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墜崖

第 17 章 墜崖

何情怒道:“這銀票是我的!”

其中一名男子說:“你這個小孩怎會如此有錢?你家人呢?”

何情說:“我家人不在這裏。”

男子說:“那便是了,你連證人都沒有,定是你偷的。”

何情說:“我最後說一遍,這銀票本來就是我的。”

男子說:“口說無憑,走,出去讓大家決斷!”

他拽着何情下了二樓,站在大堂裏,高聲說道:“諸位,這小孩随身帶了幾十萬兩的銀票,諸君相信是他本人的麽?”

大堂裏靜了片刻,然後議論紛紛。

“肯定不是啊!小孩子怎會恁地有錢!”

“也許是他爹娘給的吧。”

“你爹娘會給你這麽多錢還讓你随身帶着?”

“小小年紀就有偷盜之癖,啧啧……”

何情冷靜下來,說道:“我要報官。”

男子說:“哎,不用,咱們江湖人的事還用麻煩官府麽?”

何情說:“你想如何?”

男子說:“你把銀票還給我們,此事一筆勾銷。”

何情說:“做夢。”

男子說:“那倒是還有一個辦法。”

何情問:“什麽辦法?”

男子說:“我們決鬥,誰贏了,銀票就是誰的。”

大堂裏又是一陣議論。

“這不是欺負人麽!這小孩怎麽可能會贏!”

“有點沒風度了。”

“公平競争嘛!”

何情想了一下,說道:“好,那就決鬥吧。”

男子拿起長劍,走到院中,何情跟在他身後走了過去。

“先說好,點到為止,可不能傷人。”男子說道。

何情點點頭:“可以。”

何情擡起劍,指腹抹了一下劍身,刺向男子。

男子敏捷地躲過,但何情還有後招。他手一松,非光劍下落,被他反手接住,然後刺入男子腋下。

男子額上滲出冷汗,腋下的衣裳已然被劃破了。他想反客為主,何情的一套連招卻已經打了過來。

何情贏了。他收劍入鞘,冷冷地說:“勝負已分。”

男子氣急敗壞地說:“就算你贏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看你帶着這麽多錢能不能走出這邺州城!”

何情說:“不勞閣下費心。”

他走回客房,收拾了行李,正好有消息送來,稱星冕南下往濟州去了。

邺州距離濟州半個月路程,何情擔心再次錯過,因此立即動身出發。

為避免在城中再遇到類似突發事件,何情決定一路繞開城鎮,只在野外露宿。

這一日他到了永安鎮。附近多山,他在黃昏時分停下,吃了點東西順便喂飽了馬,然後決定連夜翻山越嶺。

入夜以後,山路越發難行。何情放慢了速度,坐在馬上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咕咕——咕咕——”有不知名的鳥兒在叫,草叢裏也傳來陣陣蟲鳴聲。

何情漸漸放松了警惕。

突然,一群黑衣人出現在了他面前。

何情當即勒馬,問道:“是誰?”

領頭的黑衣人說:“把身上錢財交出來,饒你一命!”

何情說:“否則呢?”

黑衣人說:“否則休想活着離開這裏!”

何情從馬上跳下來,拔出非光劍。

黑衣人怪笑一聲:“看樣子是不打算乖乖給錢了,兄弟們,給我上!”

頓時一群人沖了上來,個個手持大刀,雖然刀術不精,卻在人數上占據極大優勢。

何情與衆人交戰,兵器铿然作響。

領頭的黑衣人說:“認輸吧!你撐不了多久的!”

何情咬牙格擋住一柄大刀,說道:“我從來就不懂什麽叫認輸!”

領頭的黑衣人說:“不知好歹,不必留活口了!”

衆人的刀法更加放肆起來。

漸漸地,何情快要支撐不住了。但他既不想認輸,也不想死。他看了看四周地形,不動聲色地一邊與衆人搏鬥一邊慢慢退到懸崖邊。

衆人還沒有發覺他的意圖。

一柄刀劃傷了何情的胳膊,頓時血流如注。何情再也拿不動劍了,就是現在!他轉身朝懸崖下面縱身一躍。

“抓住他!”領頭的黑衣人大叫道。

然而為時已晚,何情宛如一只受傷的小鳥直直下落。

途中他嘗試着攀住峭壁上的岩石,但那些石頭都支撐不住他身體的重量。

何情貼着峭壁一路跌跌撞撞地摔落崖地,吐了口血便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何情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山洞裏。

身下是堅硬的石板,硌得他渾身難受。

他試着翻了翻身,胸腔一陣劇烈的疼痛。

“別動了,你肋骨斷了兩根。”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山洞深處傳來。

何情扭頭看去,看見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子走了出來。他手裏拿着一個石臼,正在搗藥。

老頭子說:“除了皮外傷以外,你還受了嚴重的內傷,一時半會是好不了啦。”

何情氣若游絲:“多謝前輩搭救,敢問前輩名諱。”

老頭子說:“我姓蕭名弈,你喊我爺爺就可以了。”

何情乖巧應道:“爺爺。”

蕭弈問:“你是怎麽掉下來的?”

