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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程十鳶被安排住在三樓的一間客房裏,和程襄的房間門對門。
今天一天也累了,程十鳶洗漱過後就直接睡下了。
別墅這邊的裝修雖然沒有總統套房奢華安逸,但也是幹淨溫馨,想到家人就在身邊,心裏安穩不少,很快就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天已經大亮了。
黎巧和保姆在廚房裏忙忙碌碌的,這會兒已經端出了一桌豐盛的早餐,有豆漿油條水煎包子,豆腐腦還有鹹甜兩種口味。
“十鳶起了?馬上吃飯。”黎巧見她下樓,笑盈盈地招呼道。
這一次黎巧臉上的笑容就是發自內心的歡欣,眉梢眼角都挂着笑,不似昨天那種禮貌但并不走心的笑容。
程十鳶喝完一杯豆漿,程襄才打着哈欠從樓上走下來。
黎巧看到了,又是不滿意地翻了個大白眼,
“我說你一天天的怎麽這麽多覺?人家十鳶也是年輕人,都能比你早起床十分鐘,你就是個懶。”
程襄張了張嘴,剛打到一半的哈欠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是,媽,你最近怎麽這麽讨厭我?”
黎巧往程十鳶碗裏夾了一個水煎包,
“我不是最近讨厭你,是一早就看你不順眼了,只是以前我想着家和萬事興,什麽事我都忍着。”
程襄自己舀了一勺甜味豆腐腦,嘬了一口,含糊道,
“都忍那麽久了,以後也不能再忍一忍?”
黎巧擺擺手,
“不忍了,忍出一身的病,以後我想罵就罵。我還聯系了小區業主,今天就上開發商那邊鬧去,讓他們給小區裝路燈,給我們安排物業,他們要不管,我就帶着業主們拉橫幅,舉報到上級單位,我還就不信了,花了幾百萬住這種鬼都打得死的破地方。”
要說黎巧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她之前總說有個地方遮風擋雨就不錯了,人要知足。
程襄看向程十鳶,用唇語問,
“這都是你教的吧?”
程十鳶眼觀鼻鼻觀心,專心致志地吃早點。
黎巧又往程十鳶那邊遞了一個茶葉蛋,“十鳶你多吃點,這都是黎姐專門為你做的,雞蛋好,雞蛋補充蛋白質。”
聽到黎巧在程十鳶面前自稱【黎姐】,程襄被豆腐腦嗆了一下,捂着嘴沖進衛生間一頓猛咳。
黎巧往那邊看了兩眼,沒有像往常那樣沖過去噓寒問暖,直接扭回頭,眼不見心不煩。
*
剛吃完早點,藥材商那邊打電話過來,要往老鋪那邊送藥材。
清晨的巷子裏格外熱鬧,賣早點的小鋪們都把桌椅擺到了人行道上,熙熙攘攘地擠了好些人,車過不去,程襄便把車停到了路邊,倆人下車步行走過去。
在路過包子鋪的時候,看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正幫着跑堂。
程襄對程十鳶說,
“老祖宗,這小姑娘就是聞姐的女兒,不上學的時候都在包子鋪裏幫忙。”
正說到這裏,就聽到聞姐大聲謾罵的聲音,
“死丫頭,前面那張桌子快點收拾出來,人都沒地兒坐了,眼裏一點活兒也沒有,不知道你眉毛下面的那倆窟窿眼有什麽用。”
程十鳶的眼底翻起一抹冷意,匆匆從包子鋪前走過。
到了中藥鋪沒多久,中藥材的老板就來了,這藥材店的老板認識程襄,在品質方面沒有克扣他們,送來的藥材品質都比市面上的好一些。
但現在的藥材再好,大多也都是人工培育的,生長周期大大縮短,再加上肥料農藥的關系,也遠遠比不上程十鳶那個年代的藥材藥性好。
在清點這些藥材的時候,程十鳶的情緒一直不大好。
程襄知道她是寒了心,在她那個年代,中醫還是主流醫學,藥材貨真價實,百姓也尊重相信中醫。
如今看到中醫這般沒落,她難免會寒心。
程襄幫着把藥材整理好,轉眼就到了午飯時間,他向中藥櫃那邊的程十鳶喊了一聲,
“老祖宗,午飯時間了,我們先吃點東西。”
程十鳶把一把灸甘草裝進櫃子裏,嘴裏應着,“收拾完這幾味中藥就過去。”
倆人正說着話,就見門外進來一個人。
來人是個中年男子,四十來歲的年紀,身形消瘦,微微有些佝偻,看面相感覺人很老實。
“您好,請問這是新開的中藥鋪子嗎?”男人站在門邊咋問。
程十鳶直起身,
“是,你哪兒不好?”
