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假山

第九章 假山

“七姐,你不恨國公府嗎?你不恨這些親人嗎?!”

第二日請安完畢,石玉璃走在回房的路上,腦海裏顯現的依舊是昨日九妹說這話時的表情,憤恨帶着一絲猙獰。

恨嗎?石玉璃問自己,原主必定是恨的,恨而又怨,卻孤身在外,只得折磨自己,不過是求而不得,舍而不能。

只若是問現在的石玉璃,她不過是有些可惜罷了。不先入為主的當他們是親人,便也不會恨了。

她也不認為自己欠了國公府什麽,她欠的是死去的七姑娘石玉璃,沒經同意就占了她死去的身體,雖非她所願,也是占了便宜,要說欠國公府的,便是如今這衣食住行了,不過是銀子的問題,還了也便是了。如此想來,沒有感情到也是好事。

石玉璃如今到覺得自己有點像是冷情的人了。

“七姐,你覺得國公府還能存在多久?你以為國公府真的那麽榮耀嗎?”

“你知道他們背地裏做了什麽嗎?你知道他們害死了多少人嗎?”

“七姐,就算你說不恨,又怎會真的不恨,怎麽不見你跟三嬸多親近?怎麽不見你去跟三叔說話,你該是厭惡的。”

“你不想看國公府倒塌的那一天嗎?七姐我們結盟吧,我早就搭上了一條線,這府裏的樁樁件件,只要我知道的,他們都知道,只等時機了。”

石玉璃還記得當時九妹俊俏的小臉上露出的那抹瘋狂,讓她整個人都顯現出一抹妖異,就像是白色的曼陀羅華,擁有着聖潔的白色,卻有複仇的彼岸花之稱,開放在黃泉路上,只等心碎的那一日,綻放出耀眼的血紅。

石玉璃腳步一頓,想着今日裏她對自己的視而不見,心裏緊了緊。如果可以,她希望那一日開出的花是惬意的粉紅。

石玉璃覺得,九妹該是寂寞的,否則又怎麽會對自己這個不熟悉的姐姐說出這樣的話。

如今想來到真是奇怪,石玉璃皺皺眉,當時只覺得震驚,卻沒有發現其中的孤注一擲。

腳步一頓,石玉璃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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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咱們這是要去哪裏?”秋禾走在石玉璃身側小聲問道。

“咱們去九妹那裏坐坐。”今日只帶了秋禾,到是也方便了許多。

繞過幾個回廊,剛走到後花園的假山附近,一陣細弱的□□聲伴随着男子的嘆息傳來。

石玉璃霎時間羞紅了臉。

“姑娘,怎麽不走了?這…這是什麽聲音?!姑娘,白…白日裏,該是沒有鬼吧。”秋禾一臉緊張的四處瞟瞟。

“咳,也…也說不好…走吧,咱們繞道。”石玉璃故作鎮定的說道。

“哎,對,姑娘,咱們快繞道。”

兩人正要繞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男子的調笑聲清晰起來,竟是走出來正對上了石玉璃。

還好離得遠,石玉璃暗自拽拽秋禾,正要視而不見的走過去,那人卻是走了過來。

“你是…小七?”

随着來人的走近,石玉璃漸漸看清了那人的相貌,竟然是原主的父親!

身後跟着的竟是兩個女子,容貌相像,是三胞胎中的兩個,還有一個已經懷孕了的,倒是不在,兩人衣衫有些不整,看起來到像是故意為之。

石玉璃握在袖裏手緊了緊:“是,父親。”

“恩。”

石青磊只是答應一聲便走了過去,看起來只不過是路過罷了。身後跟着的兩人也扭着身子跟了過去,只其中一個輕蔑的瞥了石玉璃一眼。

看裝束應該是菊姨娘,哼,石青磊喜好附庸風雅,梅姨娘因着有個梅字,他便湊出了梅蘭竹菊四個姨娘,真是可惜了這四君子的稱呼。

石玉璃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手不自覺的又握了握,嘴唇抿的緊緊的,她以為怎麽也該解釋或掩飾一下的,沒想到只是這麽走過去。

也許是被自己發現了羞愧?也許是覺得自己根本不會明白?不,石玉璃想起當時他打量的眼神,那神态,不過是路過罷了。

眉毛微皺,這國公府,當真是不堪,随即挂上了一抹冷笑,怕是就算九妹不做什麽,這國公府也該是要敗了。

不過想到當日同李湘雲的交往,這國公府在京城的名聲倒是還好,看來大夫人管家确實是管的好,想來這父親也深谙“藏拙”的道理吧。

心裏一抹悲哀升起,石玉璃覺得許是原主的記憶作祟,帶出了一抹情緒,只是到底還是覺得心有些累。

“姑娘,還去不去?”秋禾小心的問道,到看到那兩個姨娘,不說那一臉的風情,只是不整的衣衫,秋禾便也能猜出來了。

石玉璃輕嘆一口氣:“回去吧。”只腳步一擡,卻又轉口到,“算了,既然來了,還是去九妹那裏坐坐。”

九妹的院子比石玉璃的小些,卻不比石玉璃住的偏僻,院子裏栽種着一小片梨樹,石玉璃看梨樹長得好,想必梨花開的時候該是很美的,梨花潔白,象征着純情,只可惜,如今卻不是該它該開的時候。

