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兄弟

第 9 章 兄弟

韓暮春解決了手頭這個,便去幫何情解決他那一個。

在兩人圍攻之下,那人力漸不敵,轉身想跑。

韓暮春一拽繩子,說道:“敢跑我就殺了他。”

那人只得停下來,任由韓暮春把自己也捆起來。

韓暮春伸手揭去兩人蒙面的黑布,黑布下赫然是兩張眼熟的臉。

是程晉、程越兩兄弟。

韓暮春笑道:“小小年紀,學人家劫富濟貧?”

程晉面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麽,程越則高聲說道:“劫富濟貧有什麽不對!”

韓暮春說:“這話,你同衙門說去吧。”說着便要帶人出門。

何情急了,攔在韓暮春面前,替兩人求饒道:“暮春,你就不能放他們一馬麽?”

韓暮春說:“他們只是我的一個任務。”

何情說:“不,他們是兩個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大活人。”

韓暮春審視着兩兄弟,良久才開口:“要饒了你們也不是不可以。”

程越怒道:“去衙門就去衙門,誰要你饒?”

程晉說:“有什麽條件?”

韓暮春直接無視了程越,對程晉說:“我們在冀州一日,你便要陪我徒弟練劍一日。”

程晉說:“你們要在冀州逗留多久?”

韓暮春說:“左右不過三五日。”

程晉說:“成交。”

韓暮春給兩人松了綁,說道:“現在快離開這裏吧。”

何情尚在驚疑中:“為什麽要他們陪我練劍?”

韓暮春和程晉、程越已飛身翻越屋檐,何情這才跟上。

半晌後,何情走在街上問韓暮春:“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讓他們陪我練劍将功抵過?”

韓暮春但笑不語,何情便不再追問了。

程晉、程越跟着兩人回了何府,以兩人朋友的身份住下。

第二天一早,程越拿着根樹枝敲何情的房門:“姓何的,起來練劍了!”

何情打着呵欠起床開門:“你起這麽早幹什麽?”

程越說:“我認床,睡不着行不行?”

何情說:“行行行……你等我洗漱一下。”

程越說:“娘們兮兮的,搞快點。”

何情匆匆洗漱完畢,拿起非光劍走到院中。

程越掏出了他那把匕首,話不多說直接沖向何情,驚得何情後退兩步,橫劍在胸前。

“這麽兇幹什麽。”何情嘟囔幾句,起手暮春劍法第十一式,落花。

程越雖然沒把他放在眼裏,但也沒過分輕敵,見他揮劍,連忙避讓鋒芒,伺機而動。

兩人在這廂打着,韓暮春在隔壁和程晉喝茶。

程晉說:“我似乎聽說過江湖上有一個暮春劍客。”

韓暮春說:“是我。”

程晉說:“久仰。你為什麽沒有參加武林大會?”

韓暮春說:“沒興趣,不過我倒是看到你和你弟弟與人比武了。”

程晉說:“你以為我們的武藝如何?”

韓暮春說:“尚不如我。”

程晉說:“那是自然。”

韓暮春喝了口茶,聽得隔壁的打鬥聲停了一下,然後是何情清亮的聲音:“再來!”

程晉說:“你這個徒弟倒是不肯服輸。”

韓暮春說:“他一向如此。”

程晉說:“剛極易折。”

韓暮春說:“他是一柄利劍,而我會做保護他的劍鞘。”

程晉聳肩:“你們真是師徒情深。”

何情和程越這一交手就打到了中午,吃完午飯正想繼續,管家遞上帖子說虞正雅前來拜訪。

程晉和程越回了客房,何情與韓暮春留下,與何興一同會見虞正雅。

虞正雅穿着一襲紫色長衫,面帶愁色邁入花廳。

何興迎上前去:“這是怎麽了?為何愁眉苦臉的?”

虞正雅入座,開口緩緩說道:“前來赈災的官員中有人貪墨。”

何興問:“是誰?”

虞正雅說:“不知……或許全都有。”

何興震驚:“這麽大的事,快上報朝廷!”

虞正雅說:“以我的微薄之力,恐怕未達天聽就會被人半路攔截,連自身性命都有危險。”

何興說:“那你打算怎麽辦?”

虞正雅說:“效仿古法,先斬後奏。”

何興說:“那麽,當務之急是查出貪墨之人了。”

虞正雅說:“不錯,我來找你正是為了此事。”

何興說:“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但說無妨。”

虞正雅說:“還請你與何小公子配合我演一出戲。”

兩日後,清風閣雅間。

何情側卧貴妃榻上,左右各有一名美貌女子侍奉。

在他對面,坐着何興與三名赈災官員,每人身邊各有一名女子倒酒。

何興舉杯飲酒:“我先幹為敬。”

三名官員齊齊舉杯:“何先生客氣了。”

酒過三巡,何興開始談正事:“我想以個人名義捐款,不知你們誰願意接手?”

