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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包廂內的吊燈通明，照射出暖白的強光落在走廊盡頭。

有傳菜的服務人員頻繁進出。

那間包廂裏擺有五桌，桌前坐着其他設計公司的員工們。

林海與市區的幾位同行總監坐一桌，陪省裏來的五位知名設計師，暢談飲酒。

薛兮若與江約滟進去，坐在趙素、石绫旁邊，整張大圓桌，圍坐林海設計公司的同事。

交談聲喧鬧，震徹入耳。

氣氛輕松。

桌上的菜品可口，有海參湯、白貝炖雞翅、香菇蒸鳕魚、迷疊香烤肉、冰花肘子等，包括海鮮菜式和涼菜。

薛兮若每盤菜都嘗一口。

大約一個小時後，服務生給每桌端上一盤茄汁海鮮燴飯。

薛兮若用勺子盛一小碗，吃完這碗燴飯，又喝幾口果汁，吃撐了。

她去洗手間，出來時，沒急着回人多紛嚣的包廂。沿着闊長的走廊，她踱步轉悠，想試着會不會碰見範橫。

來到酒店中央的休息區，一側是電梯口，人來人往。

有大人攜帶孩子在等電梯，孩子皮鬧，一個追一個跑到靠裏位置的歐式組合沙發上坐下。

薛兮若手扶着沙發背，閑得無聊的站那聽音樂。正前方的牆上有整面寬大的液晶顯示屏，鏡頭變換，放映着時下熱門的歌曲短片。

電梯門打開，沙發上的倆孩子跑過去，和大人進電梯。

薛兮若視線撇去，旁側廊道步履清閑的走出來一行人，都是身着考究正裝的商務精英人士。

那幾人轉身，站在電梯口前，等電梯下樓。

邊緣停立一位身型标直的男人背影，短發墨黑，利落清爽。

薛兮若認得出，他是範橫！

範橫言談從容地送那幾位合作商進電梯，他身旁的女工作人員還稍顯生疏，只是有禮貌的待在邊上。

薛兮若盯着他，猜想他也會進電梯。

毫無預警，他轉過身，直面向她，步伐自然，朝她這邊走來。

薛兮若神經一緊，注視着靠近過來的男人。他帶着強烈的氣流，擄走她周遭的空氣，感覺空氣變得稀薄，她呼吸不順暢，胸口微微起伏。

範橫的腳步與她的腳尖無限接近，停頓住。

這樣的逼近，薛兮若內心卻節節敗退，身子像是被他籠罩下來的影子遏住似的，動彈不了。

她後悔，不該抱有想遇見他的僥幸心理，不該在出入口這招惹他！

他足夠全方面碾壓她。

薛兮若斂息望着他，靜觀其變。

“在等我？” 範橫目光停落在她的面上，平靜地開口。

薛兮若發直的視線從他臉上游移開，瞥向對面變幻色彩的屏幕，搖腦袋否認：“不是。”

“……”

她明明盯着他看，不承認？

“是吃撐了，出來站一會。”薛兮若不讓自己丢面。

“你們公司聚餐？”

他的問題，讓她想起在電梯裏他們互相不說話的情形，他好奇她為什麽會來這，當時怎麽不問？

“嗯，總監給省裏設計師辦的接風宴。”薛兮若餘光瞟着他，簡單說道。

範橫低垂眼皮，盯着她潤紅的唇瓣淺淺的一張一合，已經心不在焉。他伸手牽住她垂在身側的細指，俯身湊近她的耳畔，幽幽地沉聲：“今晚搬回卧室好嗎？”

薛兮若聽言，身體僵直，呆立住了。反應過來後，她臉紅耳熱，十分抓狂，卻不能聲張：“這種事，你不能回去再跟我商讨嗎？”

聲音小的幾乎讓範橫聽不清。

光天化日下，赤.裸裸地把卧室的事拿到臺面上講，是不是太羞恥了！

範橫欺身擋在她面前，她因為難為情而好笑的反應，落入他的深眸中。

他外表衣冠楚楚，居然說着這樣不正經的話，讓她招架不住。

薛兮若思慮，等下他要是還追問她搬不搬，她會表明态度：不搬。

她手掙了掙，不想被他牽。

範橫不但沒松開她，反而指尖下移，分開她的掌心與她十指緊扣。

“……”薛兮若。

短發女員工站在原地，朝向範橫這邊說：“範總，電梯來了。”