門匾上書琪苑兩字,石玉璃挑挑眉,到是簡潔。

“七姐怎麽有空到我這裏來了?”早收到小丫鬟通知的九妹石玉琪漫步走了出來,只臉上帶着些好奇。

石玉璃還是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這小女孩的神色。

只可惜只看了一瞬,她便臉色一變,挂上了一抹嘲笑:“七姐可是從後園假山那邊過來的?妹妹回來的時候,那裏可還演着好戲呢。”

石玉璃臉色一僵,心裏對石玉琪湧上一抹氣憤:“怎麽,九妹這麽喜歡看戲。”

“可不是妹妹想看,不過是經常有人演戲,不得不看罷了。”石玉琪見此卻是笑了起來。

石玉璃心裏湧起一抹無奈,不過是個小姑娘,自己這個大人怎麽好跟她如此計較,到是越活越回去了。

“怎麽,九妹也不請我進去坐坐?”石玉璃重新挂上親和的微笑。

石玉琪看着卻是有些掃興:“怎麽會,自是要請七姐進屋的。”又緊接着撇撇嘴嗫嚅道:“七姐可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呢。”

石玉璃卻是聽見了,好笑道:“怎會請不來,又不是什麽大人物,我可不記得九妹有請我呢。”

石玉琪聽了卻道:“誰說我沒有請七姐的,哼,我不是說了,若是七姐改了主意,大可到我那裏尋我嘛。”

“你那也是請嗎?”石玉璃笑着搖搖頭,“那口氣,怕是生氣了在使小性子呢。”

石玉琪張張嘴,最後也只小聲道:“哪有。”

到了屋裏,石玉璃略一打量,到是簡潔,唯有細處透着細膩溫馨。

“怎麽,七姐可是想通了才來找我的?”兩人分坐在桌邊,石玉琪率先開口道。

石玉璃微微一笑:“什麽想通不想通的,不過是來找你敘敘話,怎麽,九妹可是煩我了?”

石玉琪眉微微一挑:“我還以為七姐是個事不關己的性子,竟是專程來找我說話來的,倒真是受寵若驚了。”

“有什麽可受寵若驚的,”抿了口茶,石玉璃接着道,“只我很是好奇,為何你這麽恨國公府,要知道你可是國公府的姑娘,國公府不好了,你又有什麽好處?”石玉璃擡頭看向石玉琪,眼裏帶着疑惑與好奇。

“我有什麽好處?我能有什麽好處。”石玉琪的手微微有些抖,“不過是我過得不好,便想讓她們也過得不好罷了。就算我什麽都不做,你以為國公府就能保住了?我為何恨國公府,因為他們恨我。”

頓了頓,略柔和了語氣道:“我是嫡女,卻從小是奶娘養大的。”

說着石玉琪也抿了口茶,皺了皺眉,朝門外喊道:“立夏!你上的什麽茶!怎麽能拿陳茶來!”

只見一個着二等服的丫鬟小步跑了進來,跪倒在地道:“姑娘,這…”說着看了看石玉璃,有些欲言又止。

石玉璃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避一避,只是今日才剛剛跟九妹說上話,就這麽走了…

正想着,卻被石玉琪打斷道:“說吧,七姐不是外人。”

石玉璃挑挑眉,她們何時如此親近了?

立夏垂首道:“姑娘,夫人…夫人說,您平日裏又不常喝茶,有些好茶留着待客就好了,其它的不若折了現銀,也好…也好給二姑娘多些嫁妝。”說道最後,聲音卻是小了下去,随機微微加大聲音說,“前幾日裏不敢告訴姑娘,就都是給泡的好茶,想着也快到下月了,姑娘喝的少,該是能撐過去,正好今日裏沒有了,就…”說着磕了個頭,“奴婢該死,是奴婢擅自做主了。”

“好了,下去吧。”

石玉璃卻注意到她握着茶杯的手緊了緊,臉色也白了許多。

“你看,平日裏我母親也從未給過我好臉色,如今倒是連月利克扣都不問我一聲了,若不是我出生時父親還沒有姨娘,真懷疑我不是她親生的。”

石玉璃張張嘴,想了想還是問道:“這每月的茶葉才有多少錢,就算攢到二姐出嫁也沒有多少,又能頂什麽用。”

石玉琪深吸一口氣道:“怕不光是茶葉,怪不得今日裏各處的份利都少了,每日的膳食都減了,怕是二房的下人和雜項上都縮減了,我還當國公府又在縮減用度呢。攢到那時候,應該也有近千兩銀子了”擡手想要喝口茶,嘴唇碰到杯子,頓了頓,卻又放下了,“四姐剛回來不知道,這國公府早就空了,你可知二姐的嫁妝有多少?”說着轉頭看向石玉璃,眼含嘲諷。

“我卻是不熟悉京城裏的規矩。”

石玉琪微微一笑,笑容帶着一絲詭異的嘲諷:“不過才兩千兩!她可是國公府的嫡長女。”

“怎會如此?我回府時曾遇到南寧侯家的姑娘,她還說笑着談起過武昌伯家的嫡長女出嫁只帶了五千兩銀子,差點成笑柄呢。國公府怎麽也不會做這種丢臉的事情。”石玉璃皺皺眉。

“府裏當然不想做,可不想做也得做,這兩千兩已經是能拿出來的最多的了,更何況四姐的親事也該定了,四姐的嫁妝可是不能寒酸的。”

“都說四姐嫁得好,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太子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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