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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前一刻還言笑晏晏的少女閉眸暈倒在他懷中,她的臉上透露出一股病态的蒼白,眉間微蹙着似乎陷入一場無盡的惡夢之中,呼吸漸漸虛弱下去……

“花莉!!!”

他的指節摸向她的脈搏,感覺她的生命像沙漏一樣在他指尖流逝,他下意識握緊了花莉的手腕,手掌微微顫抖起來。

他第一反應就是畫瞬移陣法回高專,但緊接着,他想起她無法被反轉術式治療。

一瞬如被沉入深海的窒息感席卷而來,他大腦的血液上湧,生平第一次品嘗到這種強烈的,手足無措、害怕失去、無法掌控一切的情緒。

偏偏重面春太還作死,他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猶如在大象足下跳舞的蝼蟻:

“啊呀,像現在這種情況,我是不是占據上風了?”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扭過頭,眼神壓抑着令人窒息的情緒:“你什麽意思?”

重面春太哼笑一聲:“如果不想你的小女朋友一命嗚呼,你最好對我尊重一點。”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雙手叉腰露出個傲慢的表情:“我可是在場唯一一個知道她為何暈倒的人。”

五條悟居高臨下地盯視他,冰藍瞳孔微微發着光,無形而強大壓力籠罩在後臺,恐怖的咒壓令周圍一下安靜下來,連蟲鳴聲都銷聲匿跡。

“你想我怎麽尊重你?”他淡淡地說。

重面春太得意地笑着:“啊,不如就先趴在地上學狗叫吧,叫響亮點,我愛聽。”

話音剛落,五條悟微微偏頭。

重面春太的四肢突然如煙花般炸開,鮮血濺了一地,他跌倒在地上痛叫着打滾:“對、對不起!!饒命啊!我說、我什麽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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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踩住他的頭,冰冷的視線自上而下如俯視蝼蟻垂下:“說。”

……

花莉只覺得自己在無邊黑暗中墜落,突然眼前一熱,像是有什麽東西噴淋上了臉,她睜開雙眼,看到自己右手緊緊握着一把劍,對面的兵士頭顱緩緩滑下脖子,頸動脈噴出如紅泉一般的血液。

她殺人了?她是誰?

一茬茬死人猶如秋天的麥子,她大腦麻木地只憑着本能揮劍,對面是毫無還手能力的降将,卑微的、麻木的、憎恨的、恐懼的、祈求的……無數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齊刷刷地盯視她,失去光澤的灰色眼珠猶如魚目一樣凸起,堆疊如山的頭顱令人仿佛置身人間煉獄。

她內心不安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嘆了口氣,手中那柄被鮮血浸透的佩劍緩緩滴下血跡。

既然是降将,為何要斬盡殺絕?

她內心有恻隐之心,正想放他們一條生路,卻只聽到自己嘴裏淡漠地說:“剩下的全活埋了吧。”

她心裏一沉,活埋?

身後有士兵稱“諾”,一時之間,哭嚎聲謾罵聲求饒聲不絕于耳,嗚咽的哭聲也成為她夜晚的夢魇。

“岑——”是利劍鋒鳴之聲,畫面一轉,她面無表情地将劍架在了脖頸之上。

這是要幹嘛?

她盯着脖頸那柄視若戰友、陪着她征戰沙場的配劍,汗毛倒立,手臂那端傳來不容置疑地強硬力量壓迫着她自戕。

不不不,她不想死!

她掙紮着抗拒,手臂卻鬼上身一樣不聽使喚,最終眼睜睜看着自己粗壯的手臂一揮,利刃随之割斷了自己的喉管,血液噴湧而出,染紅了視線。

呼吸,透不過氣的!血液快速流失令她身體冷得很快,她眼冒金星地跌倒,佩劍嗡鳴着随之落地。陌生的官靴輕蔑地劍踩在腳下,她下意識地一皺眉,心裏有種摯友在面前受辱的感覺。

然而她身體裏已經沒有力氣了,連手指都動不了一下,最後失去意識前,她聽到那人說:“傳大王言,弑主兇器不吉,斷刃後與白士伍一起埋了吧。”

畫面一暗,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正在擦拭着那柄劍。劍身有一道重新鑲嵌過的痕跡,帶着歲月的痕跡,顯然已流落人間許久。她帶着這柄劍在武林之中叱剎風雲,争奪名利之時,這柄劍曾斬過無數挑戰者。然而她年紀終究是大了,自古英雄如紅顏,不許人間見白頭,她終于敗于更年輕的挑戰者之手,被那柄劍被插進了胸口。

