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星冕

第 18 章 星冕

何情問:“天魔大法?那是什麽?”

蕭弈說:“天魔大法是修煉內力的一種功法,乃我蕭家絕學武功,從未傳與外人。”

何情說:“既然從未傳與外人,我不方便學吧?”

蕭弈說:“我是出不去了,不傳給你,難道看着它白白失傳于世間麽?”

何情還想推辭:“可是……”

蕭弈拍拍他的肩膀:“就這麽定了,晚飯以後我便開始教你。”

何情說:“那晚輩卻之不恭了。”

兩人簡單地吃了晚飯,蕭弈盤腿坐在石板上,開始教何情修煉之法。

何情默默背記心法口訣,漸漸領悟到一些門道:“這種修煉的方法,和我師父教我的完全相反。”

蕭弈說:“正是,這是一門逆天而行的心法。”

何情繼續背誦,蕭弈突然伸出手來,将一股內力傳送進他體內:“快運轉內力!”

何情依言運轉起體內的內力來,漸漸地,他的皮膚上浮現紅色的脈絡,眼珠慢慢變紅。

他覺得快要控制不住體內的內力了,那股內力像一團火一般在他體內四處游走,令他難受得想殺人。

他猛地起身沖出山洞,跑到水潭中大口大口喝水,冰涼的山泉暫時緩解了他體內的炙熱之感。

蕭弈跟在他身後出來,伸手撫上他的肩膀。

“別碰我!”何情轉身拍開他的手,通紅的眼睛很是煞人,“這是什麽邪門的武功!”

“恭喜你,你成功入魔了。”蕭弈笑着說道,“把我的內力都拿去吧!我再也用不上它們了。”

蕭弈伸出手緊緊抓住何情的右手,将全部內力傳送過去。何情努力掙紮,卻掙脫不開。

最終,蕭弈放開何情,而何情已經暈了過去。

蕭弈将何情打橫抱起,放回山洞的石板上。

他喃喃自語:“能不能醒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何情不負他所望地醒了過來。他身上血色的脈絡已經消失,眼睛也恢複了正常。

何情扶着額頭回憶了一下暈過去之前發生的事,然後警惕地望着蕭弈:“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

蕭弈說:“天魔大法不是什麽名門正派的武功,他會讓人走火入魔,但威力極大。”

何情說:“我不會再修煉天魔大法了。”

蕭弈說:“你已入魔過一次,此後只要遇到危險都會自動入魔,由不得你。”

“你!”何情怒道,“為什麽要這樣害我!?”

蕭弈說:“害你?你可知江湖上多少人想學天魔大法?我獨獨傳授與你,是因為與你有緣。”

何情說:“一派胡言!”

蕭弈說:“随你吧,我要睡了。”

何情睡不着,他跑到山洞外,揮舞長劍把樹木砍得遍體鱗傷。

然而這只是無用的發洩。他能感受到體內澎湃的內力,但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喜悅,相反地,他很惶惑不安。

為了緩解這種不安,他又開始練劍,練的是三疊劍法。

他漸漸沉迷在劍法中,将天魔大法抛在了腦後。

夏去秋來,秋去冬來,一轉眼何情已經在山谷裏待了半年。

這半年裏他學會了三疊劍法,輕功也精進不少,只可惜還是無法飛出山谷。

這天山谷裏下起了大雪。何情裹着一身兔皮拼接而成的大氅,抓了三條魚回來。

蕭弈坐在山洞裏烤火,何情拿劍剖了魚,用木棍串了架在火上烤。

木柴燃燒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音,何情轉動烤魚,說道:“估計等開春我就能飛上去了。”

蕭弈說:“挺好。”

何情說:“我走以後,會想辦法救你出去。”

蕭弈說:“不必了,我沒了內力,又是個殘廢,仇家也多,出去還不如就待在這兒,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何情沉默。

蕭弈說:“你好好活着,替我走遍山河萬裏,我也就心滿意足啦。”

何情說:“您放心。”

兩人吃了魚,何情往火堆裏添了兩根柴,然後裹着大氅睡覺去了。

洞外大雪紛紛揚揚,何情又夢到了韓暮春。

他其實時常夢到韓暮春,導致他現在在夢中已經能知道自己是在做夢了。

這回韓暮春在夢裏給他補衣裳。韓暮春坐在窗邊,暖融融的陽光照進窗子裏來,韓暮春的臉上一半陽光一半陰影。

何情坐在床上,絲毫不敢驚動了韓暮春,生怕一驚動他,這個夢就會醒了。

韓暮春補好了衣裳,咬斷線頭,對何情說:“來試試。”

何情走到窗前,披上衣裳,韓暮春為他系起腰帶。

然後這個夢就結束了。

何情從夢中醒來,洞外的雪停了,地上白雪皚皚。

何情喃喃自語:“為什麽總會夢到他呢?”

