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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要想知道符瑜璟是不是不舉很簡單,洞房花燭夜,真刀真腔的試一次就好了。

但是這樣他就暴露了啊。

葉棋安扶了扶沉重的頭飾,嘆了一口氣。

也許他不該以硯安的身份嫁進來。

拉攏符家是很困難,但他硬裝女人也很不容易啊。

只希望符小将軍身上的秘密能是個突破口,他可以快些離開符家。

才坐了不到一刻,便有人敲門。

“進。”葉棋安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調整好坐姿。

進來的卻是一群侍女。

打頭的兩名少女均是眉目清秀,笑臉盈盈,身後跟着六人,手裏皆捧着托盤。

“奴婢曉色見過少夫人。”

“奴婢雲開見過少夫人。”

曉色雲開,春随人意,驟雨才過還晴。

取名的人頗有些雅致。

“少夫人,少爺吩咐我們給您送些飯菜。”曉色行禮請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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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棋安有些驚訝于符小将軍的貼心,面上卻并未顯現出來,只微微颔首,跟着她們坐到隔間,看她們手腳利落得放好東西,擺好碗盤,再一一揭開。

飯菜的香味不經大腦,在第一時間內直蹿進胃裏。

簡單的菜色并不寡淡,幾道小炒清清爽爽還冒着熱氣,米粥熬出了香香的米油,切得細碎的青菜點綴其中,脆口的配菜擺在一旁小瓷碗裏,看着就很讓人有食欲。

葉棋安一整天都是緊張的狀态,見到這一桌子飯菜才感到饑餓。

兩小碗粥下肚,說實話,葉棋安才感覺胃就打了個底,離飽還差着不少的距離。

但是他知道硯安的胃口也就這麽大,再吃下去就不太好了。

葉棋安只好克制得放下了勺子,看着她們撤下桌子。

心裏的後悔又加重了許多。

在他決定代替硯安嫁過來的時候,便做好了充足準備。

他可以穿裙子塗脂抹粉,可以壓着聲線說話,可以背誦并熟練得說出一系列符合當前場景的話,可以和一個強壯的男人虛與委蛇……

為了妹妹,他都可以忍受。

但他真的不知道還要餓肚子。

……

他可能有些不可以了。

葉棋安咽了一口唾沫,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飯菜上挪開,使勁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吃不飽而已嘛!

又不是沒過過這種日子!

忍一忍!

他不餓,一點都不餓。

伺候的侍女哪裏知道他如此活躍的心理活動,見他面色不太好,暗自猜測新夫人是不是有些勞累。

“少夫人,奴婢幫您把頭飾卸下來吧。”雲開瞅着他略微僵硬的脖子,頗為貼心的開口。

“好。”葉棋安也感覺自己頭都要掉了,順勢跟着雲開坐到梳妝臺前。

兩名手熟的侍女動作又輕柔又迅速。

“跟着我陪嫁過來的侍女呢?”葉棋安取下最後一支分量十足的金簪,頓感頭上一輕,整個人都松快了一些。

“奴婢這就去喚她。”雲開本想給新夫人重新挽一個簡單的髻,又見他拿起一個瓷瓶似乎是要打理一下頭發,便乖覺的放下了梳子。

“您可要打水重新化一下妝容?”

葉棋安搖搖頭。

“不了,喚雲笙進來,你們都下去吧。”葉棋安端着一個帶花香的瓷瓶,猶豫再三,還是抹在頭發上了。

硯安說了,拆完發之後都要記得護發,要往頭上抹一些香香的水。

這樣才像精致的姑娘。

“小姐。”

雲笙進了房間合上門,忍不住松了口氣。

從她進将軍府,就感覺到這裏的規矩極其森嚴,下人神色喜悅但是行事都很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安排,輕易不敢離開自己的崗位。

等少爺進了新房,就有一位姑姑帶着她到了偏房安置,只說讓她等吩咐。

作為“外來人”,她怎麽都免不了被打量。

那一道道好奇掃視打量的目光,讓她感覺如芒在背,恨不得原地消失。

“雲笙。”葉棋安拎着自己濕了好幾縷還在墜水的頭發喚她,“快來幫我把頭發擦擦!”

