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06 .平安

第6章 chapter06 .平安

蔣豔晚上回家的時候剛好七點半,她在門口抖了抖帽子上的雪,又把皮靴上的泥水在門口的水泥地上蹭了蹭,又在地毯上擦了一番才拿鑰匙開了門。

屋子裏跟外面兩個季節,暖氣房裏跟過春一樣,外面這會風雪陣陣,打滑的緊,腳底搭不住地面。

她邊脫衣服邊沖亮着的那間房門說話:“兒子,出來吃飯了。”

王培清下午回來摸了兩把游戲,然後開始寫卷子寫到這會,卷面上還剩下最後一道大題空着,怎麽也解不出來,他暗罵這個密押卷也太變态了。

聽見蔣豔叫他,應了聲便出來。

蔣豔把手裏的袋子遞給他,心情愉快道:“你爸不在,我們兩改善改善。”她嘿嘿一笑。

王培清打開袋子瞧了眼,一份是老虎菜,還有一份拌三絲,另外一個大袋子裏裝着炸雞。王崇禮要在家裏,肯定又要叨叨,他總覺得外面這些東西添加劑太多,不幹淨,平常很注意食品安全問題。

蔣豔偶爾會跟他争兩句,但是很快也會敗下陣來。她跟王崇禮最初結婚,是真正高攀了。那個年代有個文憑進學校當了老師,那祖墳要冒青煙了,尤其是宜陽這地方,管你賺多少錢,吃公家飯的,就是氣長。

她呢!初中念完就沒念了,後來自己做點小生意,雖然現在生意做大了點,錢也沒少賺,但是總比不上王崇禮的工作有面,家裏的事兩家長輩也都更傾向于聽取王崇禮的意見。

後來有了孩子,關于孩子的教育問題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家裏有個老師,她的意見就成了脫褲子放屁,白瞎。

難得王崇禮不在家,她也懶得做飯。

王培清從廚房取了碟子出來,直接将塑料袋子套盤子上就算裝好盤了,他坐下等蔣豔。

蔣豔洗完手出來坐他對面,拿了個炸雞腿啃了起來,她問王培清下午在幹嘛,問完又自顧自地說下午那事:“今天我在店裏碰着一姑娘,跟你一般大的,買了鞋子又要退,我問她為什麽要退,她跟我說有點奢侈。”

王培清夾了老虎菜放嘴裏咀嚼:“所以呢?你是覺得她麻煩還是感慨她有點自知之明。”

蔣豔擡眸看兒子一眼,嘀咕:“你嘴裏長了刺,跟你說話真的費勁。我是覺得她挺坦誠的,跟你差不多的年紀,能接受自己窮還挺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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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事實,不接受也得接受。”

“你太刻薄了。”蔣豔嘟囔着吐槽,“兒子,你這樣學校裏估計都沒有姑娘願意和你玩吧,你爸今天不在,你跟我說說,學校裏有沒有跟你關系比較好的女生。”

王培清不情願,“你就不怕我早戀?”

蔣豔把骨頭吐在衛生紙上,挑了挑眉:“我才不跟你爸一樣呢,你到底有沒有談女朋友?”

王培清笑了下,試探:“你不會是我爸的卧底吧?”

“不能,”蔣豔擺手,“說說。”

王培清搖頭:“沒有。”

蔣豔半信半疑:“鄒喻呢?你們兩經常在一起,也沒點意思?”

“沒有,她就是朋友。”

蔣豔有點失望,王培清不解:“別的家長都害怕孩子戀愛耽誤了學習,你怎麽反其道而行?”

蔣豔盯着兒子那張帥臉說,煞有介事道:“我覺得你爸把你養廢了,一點都沒有情趣。他的有些教育理念我實在不能茍同,什麽網絡世界瘴氣很重,就徹底要屏蔽掉,人這一輩子要遇到的事情很多的,比起他那樣子小心翼翼,我還是希望你多經歷,多多試着去面對自己遇到的問題。”

王培清若有其事點點頭,看了眼客廳牆上的挂鐘,還差兩分鐘就八點,他說:“媽,我吃好了,你吃完早點休息吧,我還要再寫寫作業。”

蔣豔放下手裏的雞翅,用紙巾擦了擦手指,一本正經看兒子,忽而問:“你就沒有什麽心事想跟媽媽說的,我可沒有你爸那麽裝腔作勢。你可以跟媽媽談談心的,媽媽還是很開明的。”

王培清覺着他媽今天有點反常,思忖一下說道:“還真有事跟你說,我初中關系很好的同學,他爸爸前幾天給鎮上搭戲臺子摔下來殘了,最近正是難處,我初中班主任到處幫助募捐,我想從你這支點錢給他救救急。”

蔣豔問:“你想支多少?”

王培清一手撐着椅子,有點無奈:“一萬您能支出來嗎?”

蔣豔眸子睜大:“你這錢是借還是直接給?”

