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被抛棄的瘸腿小可憐Ⅶ

被抛棄的瘸腿小可憐Ⅶ

出于生理性的,陸宿并不想看到這張臉。

但。

“你叫什麽名字?”陸宿詢問。

出場如此久的主角終于有自我介紹的機會:“宋小聲,我叫宋小聲。”

陸宿禮貌地交換了姓名,随即問:“你到這裏多久了?”

“啊……大概三十多分鐘?”

三十多分鐘?

十分鐘代表之前的一天嗎。

耳邊唢吶聲未絕,一個高聲把宋小聲吓得連忙抓住陸宿的手臂,聽陸宿也姓宋就直接認了哥:“不過老哥,這是哪裏啊,我怎麽感覺這裏怪怪的……”

抓了之後反而心更慌了,他咽咽口水,突然對這位看着乖乖的青年有些恐懼。

“如你所見,婚禮現場。”陸宿回答。

——這無疑是老人口中七天後的婚禮現場。

穿着紅色綢緞大褂的人們敲鑼打鼓,他們臉上帶着幸福的笑意,每個人眼裏都帶着光,一眼望過去,模樣複制粘貼一般,詭異卻不可怕。

因為這裏真的是太快樂了。

快樂的讓你看見他們臉上的笑容,會忘記一切恐懼,會讓你覺得今天結婚的這一對一定是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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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聲心卻更慌了:“……不是,我還以為這是什麽bug。剛剛沒有一個人和我說話,退游戲也退不出去。這個bug太可怕了。”

說完他還實踐似的用手在隔壁人的眼前晃晃,那人無動于衷,只是帶着笑鼓掌。

宋小聲:“看吧,怪吓人的。”

他玩游戲沒有提前查看攻略的習慣,一進來就遇到正戲開場,沒有任何NPC引導,身邊的“玩家”還一臉呆滞地盯着地面,吓得他差點跪在這裏。

陸宿往旁邊看去,桌上的人并不認識,只不過穿着明顯和村民不同,看得出是參加婚禮的人。

至于他為什麽會來這裏——也許是他破了輪回,死亡便是其中的一個節點。

那麽其他人也會在。

他四處看着,尋找着記憶裏的面容。

恍惚中中發現了一抹白,喜事面前敢穿白,不像是NPC的風格,于是他向上望去——

果然是老熟人。

宋亞還是初見的模樣,一身技術員的裝扮,襯衣卻是死寂一樣的白,在一群紅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垂着頭,坐姿規整,身體像那衣架上挂着的衣服,身上的肉丢了一般,幹巴巴的令人恐懼。

不過那雙眼睛依舊有神。

手中的拳頭依舊有着力道。

如果說死亡是一個節點,那麽宋亞就是繼主角之後,第二個因為“死亡”來到這裏的玩家,他明顯更适應這裏的環境,與他人攀談,快要和其他人融為一體。

發現第一個就能看見第二個。坐在最遠處的何意,原本黑色的運動服變成白色,栗色的發絲打着旋,垂着時像一只泰迪。

何意的目光一直放在婚禮臺上,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宋小聲也順着視線望過去了,默默自行理解道:“那兩個NPC真特立獨行,還敢穿白色。”

“NPC?”陸宿轉頭問。

“不、不是嗎,”宋小聲弱弱道,“他們給人的感覺和這些NPC 一模一樣。”

陸宿閉上嘴,沉思着。

死去的人在這裏又複活了,這到底是真的複活了,還是只是保持着一種活着的狀态。

“呦,那個小姐姐很好看哎,”宋小聲觀察着,拉着陸宿一起看,陸宿看了過去,一眼認出來:“陳夢生。”

宋小聲:“你認識啊?”

陳夢生也發現了陸宿,她額頭上全是汗,臉色慘白,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後遺症,讓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無聲地看着陸宿,眼神中全是詫異與詢問,但她卻沒有動作,依舊坐在座位上。

周邊沒有一個人走動,槍打出頭鳥,她不敢再有什麽動作,怎麽想都還是乖乖等着劇情發展好一些。

陸宿收回視線。

人都到齊了,那麽這次婚禮的主角——

唢吶聲吹到最高.潮,歡快而喜慶的音樂繞着房梁旋上雲霄,在空地布置的露臺處,紅色的帷幕緩緩揭開,一襲暗沉的紅露了出來,鈴铛叮當作響,慘白而瘦小的身影緩緩出現,接着,一雙大手接過了她。

新娘蓋着紅蓋頭,新郎帶着高高帽,兩人緩緩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他們互相攙扶着,形如枯槁,面如土色,眼裏灰白一片。

那位新郎,是木頭。

那位新娘……可想而知。

是蔡依依。

穿着最豔麗的紅的司儀握着喜帖,他身形瘦長,高近兩米,站在那像電線杆。

司儀一直揚着笑,眼裏全是光。

“啊,這就是我們今年理數村裏最完美的一對新人啦~他們生活地像陰溝裏的老鼠,卻總想對外面的獵物下手,可惜膽子太小,一點點嘗試都不敢去做!”