雲笙急忙走近,一聞到這股味道就明白了。

一邊拿帕子給他細細揉搓頭發,一邊和他說話。

“小姐,你抹在頭上的這是花露,是塗在臉上的。”雲笙遙指了一下另一個大些的瓷瓶,道,“這才是擦頭的。”

葉安琪好奇得拿過來聞了聞。

一股又甜又膩的桂花味。

看着還有些油。

“這香抹在頭上真的不會難聞嗎?”葉棋安有些抗拒把這玩意往頭上抹。

“男人真的喜歡這種油油的頭發嗎?”他非常懷疑。

“應該吧。”雲笙仔細思考了一下。

男人喜不喜歡她不知道,反正夫人小姐們應該是都挺喜歡的。

“我不喜歡。”葉棋安覺得自己還是能代表男人的,于是說得非常斬釘截鐵,“符小将軍肯定也不喜歡。”

雲笙:……

行吧,既然你是男人,那就你說了算吧。

雲笙并不與他争辯,擦幹頭之後又利索得挽了個髻。

“用這個!”葉棋安自己挑了一個最輕最好看的步搖。

金色的步搖頂端纏着镂空花枝,其上停留着一只展翅欲飛的蝴蝶,幾縷流蘇随着動作輕輕晃動。

确實是極襯這張美麗的臉。

雲笙欣賞了一下,正待點頭,想了想,又欲取下來。

“待會符小将軍就進來了,一會他……”雲笙忍不住皺眉。

她家少爺打扮得這麽好看,萬一那符小将軍有什麽想法……

像符小将軍那麽高大偉岸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渾身充滿力量,從小習武不說,還上過戰場殺過敵,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血呢。

光是站在他旁邊都能感受到那一股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要是他一會想做點什麽,按她家少爺這身板,也沒辦法阻止啊。

“符夫人能和硯安說那些話,他就不會碰我。”葉棋安把步搖重新插回去。

“要是萬一……”

“但凡出現了萬一,我就讓符家挂白布!”葉棋安眼底無波,手微微蜷縮,感受到指甲裏的粉末,安心不少,聲音倒是輕的幾不可聞。

他可不會任人欺辱。

雲笙小心得瞟了一眼葉棋安的身板,嘆了口氣。

“要是真出事了,您大聲叫就好了,我會沖進來的。”

這邊的倆人才剛弄好,就聽到門口的動靜大了起來。

想是符小将軍敬完酒回來了。

葉棋安回到床邊端坐好,雲笙給他整理好衣裙,垂手立在一旁。

門被打開,符小将軍走進來,還是一身喜服,卻和剛剛穿的有些許區別。

身上帶着水汽和一絲微弱的酒氣,眼神卻清明得很,半點不似醉酒的人。

像是先去了沐浴才來的。

“夫君。”葉棋安起身迎她。

符瑜璟扶住他,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冷硬的神色慢慢溫柔了許多,輕聲問他:“用膳了嗎?”

“用了。”葉棋安點頭,下意識得露出一個練了許久的溫順的笑容,“多謝夫君。”

“陪我再用些。”符瑜璟一整天沒進食了,只灌了半肚子的酒,讓她給逼出去,胃裏這會空蕩蕩的。

“好。”葉棋安讓她拉着坐到隔間。

大抵是提前吩咐過了,菜上得很快。

菜色倒是和之前給他送的有所不同。

不僅有小炒和粥,還多了一盤片得薄薄的烤鴨,一碟香辣蝦,一碗蒸肉,一盅炖的噴香肉爛的排骨湯,以及一盆炒得粒粒分明的炒米。

勾的葉棋安本來就空虛的胃更加難耐。

“都下去吧。”符瑜璟怕她的新夫人不自在,揮退了一衆侍從。

很快,這間極大的屋子裏就剩下這一對各自隐瞞着身份的新人了。

符瑜璟親自盛了一碗粥放在葉棋安面前,語氣很溫和,“吃些吧。”

