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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莫非，這仙子是司命星君中意之人？

然既是中意，這命途又怎麽設定的如此凄苦？小小年紀滿門被滅，自己茍且一條性命，卻是又流落他國成了細作。

青棠約摸知曉別的仙人下凡歷劫，多數要經歷些磨難，受些苦楚，回歸仙位這仙法才能有大成。然卻是從未知曉有哪位女仙，下了凡，受苦還不算，還要為娼。

青棠懶懶地靠在椅子上思索，眼見得天都黑透了仍在顧自琢磨。

直至身側響起一道聲音：“在想什麽？”

青棠瞧見身側的墨色，輕嘆了聲：“十一，若你心許一人，可能眼看着她受苦？”不！她自個話音将落，就要改了說辭。孟挽月經歷種種，已非受苦所能形容。她轉而道，“受辱？”

今日之事十一全都知曉，自也明了她何出此言。果決道：“不能。”

“可有特例？”

“嗯？”

“就是……你心許之人确實受辱。”

十一頓了片刻：“那……大約是不知她正被人欺侮，但凡知曉，便是不能。”

是啊！但凡知曉，如何能忍？

那麽，便是司命星君并不知孟挽月正在這一處的凡世受辱。可惜她為仙時日尚短，素未聽過司命星君與哪位貌美的女仙有些牽扯，也不知哪位女仙被打入了輪回。

畢竟唯有受了責罰，方能令掌管人間之事的司命星君都查不出所在來。這一世司命星君能尋着她，多半也是因着青棠這一世落在此處，他替胖團關照着她，這才碰巧尋着了一直尋不着的人。

卻是不知，司命星君尋着孟挽月後，做了些什麽，才間接或直接導致了她被刺以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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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見她始終緊鎖着眉：“可是有煩難之事？”

青棠輕輕呼了一口氣：“大約過幾日，我們便要出宮了。”

她沒同他說實話。然也是尋常，她如何會對一個凡人說出仙人之事。十一便是尋着她的話道：“是為出宮之事煩心，若有需要，我可以幫忙。”

青棠搖搖頭，轉而又是笑了笑：“沒什麽可幫忙的，只是想着以後再見不到你們，有些不舍。”

十一臉色亦是一斂，待她回歸仙位，他又要尋新的借口方能出現在她身邊了。

“對了，”青棠本是将出宮一事臨時拎來作為借口，這會兒卻是想起另一樁事，道，“以後天下之大，本是你去哪裏都可以。只是還請看在我帶你出宮的面子上，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我護一護小栖和梧秋。”

“好。”

十一應得利落，青棠便是怔了怔：“你并不疑問為何我不與小栖和梧秋一處？”

她要回歸仙位，自不是一處。然他不能如此說，只道：“你是陛下的青婕妤，出了宮自是要隐姓埋名，不能回到來處。”

倒也是。青棠覺着十一說的有理，不再多想。只是念着孟挽月與司命星君相幹，到底是在入夜後，又悄然匿了身形去尋了她。

她住在楚上玄專門為使臣預備的宮殿內，周遭侍衛把守，一層一層。青棠進去後，尋着那微弱的仙氣便是找到她的房間。

然她的房間內似是有人。

青棠聽着男人的聲音，頓了下，到底是進去。

“你答應我的事可莫要忘了。”男子道。

青棠識得那男子模樣，是白日裏拜見楚上玄的其中一位年輕使臣。使團裏多是年長或是面目平庸之人，約摸是矮子裏挑個高的，他算是中間難得出挑的一個。

孟挽月眼睑低垂，甚至不曾看他一眼，只應聲道：“我記得，不會忘。”

“那便好。”男子伸手落在她的肩，落下後，甚至帶些暧昧地捏了捏。“待我們回去，我便迎娶你入門。”

孟挽月沒有躲，只是手指縮在袖子裏下意識緊了緊，随即扯起一個微笑來：“多謝大人！”

男子離去後，孟挽月方才整個洩了力氣，軟軟地癱坐下來。她攜裹着滿腔恨意而來，怎料到，那些死去的人竟都是該死的。

她無所适從，更不知前路在何處。

青棠走近些，聽着孟挽月低聲呢喃：“母親，我該怎麽辦？如若姐姐說的都是真的，我這樣費盡心思複仇便都成了笑話。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母親。”