“我左手邊呢,是我們最最最最最窩囊的新郎!他強壯如牛,卻只會打嘴炮,可謂是窩囊敲門窩囊到家啦~”

“哦。好像也不是。”

司儀湊近,從喜帖中拿出一把小匕首,在木頭死人般的臉上劃了一橫,幾滴鮮血流了下來,就再也不滴落。

司儀湊進嗅了嗅:“原來最後他朝着我們最最最美麗的新娘下手了呀,可惜,等新娘死後,反而沒人幫他了呢~”

轉身湊到另一邊,蔡依依睜着眼,眼裏黯淡無光。她的膚色是極白的,如同抹了牆粉,司儀的胳膊撞了她一下,硬是從上面落了幾層白色的牆皮。

“哎呀,”司儀不好意思道,“我們最最最美麗的新娘生前面部受到撞擊,化妝師很努力幫她遮去傷痕了,卻被我搞砸了,真是對不起。”

臺下哄堂大笑,似乎是在聽什麽相聲。

而唯一有理智的三人,一言不發。

宋小聲雖然想和陸宿搭話,無奈陸宿冷冰冰的,他也不敢主動開口。

臺上的婚禮在司儀将地上的牆皮按回臉上後繼續,一切流程和平常的婚禮相同,只不過到了最後,兩捆二人高的木材被推到臺上,剛剛結完親的兩位新人被分別綁在木材上。

司儀眨眨眼,嘴角的弧度拉到最大:“這兩位新人是沒有離開‘那裏’的客人,靈魂也是髒兮兮的,讓我們用最熱情的火焰替他們洗走肮髒,迎來最嶄新的未來!”

“兩個人一起走,地下的日子也不孤單嘛。”

火逐漸燃燒起來,肉皮被燒焦的味道竄進鼻腔。木頭和蔡依依從始至終一動不動,到最後整個人被燒成漆黑,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宋小聲大開眼界:“這……這是什麽詭異的習俗……我,嘔——”

陸宿替他倒了一杯茶,宋小聲接過,但在選擇喝下去的一瞬間,被燒成炭的兩人突然發出刺耳的尖叫——因為身上被潑了水。

那水是從水渠裏舀出來的,源源不斷不怕終止,幾位村民狂笑着往他們身上潑着,硬是将火焰潑熄滅。

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聲音讓人難以接受,宋小聲看了一眼手裏的茶,立刻放手敬而遠之。

另一邊,陳夢生猛地想起幾分鐘前被分食的恐怖,望見桌上的肉菜,又想起那天的何意,臉色更白了幾分。

她從兜裏拿出一枚藥丸,閉着眼吃了下去,半晌,整個人的氣色好了許多。

但從頭到尾都不敢往臺上看一眼。

火焰熄滅,水流從婚服衣擺下流了下來。人被燒的不成樣子,婚服卻依舊完好如初。

有村民上前将婚服取下,他們抖抖上面的灰,動作熟練地像是做了許多次。

“那麽,”處決完臺上的兩人後,司儀捏着話筒,脖子一百八十度轉彎,硬是轉到背後,宋小聲發出驚呼聲,“我的天!”

司儀的眼球轉動着,一副找尋着獵物的樣子。

臺下配合地安靜下來,司儀看見了臺下的何意,他長長的“哦~”了一聲,才道:

“這是誰家的客人,婚禮上敢穿白色?哎呀,原來是老熟人啊——”

司儀下了臺,走到何意旁邊,何意揚起他的标志性微笑,溫溫柔柔地站起身。

司儀捏着嗓子說:“這位小兄弟可是認認真真工作的打工人,他昧着良心幹活,卻樂在其中,不得不說,我們村子真适合他。”

臺下有人抗議,似乎是不滿意他的話。司儀立刻話鋒一轉:“是嗎?你們也不喜歡這種背後捅刀的人?那我們應該怎麽處理他呢?”

“呀,”司儀微微驚訝,他誇張地張大嘴,眼底卻滿是戲谑,“這不是他的好兄弟嘛。”

和他人聊天着的宋亞立刻停了下來,他機械似地扭動脖子,四肢僵勁,像被人拼湊起來做成的提線木偶。

司儀撒着小腿把何意拉到宋亞旁邊,周圍人貼心的讓了位置。他拍拍宋亞的肩膀,一只手臂掉了下來。

“真是對不起哎,”司儀心疼道,“不過也都怪他,如果不是他陰你,你也不會被分屍丢進下水道——可惜,下水道和水渠并不相連。”

不然你也可以複活。

陸宿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這句話。

被湊在一起的何意和宋亞兩兩相望,前者雲淡風輕,臉上沒有一絲波動,後者捏緊拳頭,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替宋亞裝回了胳膊後,司儀挑撥着:

“想不想報仇?想不想把對手按在地上捶?想不想害得他身首異處?那麽就捏緊你的拳頭,使勁地出拳吧!”