範橫挪動腳步，側身望她一眼，對她招下手：“夏蘭，你過來。”

薛兮若沒有再亂掙，看向那女孩。

夏蘭手裏提着文件袋，走向兩人這邊。

範橫與薛兮若并肩站一塊兒。

薛兮若微仰眸注視他的側顏，神色疑惑，他要幹什麽？

夏蘭纖倩的身影停在兩人一步遠的位置。

範橫對夏蘭正式地說，“給你介紹下，她是你嫂子。”

夏蘭瞧着兩人十指交扣的雙手，眼睛上擡，腼腆微笑地喚一聲：“嫂子好。”

薛兮若面向夏蘭，嘴角擠出笑：“你好。”

範橫肩膀又貼近薛兮若一寸，低弦般的音調：“她是夏蘭，在南區西餐廳，你見到過。”

“夏蘭，你怎麽會把頭發剪短？”要不是範橫提醒，薛兮若沒認出來。

“嫂子，我要起早上班，怕梳頭發來不及才剪短的。” 她輕聲說。長秀發剪短到齊耳，大學生的青澀氣質淡去，展露出進入職場的衣着和精神面貌。

“聽你哥說，你即将畢業，工作是定下了嗎？”薛兮若笑容自然，口中對夏蘭說的你哥，指的是範橫。她擡眼轉向範橫，他這些日子，是給人家姑娘找工作？

“謝謝嫂子關心，範總安排我在曾秘書手下學習和工作。” 夏蘭嘴角漾開笑靥，幅度不大，帶一點怯陣的緊張感。

薛兮若知道自己與夏蘭不熟，會給夏蘭帶去不安，她随和的點頭。

這時，曾文出電梯，徑直朝範橫走來。

範橫作聲：“曾文，你送夏蘭回去。”

曾文接話：“好的。”

“嫂子，範總，我走了。” 夏蘭揮揮手，青春活力。

“再見。”薛兮若微笑着。

曾文與夏蘭一前一後進電梯，下行。

沒旁人在，薛兮若感覺自己被範橫微熱的手握出手汗，她一抽手，解開兩人交纏的十指。

範橫掌心裏柔軟的細指抽離，空落地垂在身側。

薛兮若挪開步，拉遠與他的距離。

範橫餘光注意到她臉上的情緒，多說一句：“我和曾文應酬合作的客戶，順便帶夏蘭結識人脈，到時她有選擇更好工作的機會。”

今晚的客戶，大概是範橫篩選過的品行與能力俱佳的企業人事，才會帶夏蘭出來與他們認識。

薛兮若側耳聽着，沒發表意見：“你是她哥，你想怎麽安排都行。”

這件事，他解釋了，她似乎不在意。

範橫轉換話題：“司機在下面等我，你什麽時候回去？”

薛兮若也想回家，唇畔綻豔出一縷微笑：“我跟你走，等我一下。”

為了蹭他的車，她巴結他，迎上笑臉。

話落音，她跑開，身影轉彎進廊道。

範橫站在原地，視線追随她奔離的方向。

薛兮若跑了幾十米，全身關節擺動沒幾下，人已上氣不接下氣，她停下跑，呼哧呼哧踱步，朝聚餐的包廂走去。

走廊盡頭，包廂內走出人，大約是吃好，攢三聚五在窗邊透氣。

薛兮若加快腳步，範橫在等她。

剛到包廂門口，一旁有人喊她，年輕男人的聲音：“薛兮若！”

