打開小罐子,往她的手指上塗抹大概是潤膚霜的東西,輕輕地在戒指近旁揉開。

同樣是alpha的手,提溫和她相觸時卻并未喚起與西格同等的緊張感。

她盯着他的臉看得有些久,他就擡眸,露出質詢的表情。

“總覺得你做這件事很熟練。”安戈涅評價道。

金發青年一本正經地答:“我沒有給人送不合适的戒指這種愛好。要送當然就送正正好好的。”

化樂星城的房間那一櫃子合體的衣服浮現在安戈涅眼前。

如果提溫對她有好感,哪怕只是非常淡薄的一點,那對她來說無疑是有益的。但他的态度坦然,即便拉着她的手也沒有任何小動作,完全不像在暗示什麽。

安戈涅便将疑問咽了下去。

“你想問什麽?”提溫對氣氛變化的嗅覺向來驚人。

她想了想,繞着彎試探:“戒指上有西格的信息素,同為alpha,你不會排斥觸碰它麽?”

“這又不是我的戒指,我為什麽要在意上面有誰的信息素?”他理所當然地反問。

在安戈涅作答前,戒指已經被他褪了下來。

她舒了口氣,揉了揉指節上發紅的那一圈壓痕。

提溫這時卻拾起剛才遭打斷的話題:“如果你問的是你戴着這枚戒指時,我是否會對靠近你産生抗拒……”

他細致地擦拭着指環的動作停了停,似乎對答案一下子變得不那麽确定。

但做出決斷只是瞬息的事,他沖她擠了擠眼睛,真假難辨地說:“或許有一點。Alpha的本能有時候是很麻煩的事。”

安戈涅狐疑地保持沉默。

提溫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戒指上,語調漫不經心:“倒是你,為什麽不幹脆戴着這枚戒指到侯爵閣下面前去?也許刺激一下,他會給你更優厚的條款。”

只是稍作想象,安戈涅就開始頭痛:“現在沒必要再刺激他。”

“說不定那正是西格期望的。”提溫一臉看好戲的神色。

她一愣,下意識反駁:“他不是故意的。”

安戈涅答得毫不猶豫,提溫訝然擡起頭看她。他将擦幹淨的戒指擱到茶幾上,金屬與玻璃臺面相碰,叮的一聲響。

“你很相信他。”

把已經說服過自己一遍的話吐出來非常容易:“他沒必要用那麽拙劣的手段。”

“那不一定。無法确信心儀的omega屬于自己,對許多alpha而言,是足夠讓人發狂的焦慮源頭,采取不理智的行為也不意外。”

“他不是故意的。”安戈涅重複。

提溫與她對視時臉上幾乎沒有表情,只剩冷淡的、純然的求知:“為什麽那麽相信他?”

“他可以為我去死。”

提溫怔了一下,唇角的弧度淡薄而譏诮,飛快消失,那笑意并未沁入翠眸深處。

“好吧,我尊重你的看法,但這個判定标準有一點極端,”他好像覺得她的表态很無趣,聳了聳肩,又忍不住和她擡杠,“身為合作夥伴,我不覺得你有那麽相信我。”

“我默許你和艾蘭因暗中聯絡,假裝出賣我的行蹤。但你完全可以向他倒戈,反過來出賣我。放任你做那麽危險的事,提溫先生,我還不夠相信你?”安戈涅也挂上有些假惺惺的微笑。

她這種态度反而讓提溫愉快地笑起來:“親愛的公主殿下,我的生死可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說不定所謂的把柄是假的呢?可以那麽反駁,但安戈涅沒有這麽說。

提溫注視她片刻,神色好像柔和了一些。他将貴重的戒指向上抛起,又眼疾手快地接住,來回數次:“既然尺寸不合适,那麽由我作為中間人,把它還給西格?”

安戈涅簡潔颔首。

“艾蘭因那邊呢?他想來很好奇你們今天談了什麽,需要我多嘴說一句嗎?”

她掂量了一下情況:“你可以說,你從珠寶商人那裏聽說,西格給我打造了一個戒指,要得很急……”

提溫的眼睛裏又多了惡作劇的笑意,流暢地接下話頭:“至于西格今天有沒有帶着這枚戒指,你有沒有收,這些我就都不清楚了。”

安戈涅嗤笑,沒阻止他發揮的意思,起身道:“已經很晚了。”

“等等。”提溫擡頭看了一眼,出聲挽留。

她已經走到休息室門口,納罕地回身:“還有什麽?”

“再稍等一下,就一下。”提溫也站起來,手上空空,沒做任何特別的動作。

安戈涅偏了偏頭,吃不準這家夥又在搞什麽。

金發青年的嘴唇微動,像在默數,而後他說:“安戈涅,生日快樂。”

安戈涅下意識側頭往牆上的投影數字看:

沒有錯。首都星時間剛剛走過了零點,進入了新一天的第一分鐘,她的生日的第一分鐘。

“祝你新的一歲能實現所有願望。”

這對提溫而言,是顯得有些過于平實質樸的祝福。

安戈涅訝然看着他,似乎暫時找不到合适的話語回應。

“好了,你可以走了。”

“啊?”她反應不過來。

“身為主角的你今天大概會很忙,我的禮物也很可能淹沒在你腳邊禮品的海洋裏。”

只是一秒,提溫便恢複了平日裏略顯浮誇的措辭,他輕輕嘆了口氣,好像真的對描繪的圖景感到十分憂郁惆悵,但他狡猾閃爍的眼睛又分明在戳穿自己的演技。

于是他的下一句中真心的分量愈發難以辨明:

“所以我想,別的戲份搶不到,我至少要當給你第一聲生日快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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