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chapter21 .愛她就給她最好的
第21章 chapter21 .愛她就給她最好的
雪漱漱落下,帶着六只腳的鋒刃在王培清肩頭平滑的布料上滾下來,又掉在他臂彎的褶皺裏。
安平先把腳從他腳底抽出來,又示意他松開手,她腦袋上頂着羽絨服的帽子,動作間已經掉落一半,雪在額頭站住腳,涼飕飕的。
她回頭看了眼深巷,不藏話:“不知道,反正想來想去你的建議好像不太适合我。”
既然出氣的時機過了,但她的氣還沒消,那就再找機會出了這口氣。不是睚眦必報,只是她厭惡這種一個群體對一個群體的暴行,既然都是各食私利,那作為下位者她坐實這種覺得“她們”無恥的揣測又如何?
王培清把手塞兜裏,點頭:“沒受傷吧?”
安平手上的骨節隐隐作痛,她剛才動手的時候還抽出來自己袖口的一截打底墊着打的,就只能怪那小子臉上的骨頭硬了。
她仰頭,盯着王培清仔細看了看,輕聲道:“沒有。”
王培清感覺安平的視線過于直白,像雨天開着的車前燈,炫目,且帶着一種張牙舞爪地壓迫感,他問:“你要去哪?我送你。”
雪下大了,如果兩人都不說話,能聽見它落在衣服和建築物上的聲音,比雨要輕,比寒霧又重,濕漉漉的在心頭留下一片痕跡。
安平沒答應也沒拒絕,她眼睫壓下,口吻平淡,問:“你大忙人有空嗎?”
這個問句像是指責,指責他為什麽來的如此晚。
王培清輕哼一聲:“你現在說話也彎彎繞繞的,講清楚點要送還是不要送?”
雪粒子變大了,兩人露在外面的頭發上打了層白霜,落雪的聲音變大。安平心裏噼裏啪啦,一把火燒得正旺,她甩了甩腦袋上的雪,帶着怒音:“送啊,幹嘛不送。看來你上了半年大學也學了點紳士品格,不像之前拍拍屁股就走人。”
王培清咬着下唇,也氣:“你是健忘還是失憶,不是你叫我滾的嗎?”
安平輕嗤一聲:“你是想輕輕松松地走吧?我手機裏還存着你的電話號碼......”她頭腦清醒一點了,“不對,現在已經删了。你和鄒喻總不會斷了聯系吧?找我問一下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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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清松開被咬着的唇瓣,嘴角抽笑一下,俯身向她的肩膀挺直,拉遠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找你?用什麽理由?”
對啊?
理由,安平心裏濕了一片,他們之間建立起關系的理由是她死皮賴臉粘着他幫忙補習,高考一結束這樣的理由就沒了。
她眨了下眼睫,抖掉已經在上面化成水漬的雪:“那錢你還要嗎?之前答應給你的補課費。”
王培清搖頭:“不用了,你也挺有意思的,讓我覺得那段時間沒那麽難熬。”
安平擡眸盯着他看,雪粒子在兩人視距裏滑落,紛紛擾擾。她只有鼻頭是冷的,腦袋和眼角都滾燙:“有意思?你這評價人的方式也挺高級。不是要送我嘛?走吧!”
回賓館要穿過一個紅綠燈,兩人齊齊站在有點泥濘的路邊,紅燈的輪廓在雪天被渲染,看着很不真實。街上各色的出租來來往往,被碾化的雪橫肆在主街上,将路兩邊的建築物變得很低很低。
走到對街,賣糖炒栗子的小店還在營業,老板凍得直哆嗦,看見人就推銷:“帥哥,給你女朋友買點糖炒栗子吃嘛?最後一點了,便宜點給你,我也就收攤了。”
王培清沒解釋,只是轉頭問她:“吃嗎?”