“多謝夫君。”葉棋安覺得自己不拒絕更能拉近雙方的距離,于是矜持得抿唇微笑,雙手接過。

符瑜璟看他接過去了,心情都好了些,也拿起筷子用餐。

她每天的訓練量大,胃口也極大,這會是真餓了。

等第二碗炒米下肚,她的餓勁緩過來,用餐的速度跟着慢下來,這才有心思打量跟她一起用餐的葉棋安。

這一看倒是吃了一驚。

葉棋安約莫是不小心吃了個香辣蝦,辣的出了些許汗,嘴唇眼角和耳朵都紅透了,也不敢大聲抽氣,只使勁眨眼睛。

“可是不能吃辣?”符瑜璟連忙倒了杯茶水,遞給葉棋安。

“能……吧?”葉棋安連喝兩杯茶才緩解了那股辣勁,回憶起那股味,遲疑得點了點頭。

符瑜璟忍不住笑。

“這辣椒是從邊疆那邊帶回來的,那裏天氣冷,戰士們都愛吃點辣的抵禦寒氣,中州地區多是吃胡椒,你自小在朝陽長大,這邊很少有吃辣椒的,你第一次吃,被辣到了也正常。”

葉棋安打小就跟着師傅住到了道觀裏,師傅知識淵博,親自教導他,撫養他成人,幾乎是處處都好,就是道觀裏的夥食,數十年如一日的清淡。

後來大些了跟着師傅四處雲游,也吃了不少新鮮東西,可這辣椒他确實沒見過。

不過他很喜歡這味道就是了。

“還不錯。”

“喜歡就讓她們給你做。”符瑜璟又給他夾了兩個蝦,盛了一碗炒米,陪着他吃。

符瑜璟心懷愧疚,忍不住想對人好一些,就邊給人夾菜,邊整理思路與他說話。

“你剛嫁過來,可能不太了解。”

“我符家人丁不多,從祖父那往上數三代都是單傳,直到我父親這輩,才多了一位弟弟。”

“叔叔今在朝中禦史臺為官,平時不在家裏住。”

“我有一個妹妹,住在西邊的院子裏。”

“她身體不好,愛靜,平時不太愛出來,也不喜歡見生人。”

“符裏大小事都是母親在管。”

“母親為人和善,禦下有方,不會為難你的。”

“我符家家風延續百年,最重要的規矩就是不許納妾。”

“你不用擔心什麽亂七八糟的侍妾通房,我院子裏幹淨得很,什麽都沒有。”

“我以往都是在軍營,不常回來,以後會盡量回家裏來休息。”

“你有什麽事都可以跟我說,我若是不在,使喚曉色和開雲都可以。”

“她們都是家生子,自小就伺候我了,府裏的事,你都可以問她們。”

“下人們你都盡管使喚,有不聽話的就讓人拖下去打板子。”

……

符瑜璟事無巨細得說了不少,葉棋安本就心虛,現在又能直接聽到不少消息,自然不會打斷她。

等話頭稍歇,葉棋安才恍然發現他吃了許多,甚至超出了他平時的飯量了。

這可……

“夫人年紀小,身量又高,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些才好。”符瑜璟跟他說話的時候就發現了,只是沒把這飯量放在眼裏,還挺高興他吃得多,見他有些羞慚無措,開口安慰他。

“夫君溫柔和煦,妾能嫁給您實在是幸事。”葉棋安眨了兩下眼,努力把背熟的話說得更加婉約可人。

“別這麽說。”符瑜璟更愧疚了,“母親應該是與你說過,婚後我不會碰你,沒法讓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也沒法給你一個孩子。”

“倒是要勞你同我一直做戲,形同一對恩愛夫妻。”

“你若是不喜歡,或是有心儀的人,待過上些許時間,我可以安排你‘病重’,再‘病’些時日,便可以離開了,符家也不會虧待你的,你且放心。”

不過,往後便要換個身份生活,也不能再見家人親友,嫁人最好也只能選一些富貴商家。

對于一位世家女來說,确實是很不幸。

“夫君若是一直都這般好,妾就是一輩子陪着您也願意的。”葉棋安垂下頭,聲音微顫,似是羞于将此話說出口。

“只要夫人願意,我一輩子都會好好待你!”符小将軍輕輕扶了扶葉棋安鬓邊的發簪,聲音并不多铿锵有力,卻讓人一聽就能感受到其中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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