一名官員搶先說道:“交給我來辦吧,保證辦好!”

何興大着舌頭說:“好……!就你了!”

何興當下派人奉上銀票,足足有兩萬兩之數。

那名官員捧着銀票,雙手微微顫抖:“必不負所托。”

何情冷眼看着,喝了口葡萄酒。

虞正雅的計劃是引蛇出洞,何興不惜重金砸下去,一切都是為了釣出那個貪官。

眼下此人大約是見錢眼開上鈎了,但他們還得拿到證據。

酒席散後,何興帶着何情回府。

韓暮春正在院子裏磨劍,見何情回來了,問道:“喝酒了?”

清冷的月光照在韓暮春臉上,何情想,暮春長得真好看。

然後何情才反應過來,回答道:“喝了點葡萄酒,不烈。”

韓暮春說:“嗯,去洗漱吧。”

何情應了一聲,回房洗漱。

韓暮春仍舊蹲在院子裏磨劍,一下又一下,緩慢而仔細。

這一晚何情是聽着磨劍的聲音入睡的,夢裏睡得不太安穩,老是夢見被人提劍追殺。

後半夜沒了聲音,何情終于睡得安穩了些,不再做夢了。

韓暮春坐在何情床邊,手握一支燃着的安神香,靜靜熏着床帳。

何情跟個小孩似的,睡覺側躺着蜷起身子,懷中抱着一個枕頭。

韓暮春伸手擦掉他額上冷汗,離開了他的卧房。

次日一早,虞正雅興奮地來報,說他抓住了那個官員的小辮子。

原來昨晚何興與何情離席之後,那名官員宿在了清風閣,還出手打賞了陪他過夜的女子一千兩白銀。

這筆錢以他的俸祿無論如何是出不起的,這就給了虞正雅光明正大審問他的理由。

虞正雅匆匆喝了口茶就走了,直接帶着一隊人去清風閣把人抓了起來,帶回了懷安縣。

虞正雅雷厲風行地審問了這人,甚至用了刑,沒出半天這人就招了,說出了貪污的具體數額,還交出了赈災的賬本。

虞正雅将人下到大獄,寫了封奏折快馬加鞭送入京城,接下來的幾天不管誰來撈人一律拒之門外。

剩下的兩個官員戰戰兢兢等了三天,等來了皇帝的旨意:貪墨者斬立決,其餘二人督察不力革職待辦,虞正雅賜三千畝良田以示嘉獎,并代管赈災之事。

這件事總算有了個完美的結局。

虞正雅監工之餘常來何府喝茶,何情常常作陪。

這天午後虞正雅又來府上,何興不在府中,何情與韓暮春接待了虞正雅。

虞正雅問:“何小公子還要在冀州待多久?”

何情與他開玩笑道:“怎麽,這就趕我走了?”

虞正雅說:“不敢,只是問問,若是待得久,不如去我府上住兩日。”

何情說:“這得問我師父了。”

韓暮春捏着杯蓋撥了撥茶沫,說道:“赈災的事進行得很順利,我看我們離開也就在這兩日了。”

何情點頭重複道:“嗯,就這兩日。”

虞正雅惋惜地說:“好吧……下次你們再來冀州,定要到我府上小住幾天。”

何情說:“一定!”

決定離開冀州的前一天,韓暮春帶何情去了市集閑逛。

路過祈雨臺時,何情不無遺憾地說道:“如果下雨了,這趟冀州之行才算是完美結束了。”

臺上四個道士相對而坐,手執長劍念念有詞。

何情低頭在一個小攤上挑着糖人,突然感覺有一滴水滴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擡頭看天,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已是烏雲密布。

雨滴連續不斷地滴落在他臉上,他的唇角慢慢上翹。

最後他猛地抱住了身邊的人:“暮春,下雨啦!”

“下雨啦!”

“終于下雨了!”

到處是人們的歡呼聲,他們跑到街上,伸長了脖子感受清涼的雨水。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有人竟哭了起來,大約是喜極而泣。

韓暮春拿起糖人,付了錢,拽着何情走到屋檐底下躲雨。

兩人正站在一家茶館門口,小二也站在門口,伸手去接屋檐上滴落的雨珠。

何情說:“我今天就要在這裏喝茶賞雨!”

韓暮春笑道:“好,進去吧。”

兩人在靠窗的座位落座,叫了兩杯熱茶,一碟花生,一碟瓜子。

大街小巷的人全都推開了窗,看着窗外的雨簾。

喧鬧聲漸漸小下去,而雨聲漸漸大起來。

何情拍着桌子,小聲地唱起歌來。

他唱的曲調斷斷續續,聲音忽高忽低,在雨聲中倒也別有一番情致。

韓暮春默默記下了這個調子。

次日,兩人辭別何興、虞正雅、程晉、程越,收拾行李,動身出發前往帝都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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