死亡的痛苦還未結束,新的輪回已然開始。

她成為了一個盜墓賊,從古墓之中發現了這柄微微開裂的寶劍,然而她實在太倒黴了,不慎從盜洞中摔了下去,陰差陽錯之下,背後的那柄劍從背後貫穿了她的前胸。

夢中之夢,一次又一次的噩夢循環。

她死在這柄劍下一次又一次,劍身的裂紋也越來越深,最後一次的時候,她成了一名一級咒術師。

在一次任務中,她不慎落入咒靈操控,拿着這柄劍殺光了自己的同事。雖然最後她清醒了過來祓除了咒靈,但這件事一直令她整日酗酒難以釋懷,直接把那柄劍束之高閣。

“真是一把可怕的邪劍……”她喝醉的時候如此道,“聽說用了這把劍的人從沒有善終,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親手殺了露子小姐……”她涕淚橫流着,握着兩人合影的相片。

酒醒之後,她收到了上級任務,詛咒師栗坂老頭殺害了輔助監督,她負責組織追擊。臨出門前,她看了一眼封存的那柄劍,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帶上了它。

詛咒師出乎意料地難纏,不管她如何攻擊,在他身上只能落下淺淺的傷痕,而與此同時,她自己卻被栗坂老頭打得遍體鱗傷,臨死前她都不知道栗坂的咒術究竟是什麽?

栗坂老頭猖狂地笑,撿起了地上的劍,随手就插到了她的心口:“你好像很喜歡這柄劍,就讓它送你最後一程吧!”他狷狂地扭動着劍身,花莉感覺到那柄劍絞碎了她的心髒。

血泊中,這柄劍如被漸漸失色,“叮”地一聲斷裂,栗坂老頭揚長而去的背影逐漸模糊。

花莉喘息着,面無表情的盯着胸口的劍刃,吃力地将它拔了出來,原本混沌的大腦漸漸恢複:“……你還想讓我死幾次?”

劍刃沉默并不回答。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形銷骨立的少年,他一雙漆黑的瞳孔無聲而默然地盯着她,臉色冷淡蒼白:“異世之魂,我殺過無數與你一般弱小的人類,死前的嘴臉都很醜陋。”

“哦,我可以比他們更醜陋。”花莉面無表情地說,“畢竟你讓我死了這麽多次,我現在一肚子火,只想把你噴到懷疑人生。還有,你是怎麽把我帶入到這個夢境的?”

“我沒想把你帶進來。”少年冷漠地說,“你現在應該屬于靈魂出竅的狀态,是你自己附到我身上的。”

“靈魂出竅?”花莉有些驚訝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并沒有感覺到有何不同。

少年蹲下來,漆黑的眼瞳對視着她的雙眼:“你可以從我的眼睛裏看到自己。”花莉擡眼看去,只看到少年的眼瞳裏反射出她蒼白的臉,她的眼瞳裏只剩下一只眼睛,另一只眼就像一只沒有光澤的琉璃球珠——這個狀态她很眼熟,當年燭龍試煉的時候就是這樣。

“所以我為啥靈魂出竅了呢……”花莉勉力撐起自己,盤腿靠牆坐了起來。

“有人在我的劍刃下了血毒,是一個縫合頭的女人。”少年人面無表情地說,“她身邊似乎有人擁有可以操控血液的能力,那滴血通過傷口進入了你的心髒,就像一顆定時炸彈。”

花莉沉默了一會,問:“那我現在是個什麽狀态呢?”

少年人輕描淡寫地:“啊,快挂了吧。”

花莉:“……”

她默默地躺了回去。

少年瞥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終于忍不住問:“你怎麽不說話了?”

花莉雙手交疊放在小腹,目視着天空方向的晚霞:“你看不出來嗎,我在等死。”

“不是說咒術師不存在無悔的死亡麽,為何你這麽平靜地接受了?”少年淡淡地說,語氣中帶着一絲失望,“你不是說死之前會很醜陋地狠狠罵我嗎?”

花莉嘆了一口氣:“大概因為罪魁禍首不是你,而我只是誤入了你無時無刻一直循環上演的無盡夢靥罷了。”

少年沉默不語,花莉幹咳兩聲:“哦對了,怎麽稱呼你?殺神劍這個名字多少有點中二,感覺不符合你的畫風。”

“你便叫我杜郵吧。”他淡然道。

杜郵,秦将白起自刎之處。

花莉感覺今天嘆的氣比她這輩子都多,無奈道:“小杜啊,來,姐姐和你聊聊什麽叫自罪心理傾向,你只是一柄劍而已,劍指的方向,是人決定的,什麽弑主的命運,人拿菜刀切個白菜還能切到手指,這能怪菜刀鋒利嗎?還不是因為自己不小心?”