語氣聽着很吃驚。

薛兮若以為是認識她的哪個男同事？她停住腳，循聲望去。

随性靠在窗邊的高個男人，指間夾着根香煙，放在嘴邊深吸了一口。

薛兮若打量那男人，愣住。

男人指尖的煙從雙唇抽出，擡手落在嵌入牆壁中的煙灰盒中，摁滅煙蒂，對他身旁的人說了句什麽，走向薛兮若。

薛兮若還未有反應，男人拉着她的胳膊帶離門旁遠幾步，适時又松手。

薛兮若沒直視他，眼睛垂落在暗淡的走廊壁紙上。她心疑：為什麽會在這遇見他？

學藝術的男人，性格比較乖張跅弛，泛駕之馬的個性。幾年不見，社會磨砺他的棱角，當前的他有些許成熟，還學會了抽煙。

而範橫，性格沉潛不露，斂然斯文，從容有常的踏實可靠。

薛兮若這樣默想。

“我沒想到，能在這見到你。” 何楚崇臨近她一步，上方的嘴翕張，聲音聽着有些激動，唇角帶笑。

“……”薛兮若緘口，沒出聲。

他旁若無人的一直盯着看，弄得她處境尴尬。

薛兮若深吸一口氣，擡起雙睫，沒有多餘情緒的面對他，裝糊塗充愣：“你是？”

何楚崇先是愕住，對着薛兮若，擡手摸自己棱角分明的臉，笑着恢複鎮定：“別裝不認識我。”

“……”

即便被識破，薛兮若仍端架子，面無怯色。

她不想提及他倆過去的事。

“我，何楚崇。” 何楚崇無語又無力地說。

薛兮若反應平平，附和一句：“哦。”

“好奇我為什麽在這兒嗎？”

“……”薛兮若不搭話。

大學畢業後，他在自己長大的城市發展，來這邊是有事？

何楚崇背靠着牆：“我和導師來出差。”

面前路過幾個人，他們口中談論坐什麽車回家。

薛兮若被提醒，倏地記起自己回來的初衷，生硬地說：“我先走了。”

她轉身回包廂，拿起包，與江約滟等同事道別，走出包廂。

倚在牆邊的何楚崇直起身擋在她跟前，不讓路。

薛兮若挑眉瞟他：“有事？”

何楚崇揚起手裏的手機，厚薄适中的嘴唇帶笑：“留個電話給我，改日找你吃飯。”

“……”薛兮若自認是不應該留電話給他的，當面拒絕：“讓一下，我有急事，非走不可。”

她繞到他身側，忽然被他的手握住手腕。

何楚崇手勁大，輕而易舉把她拉回到自己的面前，盯着她失色反感的表情，他輕聲道歉：“抱歉，我不是要冒犯你。”

“那就松手。” 薛兮若掙動手腕。

何楚崇握在她細腕上的手并沒有松開，望進她的眼裏：“給我留一個，我會放開你，好嗎？”

薛兮若為了能脫身，差點想張口對他報手機號。

悄然無息地，範橫高聳挺拔的身影出現，與何楚崇短暫的并肩，轉身停伫在她身畔，長臂摟抱她的後肩，動作親近。

薛兮若瞳孔放大，微潋的雙眼迎望身側的範橫。

範橫低着臉，與她對視，聲音溫沉：“兮若，怎麽還不走？”

全程無視薛屏若對面的陌生男人。

範橫黑眸有片刻低落在她被別人牽着的手腕上。薛屏若意識到範橫的視線，她神色有一絲慌亂，用力抽手，卻不見何楚崇松開。

她慌的一匹，被範橫撞見自己與其他男人這樣糾纏不清的畫面，沒準他會誤會啊。

範橫眼檐微擡，注視到她是極不自願的。他出手，掌心向薛兮若的手腕罩下，劈落的點是何楚崇對她無禮的手。

何楚崇瞧出摟住薛兮若的這個男人，會為了她與他動手。避免真打起來，他主動松開她的細腕。

薛兮若手自由了，立即後退一步，縮在範橫的身後。

範橫牽住她剛才被別的男人非禮的手，力道輕，溫柔的包裹。

她繞到範橫的另一邊，與何楚崇距離隔遠。緊緊地偎靠他結實的身側，尋求安全感。

範橫上下打量那人幾眼，威勢淩人：“你是？”

面前親近依偎的男女，何楚崇猜得到，他倆關系不一般。他心緒不平的解釋：“我和薛兮若是大學同學。”

不待對方有反應，何楚崇迫切地問：“你是她男朋友？”

範橫傲慢對待他：“不是。”

“……”薛兮若瞪圓雙眼斜視範橫。

她手攀上他的腰肉，戳一下。都什麽時候了，他還不敢在外人面前承認他倆的關系？他倆好歹是夫妻，她不該是他女朋友麽？

不是男朋友，何楚崇便大松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