王培清回:“您要是手頭倒不開就算了,我手裏有多少支援多少。這錢說是借,估計他短時間內也還不了。”一萬也不是小錢,他補充,“媽,這錢就當我是從您這兒借的。”

蔣豔別開眼:“你先坐,錢的事我再想想明天給你答複。”

幾百幾千的,她就直接給他了。但是一個 w,她手裏雖然有但還是需要考量一下。

王培清又就着身邊的椅子坐下,蔣豔語重心長:“我感覺你一下子就長大了,我都沒反應過來,你這馬上就成年了,個頭也這麽高,我看你還得仰着脖子。”

“媽,你今天有點肉麻。”王培清不太适應這樣煽情的場景,有點別扭。

蔣豔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兒子,原本這些話就該你爸跟你說的,但你也知道他的,假正經。你放心媽知道到了你這個年齡生理開始變化非常正常,有自己的小秘密也正常。但是這個事情我跟你講......就......怎麽正确處理,很重要。”

生理變化?

王培清反應過來,打斷她:“我知道,媽,這話題有點別扭,我們有機會再探讨。”探讨個屁,他實在感覺尴尬,趕緊逃離現場。

蔣豔也不是心血來潮,只是她發現王培清屋裏的床單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不讓她洗了,每次她發現的時候他已經自己放洗衣機裏洗了。以前房裏的垃圾桶還需要她幫忙收拾,後來總是處理的幹幹淨淨。

她是既怕自己家的豬不會拱白菜,又怕他會拱。

早上起來,王培清把髒了的內褲脫下來,換了條幹爽的。昨天晚上寫作業到十一點多,睡着後夢見高考,自己找不見考場,快急死了,應該就是那個時候沒控制住。

想起蔣豔昨晚提起的話題,他有點想笑。

這個階段确實難搞,尤其是壓力大的時候。他和幾個朋友之前偶爾聊起大家遺精的話題,有個說對男女之間那事還不知道是怎麽做的時候夢遺了,夢見自己對着一顆樹在做。還有個說夢見鄰居家的大姐姐,王培清覺得他這被高考折磨的也沒那麽離譜了。

早上進班的時候,班裏人差不多都齊了,但是大多都懶洋洋的,周一的狀态多半是一周裏面最差的。王培清從後門進來,他同桌正揪着後面的女生讨論什麽。

他剛坐下,旁邊的男生拉他:“清,你密押卷二的最後一題做出來了沒?”

王培清沒有轉身,邊往出掏包裏的東西,邊搖頭:“沒。”

男生猴子樣咬咬唇:“安平做出來了,我正在聽她說做題的思路,你也過來我們一起讨論讨論。”

安平。

這是王培清第一次知道後座女生的名字,他側了側身,右手搭在椅背上,視線正好撞上安平的,她渾不在意移開,繼續說她做題的思路。

講了快有五分鐘,王培清出言:“你這方法太笨了,到了大考哪有時間用你這個方法算。”

安平不樂意,擡眸看他:“你有更好的方法?”

王培清擺擺手:“暫時沒有。”

沒有就沒有,什麽叫暫時沒有,安平心裏腹诽。

她也不理會他剛才的話,很執着地将那道題說完了。她只有數學這一科是拿得出手的,更不想再被看扁。不過王培清說的沒毛病,她的這個方法就是笨方法,因為要耗費很多時間所以很多同學即使想到了也嫌麻煩不會去運算,但安平覺得既然是按步驟給分,她能算出多少是多少。

碎肉也是肉。

王培清邊上的男生叫于毅,他問安平:“下午第三節 課後要周測,你參加嗎?”

安平想起上周張志強說的話,他說卷子他可以給安平多印一套,都是小事,但是她的卷子不能收上去給老師們批,這屬于平白無故給他的同事增加了工作量,要落人口實的。

安平表示理解,她說:“考啊,我還有點害怕呢!”

一中的周測一周一次,連着兩天從下午第三節 課後開始,一直到晚上十點,老師們熬夜加班改卷子,到周三下午校榜的成績就會貼出來。

這種高強度的學習安平真心有點吃不消,她最近一周總感覺骨頭酥酥軟軟的,貼到床上總有種身體每個部位被卸下來擺着的感覺。晚上放學的時候安平随着大部隊往校門外走,昨夜的雪被掃起來堆在綠化帶裏,髒兮兮的。

王培清和鄒喻在前面走,安平跟在後面隔了幾步的距離,快到校門口,她追上去,鄒喻看見她不熱情也不冷淡,只是問她:“有事嗎?”

安平從書包的側兜掏出一張便利貼,又拿了只筆出來,對鄒喻說:“我不找你,我找他。”她視線定格在旁邊的王培清臉上。

沒等他開口,她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塞他手裏:“我的 qq 號,那道題你要是有更好的解題思路,麻煩跟我說一下,謝謝!”

王培清看着手裏那張大便形狀的藍色便利貼,順手揉了下塞進褲兜裏。鄒喻看他沒有任何八卦的意思,也懶得再說家裏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

她跟王培清雖然從小就認識,但是關系實在算不上親密。頂多算是能互相幫忙的朋友,她偶爾在 qq 上給他吐槽一下家裏的瑣事,他呢,有時候問問作業,有時候讓她幫忙帶個東西,無他。

鄒喻問他:“你跟安平怎麽聊起來了?”

王培清沒回這個問題,而是問鄒喻:“她名字是哪兩個字?”

“平安,反過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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