“劍只要開刃,就會殺人,別一天天把什麽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整天冷着一張小臉封心鎖愛陷入低沉情緒之中無法自拔……”

.

與此同時,東京大學醫學部附屬醫院。

花莉猶如睡美人一般安靜乖巧地躺在特護病床上,臉上氧氣罩随着她輕緩的呼吸,蒙上一層白霧,身上的電極片連接着一旁心電監護儀上,綠色的線條在屏幕上緩慢地繪着線條。

“那個詛咒師說得沒錯,血毒附着在劍刃上,通過其揮出的劍氣,在空氣中如飛沫般落在了她的傷口上,經由血液循環進入心髒……”硝子一頁一頁地翻閱着醫院提交的檢查報告,“花莉的身體雖然對咒術免疫,卻無法抵抗毒素,好在你動作快,沒有令潛伏的施咒者找到機會發動攻擊……”

“她現在怎麽樣了?”五條悟輕撫着花莉的臉頰,“還會有生命危險嗎?”

硝子看完各項指标的數據後,表情微緩地松了口氣:“從檢驗報告來看,我們通過全身換血已經順利清除了她身體內的毒素,只是現在還需要等她醒來……”

“你也別太擔心了,自從花莉出事,你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合眼了……”硝子嘆了口氣,神情中有對五條悟的憐惜,“不如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裏等着她醒來,我保證如果她醒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叫你。”

五條悟黑色鏡片後的眼底是如蛛紋一般密集的血絲,他想也不想地拒絕:“不,我不能離開她。”

他冰藍的瞳孔裏帶着冷漠的殺意:“有人想殺花莉,殺神劍是那人為引誘我們上鈎設下的局,那人觀察研究了花莉很久,對她的心性、弱點了如指掌,我不放心離開她。”

在花莉沉睡的這段時間,五條悟大腦裏一直在想:為什麽他要把那個盒子遞給花莉?為什麽他不先打開看一下裏面有沒有危險的東西?他為什麽沒有攔下那道劍刃?

那是一場針對花莉的謀殺,他根本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什麽來意,為什麽要針對她,敵方隐藏在暗處,若不是花莉這件事令對方暴露,他竟不知日本咒術界何時隐藏着這樣步步為營善于布局算計的詛咒師。

硝子沉默地拍了拍他肩膀:“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電話聯系。”

……

醫院遠處的咖啡廳,虎杖香織放下咖啡杯,嘆了一口氣:“竟然看得這麽緊嗎?看五條悟這副被惹火的樣子,這倆人果然是在交往吧……”

她面前坐了個身材矮小的老頭子,穿着黑色外套,頭戴鴨舌帽蓋住了禿頂,看起來有努力喬裝打扮過。他表情緊張地搓着手:“那我們還有機會按原計劃行事嗎,憲倫老爺?”

“目前已經失去時機了,我會另外再想辦法的。”虎杖香織并沒有因這次任務失敗而失望,她擅長蟄伏與等待,猶如一只狡猾的豺狼,為目的不惜任何代價。

四乃欲言又止地問:“老爺,您打算什麽時候回來?”

“等時機成熟之後,我會回加茂家的。”虎杖香知瞥了他一眼,語氣溫和地告誡,“我先回去了,你繼續潛伏在本家,不要暴露我身份。”

“是、是!!四乃會用生命守住老爺的秘密,四乃等着老爺回來!!”加茂四乃連連答應,向她畢恭畢敬地鞠躬,“老爺您慢走!”

虎杖香織在咖啡杯下墊了張紙鈔,優雅從容地站了起來,推開咖啡廳玻璃門,沒走幾步便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一般混入來往如織的人群,無影無蹤了。

正在等着街頭紅綠燈的虎杖悠仁背着書包,手裏抱着一束花,百無聊賴地數着斑馬線,他不經意地回頭,卻看到一個不該出現的身影在街道一晃而過。

他一怔,猛地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的時候,那道身影卻像是幻覺一樣消失了。

身上的寒毛根根豎起,任誰看到一個死去多年的死人第一反應都是荒謬害怕。

“幻覺吧?”他自我安慰着,無語地抓揉着腦袋:“真的是,早和爺爺說了不想看那對夫婦的照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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