“我保證,”他咯咯笑着,“他不會還手,像當時被暗算的你一樣。”

一場擂臺在圓桌前展開。

兩人離陳夢生距離近,周圍的村民紛紛起身讓位圍成一個圈,陳夢生趁亂跑到陸宿這桌,她扶着一個空位坐下,立刻低下頭,不去看後面的情況。

她身子顫抖,雙手撐着雙腿。

這是什麽人間煉獄。

宋小聲此刻也沒能管的上陳夢生的異樣,他被這時的景象震驚住。在這個富強民主文明和諧的社會,怎麽會有一款游戲如此的血腥暴力!

縱使是恐怖游戲愛好者的他也無法直面,身邊的人卻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

宋小聲試圖和陸宿說話:“老哥……大兄弟,你說句話啊,我、我害怕。”

陸宿動了,轉頭看向他。

“你的願望是什麽?”陸宿問。

宋小聲心裏咯噔一下,慌張反問:“什麽?”

在暴揍的背景音下,宋小聲難以集中注意力。他試圖擺脫耳邊衆人的歡呼聲,抓着最後一點神志。

“你,以前是不是見過我。”陸宿又問。

宋小聲默了,他開始回想,靈魂卻如同墜入冰窟,四肢沒有力氣,眼前的畫面也開始擴散。

那頭,宋亞揮舞着拳頭,一拳一拳地力道打的人啪啪作響。沒有異能壓制,單單憑着武力,何意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更何況,何意一直揚着笑,被打趴下就又站起來,甚至湊在宋亞身邊,任由對方暴打。

周圍的人開始歡呼,看的起勁。

宋小聲像是回到了某一刻。

在某個第三天,世界只剩下他和眼前這位青年,青年擦去手上的血跡,轉頭問他的願望是什麽。

可他能有什麽願望,只不過想趕緊離開這個要命的游戲,自從登入游戲,他無論怎麽樣都出不去,還得和一群人做任務。

但這件事說起來也只是一個想要達成的目标,并不能稱之為“願望”。

他答不出來,青年扭頭就走,說那就再等兩天,結果在那天晚上,他被祭祀回來的村民殺死,青年拼盡全力也無法保護他。

于是他死了。

可他又活了,又見到了青年,青年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問:“你的願望是什麽?”

他不知道。

身邊的人換來換去,玩家又換了一批,只有青年一直和他在一起,這次結局又是一樣,他沒了,青年也沒了。

再次睜眼後,他正和青年面對面。

這次的出生點在森林中心,這個兩次都沒有踏足過的地方讓人心生忌憚。夜色降臨,青年向他伸出手。

“我們得快點去村子裏。”

于是他握住了青年的手,兩人飛奔起來,他有些力不從心,心想這無限輪回的游戲改如何通關。

垃圾全息游戲,等他出去就退貨!

感謝七天無理由!

青年的腳步一頓。

那位自稱宋盧宿的青年停住腳步,轉過頭看他:“似乎不太對。”

宋小聲:“?”

下一秒,一把匕首插進他的胸膛,面容清秀的青年一聲不吭地将匕首劃到最深處,血液噴湧而出。

“你是主角,你是維持世界運轉的動力,如果你死了,這個世界會不會有解。”

“好像每一次,我都死在你後面。”

“這次,我們要不換着來。”

【警告!!警告!!傷害主角會遭到懲罰!!警告!!警告!!主角即将死亡!!】

匕首被拔出丢到一邊,他被青年扶住,臉上滿是茫然。鮮血染紅了青年的襯衫,身後響起異動,青年拉着他跑了起來。

——他要把他丢進水渠。

僅憑着最後的意識,他只能捂住胸口,甚至連撒手的動作都做不到。

突然,青年腳下一頓。

抓住他的力道瞬間消失,他發出最後的哀怨,然後倒在地上。

耳畔像是串了臺,他聽見了別的聲音。

【叮咚,親愛的宿主我們好久不見。本次依舊是最聰明可愛的001為您保駕護航!】

【什麽情況……這是什麽天崩開局——】

他閉上了眼,身體漸漸變冷。

等再次睜開眼時,他一臉呆滞,直到唢吶聲喚回他的神志,身邊坐着熟悉又陌生的青年。

宋小聲覺得自己好像在怕什麽。

夢裏有個人殺了他,把他送到了這裏。但現實是他剛剛打開游戲,睡進游戲艙,啓動新的副本。

可他好慌,心裏也害怕。

有一個願望呼之欲出——

“我想要擺脫這個輪回。”

明後天返校,不太确定更新情況,今晚多碼一些,如果出不來就提前請假啦~

副本即将完結,也許你們會告訴作七想看什麽?(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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