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回來

回來

在林風言哭訴自己被校園暴力後，林風娴再忙都會每天打電話給他，他每次都說自己很好，沒有被人欺負到，可她總能聽出了他話裏的勉強。

擔心林風言次次報喜不報憂，林風娴有心多關心關心她，卻因為B省的事情暫時脫不了身，只能想辦法遠程了解林風言的近況。

她的手下好不容易才通過食堂混進了A中，幫忙拍到了林風言的照片，拿着林風言臉上有淤青的照片，她的電話終于打到了林風言班主任手機上。

林風言班主任剛接到她的電話，還以為是家長日常了解學生情況，但當林風言臉上有淤青的照片被發過來，對方問最近林風言出了什麽事時，他就知道對方是來興師問罪的了。

班主任試圖解釋道：“林風言家長，小孩子磕磕碰碰是很正常的，您不用太緊張。”

“老師，我很相信您，但請您告訴我，什麽樣的磕碰會讓林風言的眼睛底下有帶血的淤青？這個部位離眼睛不到一厘米！”林風娴語氣溫柔，內容卻與語氣截然相反。

班主任失語，林風娴卻不停歇地說道：“老師，林風言跟我說他一切都好，我原本也是這麽認為的。

他是學生會主席，參加過很多競賽，為學校争取到了很多榮譽。

老師，我以為，學校會保護好他的！學校不應該保護好自己的學生嗎？特別是這種為校争光的學生。”

班主任沉默了幾秒，微微嘆了口氣，說道：“林風言家長，這件事真的是意外，前兩天他在檢查學生宿舍的時候，跟不配合工作的學生發生了些肢體沖突，被誤傷了。

我們當時就想叫雙方家長，可他說家裏人都忙，他不能那麽不懂事地給家裏添亂，不讓我們打電話給家裏。

對方家長也忙，所以來的是他的姐姐，對方态度挺好的，願意承擔林風言所有檢查的費用。

我們當天就陪林風言去做身體檢查了，他身上什麽事情都沒有，只是臉上稍微擦傷了一點。”

林風娴聽到林風言沒事，好歹欣慰了一些，可她很快就想到了什麽，問道：“另一個學生不會是李岳翔吧？”

班主任沉默。

林風娴得到了答案，有些厭煩地嘆了口氣，心裏有了些不好的猜測，口中卻說道：“老師，我以前也是A中的學生，相信A中的規章制度，也相信各位老師的能力。林風言就拜托給您了，我不想看他再受傷了。”

班主任聽林風娴有松口的意思，立刻連連答應，說道：“當然，這次只是意外，不會有下一次了。不過，您認識李岳翔嗎？”

林風娴說道：“談不上認識，只是知道有這麽個人在A中，而且脾氣還不太好，所以就問問。”

班主任嘆了口氣，用以一種略帶抱怨的口吻說道：“這孩子被家裏寵得太過了，借讀到我們學校卻不服管教，我們之前只想着徐徐圖之，沒想到讓風言受傷了。

剛好學校這邊有個去首都參加高中生知識競賽的機會，含金量很高，風言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看這次還是他去參賽吧！您看可以嗎？”

林風娴笑了，語氣輕快地說道：“好，我們聽學校的安排，食宿費打去哪個賬戶呢？”

班主任說道：“沒事，不用錢。這次比賽學校很重視，全程都是學校出錢，副校長親自帶隊，保證林風言全須全尾地回來。”

林風娴連連感謝學校栽培，還主動提出學校學生多，顧不了所有學生也是正常的，她作為家長非常體諒學校的難處，林風言就拜托給學校了。

等挂了電話，林風娴才冷哼了一聲，罵道：“臭小子，讀書不好好讀書，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太了解林風言了，即使沒有看到沖突發生的場景，光聽老師的描述，她都聽出了一點不對勁的味道，她覺得林風言有可能在設計李岳翔。

雖然按理來說她應該收拾一頓林風言，但他到底是她親自帶大的弟弟，她不可能讓他因為自己的猜測在老師哪裏丢人，收拾這件事還是等他回家了再說，所以林風言就接到了學校讓他去參加競賽的通知，和姐姐的一筆“旅游費”。

拿到錢的時候，林風言先是有些不安，猜測是不是姐姐發現不對勁了，但他又很快冷靜了下來，覺得姐姐這會兒分身乏術，不一定有精力管他。

思索片刻，他試探性地給林風娴發了“謝謝姐姐”的信息。

當他看到姐姐給的回複是“給我等着。”的時候，心裏的石頭落了地，一邊感嘆自己果然瞞不過姐姐，一邊樂呵呵地收下了錢。

三天後，林風言踏上了去競賽的路程，林風娴也終于收到了允許她提前畢業的文件。

畢業實習對她來說很容易搞定，畢業論文在學期中有一個線上中期報告，要到學期末才有線下畢業答辯，所以現在的她只需要解決開題答辯就可以回家了。

一星期後，林風娴輕而易舉地通過了開題答辯，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回到A省的林風娴先去見了在她的公司裏，擔任監工職責的林靜，在她面前溫順乖巧的林靜，在下屬面前卻全然不同，她苛刻且嚴厲。

