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教主

第 16 章 教主

韓暮春嘆口氣，說道：“過來吧。”

何情走到韓暮春面前跪下：“你身上有血。”

“不是我的血。”韓暮春指指身邊的屍體，把來龍去脈對何情簡單講了一遍。

何情問：“若是走進了死門會發生什麽？”

韓暮春說：“也許會死，我們不能冒這個風險。”

何情說：“好吧，如今怎麽辦？”

韓暮春說：“等。”

何情說：“等什麽？”

韓暮春說：“等人來。”

何情說：“我聽說教主在閉關，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來找他。”

韓暮春說：“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他站起身，揮劍劈向巨石，發出金石之聲。

何情問：“你在做什麽？”

韓暮春說：“吸引人過來。”

何情站起身，跟着劈砍起來。

巨石巍然不動，但聲音一直沒有止歇過。一個時辰以後，韓暮春與何情停下休息。

何情喃喃道：“我不想還沒報仇就死在這裏。”

韓暮春瞥了他一眼，說：“我沒想到你會來。”

“什麽……”何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我來魔教！”

“是。”韓暮春說，“若是我殺不了魔教教主，你來也無用。”

何情面色煞白：“你果然還是不信我。”

韓暮春說：“就事論事。”

說完，韓暮春繼續揮劍砍石頭，而何情呆呆地站在原地。

忽然狂風大作，石林內一陣飛沙走石。兩人下意識地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發現一道石門前站着個火紅色的身影。

“何人在此喧嘩？”那個身影從風中走出來。他看起來很年輕，眉眼有種淩厲的美感，鼻根挺立，唇色嫣紅，纖細的手指握着一柄火紅色的長劍，腳步輕盈地走到韓暮春與何情面前。

韓暮春将何情護在身後，謹慎地問：“你是誰？”

紅衣人說：“可笑，你竟不知我是誰？”

語氣頗為自傲。

韓暮春試探着問：“你就是洛雪城？”

紅衣人說：“正是。”

何情在韓暮春背後小聲說：“殺了他！”

“想殺我？”洛雪城輕笑一聲，“先報上名來，讓我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

韓暮春一把将何情推遠，持劍沖向洛雪城，直攻他面門。

洛雪城足尖點地飛速後退，然後揮舞着手中長劍沖了回來。

兩人兵器相接，韓暮春手腕一沉。

洛雪城的力氣太大了，他幾乎抵擋不住。這人很可怕！

韓暮春不敢掉以輕心，他立刻将內力彙聚在劍刃上，力求一擊必殺。

洛雪城沒給他這個機會。洛雪城的劍招極為輕靈飄逸，時常從韓暮春手下溜走，又不時補一劍。

韓暮春只得與他糾纏。三十招過後，洛雪城說：“你勉強配當我的對手，報上名來。”

韓暮春一挑劍尖，說道：“韓暮春。”

洛雪城面色微變，手下遲疑了一瞬。韓暮春抓住這個機會，劃傷了洛雪城的左臂。

洛雪城很快用輕功拉遠距離，高聲問道：“你是何方人士？”

韓暮春說：“雲州。”

洛雪城不再與韓暮春對打，只一味用輕功躲避：“你家中有什麽人？”

韓暮春不再理他，暮春劍左突右刺，招招奪人性命。

洛雪城一字一句說道：“我是韓暮秋。”

何情聽得此話心裏一驚，問道：“韓暮秋是誰！？”

韓暮春咬了一下嘴唇，迅速說道：“我不信。”

洛雪城說：“你先停手，我證明給你看。”

韓暮春收回劍，再次認真打量起洛雪城來。

洛雪城解開腰帶，火紅的袍子墜落于地，他扯開裏衣衣襟，露出腰間一塊梅花形狀的胎記。

韓暮春瞳孔收縮。

洛雪城又從脖子上解下一只玉兔，丢到韓暮春手中。

韓暮春摩挲着溫潤的玉兔，回憶起母親給弟弟戴上這枚玉兔的場景。

“我們小秋屬兔，就戴一只小兔子好不好呀？”

言猶在耳。

韓暮春将玉兔丢回去，洛雪城接住了，戴回頸間：“現在信了吧？”

韓暮春說：“就算你是韓暮秋，難道我就不會殺你？”

洛雪城攏上衣襟：“你倒是試試看能不能殺得了我？”

韓暮春二話不說提劍沖上前去，但，他的劍已經有了猶豫之意。

洛雪城看出來了，他哈哈大笑：“你輸定了。”

兩人再次交手，沒有人躲避，正面交鋒。

洛雪城的劍招如同他本人的目光一樣淩厲起來，韓暮春落了下風，但他還在咬牙堅持。

直到韓暮春露出一個破綻，洛雪城在他耳邊輕輕叫了一聲：“哥哥。”