青棠看着女孩可憐無助的模樣，顧自默了默，此事當局者迷，她一個旁觀者卻是瞧得真切。當年之事，如今的皇後娘娘不管經受了怎樣的苦楚，乃至折辱，殺人複仇是沒錯的，但這其中，孟承允稚子無辜是真的，孟挽月年幼無辜也是真的。

這兩人，孟娥月應當要放過才是。即便當真恨透了孟氏一族，也不該牽連了稚子。

然楚上玄當初下旨滅門時所說之言，亦是對的。他道，“史大人是要朕留一只箭在外，弓弦卻不知在何人之手。”

全家都殺了，獨留兩個孩子，可不就是弓弦在外，不知何時利箭便被射回。

如此，更難揪扯清其中冤孽。

青棠站了片刻，正欲離去，忽然察覺身後有人快速襲來，那姿态可不是尋常侍衛能比的矯捷。

青棠回身便要做了應對之勢，一轉眼卻是瞧見一人一身素衣，手上照舊握着那根簪子。青棠瞧着簪頭那個小巧的圓玉，目光落在來人身上：“司命星君，我想着就是少了些什麽，你來了，這才是完整。”

司命星君深深地望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孟挽月，便是與青棠道：“你在人間半載，我是半日。我忍了半日。”

青棠瞧着司命星君緊握着那根木簪，不曾在手上敲打，就忍不住笑了笑：“到底是沒忍住。”

司命星君吸了口氣：“你下來前，神君便是告誡我不許插手你鬥轉輪回之事，我現下成了不管，可當真坐視不理，又實在做不到。”

“青棠，你可知你此次下凡，連帶着多人的命簿都自行發生了改變。”

青棠在人間可是半年之久，難得見着天上之人，不免生出些親切的感觸來。且眼下情景又是頗有趣味，這目光不由好整以暇地在兩人間轉來轉去。“司命，這是你的中意之人？”

“我從前怎不知你還有歡喜的仙子？”

“她這是犯了什麽錯，竟是被罰下凡了？”

“對了，她原來是個什麽身份，我看她的面目卻是從未見過，她在天上也是這般模樣嗎？”

青棠一連串的問題蹦跶出口，司命星君本是有要緊事，一時也是被她的話被堵住。

悶了悶，只道：“你怎知她是被罰下人間？”

青棠扁了扁嘴：“歷劫為娼的仙子我可是從未聽說過，尤其，長得還這般好看。”青棠定定地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孩，她還只是十三歲的年紀，臉頰上還有嬰兒肥，便已是招人惦記，可想而知，待她長成，當真便要成了傾國傾城的妖精。

青棠看着她，又是摸了摸自個的臉，怪不得司命星君膽敢頂着胖團的壓力還是要下凡來呢！

這樣好看的面目，便是她身為一個女子，都忍不住心動，更何況是男人。

司命星君這端卻是宛如被戳中傷口，嗓音又是沉了沉：“她被罰下人間，歷經百世磨難方可回歸仙位。這一世，是她的最後一世。”

青棠看司命星君那般模樣，不由道：“每一世，你都不曾找到她？”若非如此，也不能心疼至此，敢忤了胖團之意。

司命星君搖搖頭：“我找不到她，怎樣都找不到。這一次，算是機緣巧合，你落在這一世，我注意着你在凡間之事，才湊巧看見她。”

“是以，你做了什麽？”青棠道。

“我……”司命星君将要開口，忽然有人闖入，兩人一道望去，正是方才同孟挽月說話之人。

只是這一回，他身上沾染了些微酒氣。

這是要以酒壯膽行猥瑣之事了？

果真，下一瞬那人便是向着孟挽月撲去。青棠擡手便要阻止了那人，頓了頓，又是落下手。

她看着司命星君神色正經道：“你還未說，這一次來，你預備做什麽？”方才她好奇心重，将他要說的話全都堵住，這會兒卻該問一問，他這一次來，是為着什麽。

司命星君背過身，不去看孟挽月掙紮的模樣。只以從未有過的冰冷聲調，沉沉道：“我來求你一件事。”

“何事？”

“幫我殺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