安平不愛吃太甜膩的東西,她的腸胃對這種東西有排斥反應,從小到大天天膩在店裏,發酵粉和糖霜聞夠了。但她也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原因,答應了:“吃。”
店主掀開蓋了半邊的棉布,高興地将所剩不多的栗子全裝起來,放到稱上:“三十二,給三十好了。”
王培清從兜裏掏出錢夾付了錢,又把從老板手裏接過來的炒栗子遞給安平,他嘴唇緊抿,依舊自顧自地走,不發一言。
安平懷裏揣着糖炒栗子,用手将袋口遮住,就當個熱水袋了。
賓館就在眼前,安平摸了摸兜裏的房卡,說:“到了。”
王培清擡眼看了下,幾個紅色的大字标着價錢以及能提供的服務,前臺的裝修風格有點老舊,但還算整潔,他想了下,說:“我送你上去吧!”
安平沒意見:“嗯。”
她那聲“嗯”淺淺的,很耐人尋味。王培清看她依舊一副坦蕩蕩的樣子有點來氣:“你學校怎麽樣?還适應嗎?”
安平撩起眼皮看他:“還好,努力适應。你呢?”
“一樣。”
安平低頭笑了,她忽然覺得挺沒意思的,兩人手裏都握着空槍在瞄準對方。如果說之前那種少男少女間萦繞的香氣是帶着好奇的濾鏡,那麽現在短短半年的時間,視野和心境的膨脹已經讓他們不會吐出那麽幼稚又直白的氣味。
電梯停在眼前,安平進去後盯着裏面的廣告看,一面是嬰兒奶粉,一面是給老年人吃的鈣片,背後那面貼着一張無痛人流的海報。
上面的廣告詞很顯眼:
“愛她就給她最好的,三分鐘無痛人流,真的一點都不痛!”
安平收回視線,王培清側身站在電梯門邊,他視線落在安平身上,又收回。好在房間在三樓,很快就到了。
錢同元和裴江南的房間就在她隔壁,安平插了房卡,開了燈。她的包還扔在床上,她進去把包收在窗邊的椅子上。
王培清進來後四周看了眼,确保沒什麽安全隐患。他走到安平邊上,看着她說:“你晚上睡覺注意點,這地方看着也不是很安全。”
安平屁股搭着椅子,沉默半晌,眸光低垂看着兩人的鞋尖問他:“你不要錢,那你要什麽呢?你之前不是說想好要什麽了嗎?說說看。”
她非常不擅長等待。
等待對她來說是給對方将槍口對準自己機會,安平讨厭那種被掌控的感覺,準确地說,是她在母親身上看到了那種勒痕以及細密的疼。
她的碎碎念、她的促狹,在父親離開後她的憤怒、慌張以及無措都變成了聒噪,她要制造出淩晨三點的轟隆,奮力體現一個女人的強壯,她又要在深夜給安平念叨以前,她好像聾了一樣。
聽不見外界任何有效的聲音。
安平覺得她懦弱,她意識到自己也正在做母親的暴民。
但她不知道那是群體命運。
房間裏的燈不是很亮,兩盞壁燈列兵似的挂在牆上,沒有開。中心的吊燈是個花瓣狀的,裏面的燈管估計裝上去就再也沒換過,發出來的光帶着孱弱的絲絲聲,連帶着王培清折落在床單上的影子也很淡,他提了一口氣:“沒什麽,那時候開玩笑說的,你還當真了。”
他說的是提條件那事,當時真沒想從她這要什麽,就是随口一說。
安平眉心一痛,會意:“那你走吧!”
王培清眼神有一瞬的錯愕,但很快他調整好狀态,走到窗邊拉開簾子看了眼外面,黢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他說:“雪還在下,挺大。我等會走行嗎?”