說話間,男人不自覺地揉了揉鼻尖,答道,
“我就是上個月去山裏走親戚,可能是晚上睡覺的時候太冷着了涼,回來就感冒了,吃了西藥後感冒症狀逐漸消失,但最近總覺得鼻子裏面癢,想打噴嚏又打不出來,還成天流鼻涕,再去醫院也沒檢查出有什麽毛病。我就在對面賣包子,這又是流鼻涕又是打噴嚏的,讓客人見着了覺得不衛生。”
聽到男人說自己是在對面賣包子的,程襄就朝程十鳶擠眉弄眼。
“你幹嘛?眼睛癢?”程十鳶問。
男人還以為程十鳶是問他,趕緊回道,“眼睛也癢,總想揉。”
程十鳶沖他點點頭,“你先坐。”
程襄也懶得掩飾了,直接提醒程十鳶,
“這位大哥是聞姐的老公,就是昨天來找你看病的那位。”
程襄的意思是,聞姐那麽難纏,她老公估計也不是什麽善茬,想讓程十鳶不要搭理他。
可程十鳶是個大夫,醫者仁心,病人都找上門來了,豈有病還沒看,就把人攆出去的道理。
程十鳶給男人把了脈,
“脈沉,是着涼了,我看看舌苔。”
男人伸出舌苔。
程十鳶道,
“舌苔白滑,就是肺凍住了。夜間寒氣重,衛氣不足,寒氣通過肌膚入體,不算什麽大毛病,你把診費結一下,我給你開點中藥。”
“好的大夫,多少錢?”男人忙問。
程十鳶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一把小算盤,在算盤上加加減減,報了個數,
“一百四十三。”
這個年代看病花一百四十三塊那确實也算不上貴,男人趕緊掃二維碼把錢給付了。
程十鳶起身走到中藥櫃那邊,這時候中藥櫃上的還沒有編號也沒寫藥材名稱,但她從幾百個中藥櫃中準确地找到其中一個。
打開後,從裏面拿出一塊生姜,用牛皮紙袋裝好遞給男人。
中年男子接過那塊生姜,懵了,一百四十三看病不貴,
但一百四十三買一塊生姜那就過分了啊。
程十鳶面不改色地叮囑,
“生姜去皮,切片煮水喝,早上喝一次,過了中午就不能喝了,連喝三天。我這邊現在還沒有準備好醫囑單據,你就自己記着。”
看到程十鳶一臉理所應當,男人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懷疑這中藥店的生姜是不是它就應該賣一百多?
想了又想,最終還是鼓起勇氣問,
“大夫,這一塊姜就賣一百四啊?我覺得它是不是有點貴?”
“哦,那倒不是。”
程十鳶解釋道,
“生姜三塊錢,剩下的一百四,有七十是你的診費,另外七十是你太太昨天在我這邊看病逃單的診費,你們都是一家人,你就替她付了吧。”
這中年男人雖然和聞姐是一家人,但性格卻是截然相反,人老實又內斂,而且自家老婆什麽德行自己心裏也有數。
聽完程十鳶的解釋,他也沒多質疑,自己收起那塊生姜走了。
*
中午就在巷子裏的小餐館随便炒了兩個小炒,午飯還沒吃完,就聽到外面鬧哄哄的叫罵聲。
程襄出去看了一會兒,回來對程十鳶說,
“老祖宗,聞姐上咱們家鋪子前面罵街去了。”
程十鳶端起面前的黃酒不疾不徐地抿了一口,又就了一塊鹵豬頭肉,
“讓她罵一會兒,先吃飯。”
等程十鳶他們吃好飯回到中藥鋪的時候,聞姐剛好罵累了,這會兒回包子鋪喝了口水,正搬了張小板凳堵在中藥鋪門口休息。
老巷裏人情味很濃,誰家有點芝麻粒大小的事,左鄰右舍都要打着關心的旗號湊過來吃一嘴瓜。
被聞姐剛剛一吵吵,現在永裕巷的居民們都知道,這家一直空着的老中醫鋪子租出去了,并且還知道租這家鋪子的是個騙子中醫,一塊生姜敢賣一百四十三塊。
人群裏竊竊私語,
“這老鋪不是空了幾十年了嗎?怎麽突然租出去了?”
“不止幾十年,聽我們家老人說,這老鋪空了有一百多年了,程家祖上是禦醫,舍不得把老鋪租給別人糟蹋了,所以一直空着。”
“那也不能租給一個騙子吧?”
“真晦氣,咱們都是老街坊了,誰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住着放心,這突然來了個騙子,以後可沒這麽安心了。”
程十鳶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地穿過一衆吃瓜群衆,走到老鋪們口站定,落落大方地介紹,
“各位街坊好,我就是租下老鋪的中醫,我叫程十鳶。”
細碎陽光下,程十鳶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嬌美的面容猶如一塊美玉,瑩潤細膩。
在擡眼掃過人群,一雙美眸波光滟滟,皎潔如月。
剛才還窸窸窣窣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大家都盯着這從天而降的美人看得出神。
人群中這時候有個年輕男人的聲音道,
“她長這麽漂亮不能是騙子,一定是生姜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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