當林靜蹙眉，指着文件上的小數點發火時，看到了在窗外站着的林風娴，她眼睛一亮，開始朝林風娴揮手。

林風娴剛想回應她，就聽見手機傳來了收到短信的提示音，林風娴低頭一看，映入眼簾的兩個人給她發的消息。

「他出來了。」

「賤人，準備好了嗎？」

林風娴仿佛什麽都沒看見一樣，收起手機，朝林靜揮了揮手，看着對方驟然亮起的眼睛，面上溫柔可親，內心毫無波瀾。

林風娴解決了文件上的小失誤，又溫柔地指點員工該如何避免此類失語，安撫了一番員工情緒後，就讓她回去了。

等員工走之後，林靜燦爛地笑着，剛要開口說話，林風娴就先開口說道：“媽媽，你的老毛病又犯了。”

林靜表情一僵，而後迅速恢複了常态，她弱弱地說道：“我只是在幫你而已。”

林風娴說道：“媽媽，她只是個實習生，雖然這份東西是她拟定的，但在這份文件到這裏之前，還有組長和經理需要過目，這種失誤的火氣不要朝她發。”

林靜的眼裏彌漫起淚水，嬌嬌怯怯地說：“對不起，我只是想幫你，沒有想那麽多。”

林風娴托住了下巴，盯了林靜許久，直到對方露出了不自在的表情，她才說：“媽媽，不要忘了，我以前在你面前的位置就是那個實習生，你自己清楚你到底是想太少了，還是想太多了。”

林靜僵在原地，半晌才說道：“我知道了。”

林風娴太清楚林靜的脾氣了，她根本就不指望林靜能改，只希望對方能收斂一些，不要沒事就給她的員工找事。

解決完林靜的問題後，林風娴召開了一個公司高層會議，解決了她不在這段時間的遺留問題。

會議結束後，她就被總經理叫住私聊了。

在總經理遮遮掩掩的試探裏，林風娴總結出了事情的要點，問道：“所以說，我媽在這段時間給公司添了不少麻煩？”

總經理尬笑，說道：“也不能這麽說，我們都知道阿姨是為了公司好，但她的方式方法稍微和年輕人有些不兼容，員工在這方面的反饋聲比較大，我們也不能不管。”

林風娴點了點頭，雲淡風輕地說：“沒事，你們正常工作，另招一個人幹她的活就好了，讓她自己在辦公室玩吧。她要是有意見或者鬧起來，你就給我打電話。”

總經理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就這樣？”

林風娴反問道：“不然我讓她公開做個檢讨？”

總經理說：“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老板你這樣做，真的沒有問題嗎？阿姨不會有意見嗎？”

“說的也是。”林風娴應和道，然後在總經理有些緊張的目光裏說道：“那就去網上找點東西給她，跟她說公司要轉型，她的職位有變動，讓她自己學相關知識。要是她有意見，讓她來找我。”

聞言，總經理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揚，連連答應。

随後，林風娴又囑咐道：“我聽說最近好像有點不太平，別讓大家加班了，五點半正常下班就行，最遲不能六點離開公司。”

總經理無奈一笑，說道：“老板，沒關系吧，我們這裏是工業園區，離公司不到100米就是宿舍樓，一路上燈都是好的，能有什麽事？

而且我們公司加班工資給得足，她們巴不得多加班幾個小時，平時我讓她們按時回去，她們還抱怨我小氣，舍不得讓她們多賺加班費呢。”

林風娴搖了搖頭，說道：“不行，平時我不管，但最近真的不太平，讓她們早點回去，沒事別跑出去玩，真要出門也多幾個人一起出去，不要落單。”

總經理聽出了林風娴的警告意味，也嚴肅了起來，說：“行，我回頭讓人事部拟一份通知，就說特殊時期，加班視為不服從公司管理，要扣工資，晚上六點前不離開公司，每次扣100元。”

林風娴點了點頭，認可了總經理的做法。

總經理又問道：“最近是出了什麽新案子嗎？我在公司忙，都沒聽那些新聞。”

林風娴笑了，說道：“跟新聞沒關系，你就算聽了也不知道，我們這有一個犯罪嫌疑人出獄了。

他是十二年前因為入室殺人進監獄的，當時還有猜測說他有可能是連環變态殺人狂，這事當時挺轟動的，現在倒是沒什麽人知道了。”

總經理整個人都繃起來了，問道：“怎麽回事？入室殺人只判了十二年嗎？”

林風娴擺了擺手，說道：“具體情況不清楚，聽說是被他殺死的那個人也有過錯，所以最後輕判了。總之，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妙。”

總經理立刻連連點頭，态度比剛才更認真了。

林風言還在外面參賽沒回來，處理完公司事情的林風娴剛準備去李家，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電話那頭是粗重的喘/息聲。

工業園區外面比較荒涼，只有幾個小時一班的公交車通向市區，唯一一個公交車站孤伶伶地站在路邊，顯得格外凄涼。

站在公交車站的林風娴微微歪頭，聽着對面的聲音，問道：“誰啊？”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依舊只有粗重的呼吸聲。

忽然起了一陣風，帶起地面上的塵埃和落葉打轉，“沙沙”的響聲搭配着粗重的呼吸聲，給人一種不可言喻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