安平不說話,将外面的羽絨服脫掉。她裏面穿着件克萊因藍的毛衣,是正肩的,規規矩矩。下面是緊身的黑色牛仔褲,腳上套着一雙黑色的馬丁靴。
她脫掉外衣後又坐床邊将腳上的鞋子脫了,裏面穿了雙棉線襪,她索性直接踩在床邊的深色地毯上。
兩人間隔了一把椅子的距離,王培清斜倚着窗臺,眼神落在安平一點皮膚都沒有露出來的腳踝上。他覺得宜陽的冬天太幹了,又幹又燥,他吸了口氣潤嗓:“我媽跟我說你和鄒喻假期的時候去找過我。”
其實蔣豔并沒有說,是前兩天見了鄒喻,她說的。
安平拎起鞋放在床邊的桌子下面,又把椅子往裏面推了下,兩人之間徹底沒了阻隔,她點頭:“我 QQ 被盜了,怕你被騙錢。”
王培清張了張唇,想說什麽,隔壁的聲音打斷了他。先是嘔吐聲,一會能聽見沖水的聲音。很快錢同元那笑眯眯的聲音就傳過來了,他說:“寶貝,我好想你呀!”
“你有沒有想我,叫聲老公聽聽。”醉醺醺,大着舌頭。
裴江南被他逗得咯咯笑,慢慢聲音從一開始的輕快變成低沉的欲望。安平司空見慣,但王培清覺得更燥了,他擡眼看安平,她坐在床邊,低頭揪着袖口地方纏起來的小毛球。
王培清說:“你收拾一下東西,給你換一間房吧!”
安平擡眸視線撞上他,窗簾開着,那阒寂的又帶着輕輕落雪聲的黑夜成了他的背景板,他忽而真實忽而虛幻。其實他們連長相都變了,沒有以前那種自然的雜亂感,現在是一種精心修理過的模樣。
他身形看着比之前更堅挺,氣色也是睡眠充足後的光潤,不似之前的青白。
“你不想和女生接吻、做愛嗎?”安平問他。
王培清咬着的舌尖一疼,他皺眉:“我今天沒想那些,單純很晚了,送你一下。”
安平覺得他就像一個僞君子導演的電影裏的男主人公,用極其欲望的目光凝視着女人,卻又試圖用一些拙劣的,不成熟的技法來将其遮蓋在對正義的呼號下。
她起身,走過去,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微仰着頭看他,身體已經挨住他。王培清揣兜裏的手很不自然,想抽出來又不知道放哪。
安平微微墊着腳,呼吸紊亂着要湊上去親他欲拒還迎的唇瓣。
他站在這個地方像一個抓不住又想試探的虛無的夢,讓人很不安穩。她某個瞬間冒出來一個想法,就用這種方式将他釘在這個地方又如何。
在她快要吻到他唇的時候,王培清極快地從兜裏掏出手,攬着安平的腰将人提起來一點。兩人唇瓣相接,安平感受到的只有酥酥麻麻的緊張和一丁點軟嫩肌膚的清甜。
她被緊張推向了高潮,手指抓着他上臂,保持着最後一點防守姿态和安全距離。
王培清覺得自己失去了嗅覺,但是很快她臉上的面霜、洗發水、皮膚本身的氣味都開始猛烈地襲擊他,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也許毫無招架之力的不是他,是尚未被欲望的洪流席卷過的男生。
他一開始只敢緊緊貼着她唇瓣,慢慢地那種禁止的狀态不再讓人滿足,他緩慢地在她唇上研磨,幹燥的、溫暖的、柔軟的,像是在一點點舔舐對方唇瓣上的脈絡。
乘着安平喘氣的時機,他舌尖探進去一點,只咬着她下唇。周圍的一切被弱化,能聽見的就只有彼此的喘息聲。
王培清将安平壓在床上,反複用他生澀的手段折磨她已經被濡濕的雙唇時,他手機鈴聲響起。
兩人被驚醒,王培清從安平身上翻下來,左手遮住眼睛,平息急促的喘聲,右手從兜裏摸出手機,他接起電話。
“嗯,剛剛把其他同學送回去。”
“我還要一會,跟于毅他們幾個約了下一場。”說這話時他轉頭看了眼安平,眼裏的欲色尚未淡去。
“好,你早些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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