蕭弈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何情說:“我也沒有經常想他吧。”

蕭弈又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夢到了哪個姑娘?”

何情一瞬間頭皮都要炸開了——他竟不知道,他一直喜歡着暮春?

師徒身份帶來的羞恥感和巨大的喜悅一同沖擊着他的心扉,他徹底明了了自己的心意。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他激動得沖出山洞,站在冰天雪地裏擡頭仰望蒼穹。北風呼嘯,然而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他現在全身暖和極了。

他情不自禁低聲呼喚那個名字:“暮春……”

暮春,你一定要等我。

開春以後,何情修煉輕功更加勤奮了。

他已經能飛上距離山頂五丈左右的地方,只要再進步一點點,就能徹底上去了。

每一次練習都有可能是訣別,因此這天他規規矩矩給蕭弈磕了個頭:“謝謝爺爺的救命之恩。”

蕭弈憐愛地看着他:“起來吧,出去以後不要跟人提起我,對你沒好處。”

何情說:“是。”

說完他飛上懸崖,開始今天的練習。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

他伸手攀着峭壁上的岩石,腳踩石頭往上一躍。

五丈……一丈……到了!

他終于登上了山頂!他站在懸崖邊往下看去,一片雲霧遮住了他的視野。

“爺爺,再見。”他輕聲說道。

包袱裏的衣服和銀票都還在,非光劍也完好無損,只是沒了馬,他要走很長一段山路了。

何情運氣不錯,再沒遇到劫匪,一天時間就走出了大山,來到了濟州。

時隔半年,不知星冕如今在何處。何情走在大街上,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正想照舊去發布懸賞任務,卻看見路邊牆上貼了一張告示,上面畫着一個穿鬥篷的男子,下面寫着通緝卓國人星冕,抓到的人重賞雲雲。

何情揭下告示攥在手裏,找了間客棧住下。

掌櫃的頗為熱情,見何情拿着那張告示,便主動說道:“客官您還拿這個幹什麽?這人已經被抓到啦!”

何情心裏一緊,問道:“什麽時候被抓的?”

掌櫃說:“抓了一個月了,今日就要處決了。”

何情問:“在哪處決?”

掌櫃說:“菜市口。”

何情背着劍趕往菜市口,看到偌大的場地中央架起了一個刑臺,星冕被綁在一根柱子上,腳下堆着木柴,身邊守着四個人。

何情拔出劍,沖上臺子砍斷綁住星冕的繩子,大叫道:“快走!”

“什麽人!”四人立刻反應過來,拔劍攻擊何情。何情為了隐瞞身份,使出了三疊劍法。

星冕跌跌撞撞地奔下臺,沖進人群裏。人群四散開來,何情且打且退,跟上星冕。

沒一會兒,兩人甩掉了那四人,何情拽着星冕的手腕使出輕功快速奔跑。

兩人直接跑出了城,跑到三裏地外才停住腳步,星冕累得氣喘籲籲。

“多……多謝少俠相救……”星冕擡起頭打量何情,“少俠看起來很眼熟。”

何情也不跟他廢話,開門見山地說:“我叫何情,以前幫過你一次,你欠我個人情。”

星冕說:“我想起來了,你是特意來找我的麽?”

何情說:“對,我來讓你還我人情了。”

星冕說:“怎麽還?”

何情說:“此處不是久留之地,跟我走。”

兩人往西走了二裏地,遇到一家驿館,在裏面買了兩匹馬。

何情騎在馬上,跟星冕說了說天羅陣。

星冕說:“這個的确可以通過星象來破解。”

何情壓抑住內心的喜悅,問道:“那你還有什麽別的事要辦麽?我們什麽時候可以上路?”

星冕說:“你救了我兩次,我必然是要報答你的,我們這就出發吧。”

何情一甩馬鞭:“駕!”

兩人花了一個月時間趕到遼州。遠遠能望見鬼愁關的時候,星冕說:“遼州與卓國接壤,待這件事辦完以後我就回國了。”

何情說:“希望能再次與你相見。”

何情雖然急着攻上魔教去,但也考慮到星冕旅途勞頓,身體會吃不消,因此決定先在客棧歇一晚。

晚上,星冕照例在院中看星星。何情練完劍,端來一壺茶:“要不要喝點?”

星冕說:“多謝。”

夜空之中,繁星滿天。

第二天,何情帶星冕僞裝以後上了鬼愁山。索道還是那個索道,慈恩壇也還是那個慈恩壇。

慈恩壇中央,端坐着一個青年男子。

何情已經打聽過了,這位估計就是新的慈恩壇護法——洛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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