韓暮春渾身僵硬，洛雪城的劍趁機刺入他心口。

“暮春！”何情目眦欲裂，拔劍沖向洛雪城。

洛雪城抱起韓暮春，施展輕功飛向一道石門。何情想追過去，誰料石林開始變換，巨石緩緩移動，生門的位置又變了。

何情跪在地上，望着地上韓暮春留下的一灘血：“暮春……”

一滴眼淚掉下來，很快被他擦去。暮春生死未蔔，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

當務之急是要出去，出去才有希望。

何情站起身，靠着山洞石門坐下，決定守株待兔等下一個來的人。

同時他也克制不住地去想，魔教教主竟然是暮春的同胞弟弟……

暮春下不了手很正常，就算是他何情，将來真的能置暮春的感受于不顧殺了他麽？

他不知道，他只覺得精疲力盡。

也不知道過了一天還是兩天，終于有人來了。

石門打開的一瞬間，何情就跳了進去，然後将人打暈，狂奔出山洞下山。

他心內已有了打算，他要去找星冕，那個會看太陽、星星、月亮的人。石林會變，但天上的星星亘古不變，星星會指引他去到他想去的地方。

韓暮春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醒來。

眼前帷幔低垂，香爐裏青煙袅袅，地上鋪着上好的卓國地毯，貴妃榻上擺着金鑲玉的桌子，上面擺着雕刻成一串葡萄形狀的紫玉，一派奢靡景象。

“公子醒了，請公子洗漱。”少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接着房門被人推開，幾名少女端着水和毛巾走到床邊。

韓暮春說：“我要見你們教主。”

少女說：“教主說了，請公子安心養傷。”

韓暮春低頭去看自己的心口，有個剛剛愈合的傷口，隐隐作痛。

“這裏是哪裏？”韓暮春問道。

少女說：“這裏是教主居所長生殿的側殿。”

韓暮春問：“我被軟禁了麽？”

少女說：“公子請洗漱吧。”

韓暮春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将毛巾浸濕，開始擦臉。

洗漱完畢後，少女又端了碗藥過來。

韓暮春喝了藥，少女又端來早飯。

早飯很豐盛，有肉有菜，主食是小米粥。韓暮春只喝了粥，然後便捂着心口走出門去。

偏殿的院子很大，院中種滿桃樹，這個季節已經沒有桃花了，葉子倒是郁郁蔥蔥的。

韓暮春在樹下站了一會兒，往院子外面走。

院門外守着兩個高階弟子，持劍攔住了韓暮春：“不準出去。”

韓暮春咳嗽一聲，回到院子裏。以他現在的身體，連高階弟子都打不過。

也不知道何情怎麽樣了。韓暮春默默想着。

何情下了山，回到客棧收拾了兩人的行李，照韓暮春以前教的法子發布了懸賞，尋求星冕的下落。

三天後，有消息傳來，稱星冕到了邺城。

何情即刻動身，前往邺城。

半個月後，何情趕到邺城的那一天正是他的生辰。父母不在了，暮春也不在身邊，他頗為傷感。

他到了據說是星冕下榻的客棧，一間房一間房地敲過去。

沒有一個人是星冕。

也許是消息有誤？何情走下樓，問客棧掌櫃：“這裏可曾住過一個異國人？穿着鬥篷，神神道道的。”

掌櫃說：“有一個，叫星冕的，昨日剛離開小店。”

何情忙問：“去哪兒了？”

掌櫃說：“不清楚。”

何情說：“多謝。”

眼下既無線索，又是晚上不便發布懸賞，何情索性在客棧裏住下了。

當晚，何情獨自一人吃了碗長壽面。

面很香，霧氣彌漫，何情眼前微微模糊。他吃完了面，練了一個時辰的劍，洗漱過後躺下睡覺。

半夜裏他從噩夢中驚醒，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身旁的人，卻摸了個空，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韓暮春已經不在身邊了。

何情揉了揉濕潤的眼眶，裹緊被子繼續睡覺。

第二天一早，何情被拍門的聲音吵醒。

“開門！”門外的人兇神惡煞地吼道。

何情披上衣服下地開了門，見門口站着兩個佩劍的青年男子，問道：“何事？”

那兩個青年男子徑直走進屋內，四處翻找。何情壓抑住火氣，說道：“請住手。”

兩個青年男子翻出何情的包袱，問道：“裏面裝了什麽？”

何情說：“私人物品。”

其中一個青年男子說：“哈，我看就是你偷的。”

說着他打開包袱，将裏面的東西抖落在地。

銀票紛紛揚揚飄了一屋，何情終于忍不住了：“你們是想搶劫麽！？”

青年男子說：“你偷竊我們的銀票，證據确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