何情簡單地說了說自己遭遇劫匪的經歷。蕭弈摸摸胡子,說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何情苦笑:“就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有什麽福呢?”

蕭弈說:“來,先把藥敷上。”

他把搗爛的藥草敷在何情已經不再流血的胳膊上,然後斷了一碗水來給他喝。

何情喝着水,問道:“爺爺又為什麽在這裏?”

蕭弈說:“當年我被人追殺,落敗後被丢下懸崖,所幸并沒有死,只是廢了一條腿,再也不能用輕功飛上去了。”

何情問:“這裏沒有別的出口了麽?”

蕭弈說:“沒有,這個山谷四面封閉,只能從上面出去。”

何情說:“我輕功不佳,想必也是飛不上去的。”

蕭弈說:“待你身體恢複如初,再慢慢修煉輕功不遲。”

何情問:“爺爺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蕭弈說:“七年零三個月。”

“這麽久!”何情驚詫,“這七年裏還有別人到此地來麽?”

蕭弈說:“倒是有采藥人不甚跌落山谷,可惜都沒能活下來。”

何情說:“這是他們福薄。”

蕭弈說:“你且先安心在此養傷,我也希望你能多陪陪我。”

何情說:“我沒有爺爺了,自然會待您跟待我親爺爺一樣。”

蕭弈欣慰笑道:“好孩子。”

兩人說了會話,蕭弈走出山洞去找吃的。

何情心中其實有些絕望和焦慮,他一點都不想被困在這裏耽擱時間,但又毫無辦法。

半個時辰後,蕭弈回來了。他拿芭蕉葉盛了一些野果,又帶回來兩只野兔。他将野兔的皮活剝了,洗幹淨血水挂在洞口晾曬,剩下的肉穿在木棍上烤了起來。

“沒有油鹽,湊合着吃吧。”蕭弈把烤好的兔子遞給何情。

“已經很好了,謝謝爺爺。”何情接過兔子,保持着躺在石板上的姿勢微微擡起頭開始吃起來。

兔肉很嫩,只是沒什麽味道。何情正餓着,也不計較這個,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又喝了點水。

蕭弈問了些何情的個人情況,何情一一回答了。

蕭弈又問何情的經歷,何情索性從離開雲州講起。

講到韓暮春的時候,他神色有些黯然。

蕭弈說:“你師父的劍法我是領教過的,你要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何情說:“能給我講講您是怎麽遇到他的麽?”

蕭弈說:“好啊,九年前我在斐州……”

何情聽着聽着睡着了。蕭弈拉過一床草席蓋在他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何情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在雲州,爹娘還沒有死,韓暮春還沒有收他為徒,他站在比武臺上登高一望,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望見了穿着一身白衣的韓暮春。

韓暮春也看到了他,兩人隔着人群相視一笑,然後他被人打敗,韓暮春上來救了他。

夢到這裏戛然而止,何情醒來時發覺自己渾身都是汗。

“你發了陣燒,不過出了汗就會好了。”蕭弈坐在地上說道。

何情聲音有些嘶啞:“我睡了多久?”

蕭弈說:“七個時辰。”

“夠久了。”何情按了按自己胸口,感受到一陣鈍痛,骨折果然好得沒那麽快。

蕭弈說:“這一個月裏你就安心躺着吧。”

何情不好意思地說:“麻煩爺爺照顧我了。”

蕭弈說:“別說這些見外的話。”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何情果然每日只能躺着吃飯睡覺,他都覺得自己再這麽躺下去要把暮春劍法給躺生疏了。

一個月後,何情重傷初愈,可以下地走路了。

他走出山洞,第一次看見了外面的景象——此時已是夏天,草長莺飛,萬物豐盛。一只傻乎乎的野兔從他腳邊跑過,被他眼疾手快地捉住了耳朵。

何情拿草繩綁住野兔後腿,丢到山洞裏,對蕭弈說:“我要練劍。”

非光劍随着他一同掉下了懸崖,一直貼身放在他身邊。此時他拿起劍,練了千萬遍的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蕭弈說:“想不到我還有再見到暮春劍法的一天。”

何情站在山洞外的一處空地上練劍,足足練了一個時辰才停手。

他汗流浃背,可見身體還是有點虛。

蕭弈突然說:“要不要跟我練天魔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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