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到了驿站，符瑜璟掀開簾子，驀然想起臉上的貼條沒撕，順手揪了下來，但還是讓外面不少人看見了這副模樣，符瑜璟率先跳下馬車，伸手扶戴好了帷帽的葉棋安下來。

動作間的愛重讓人一眼即明。

驿站只許官員及其随行家屬入住，且不收取住宿費夥食費之類，符瑜璟奉旨探親，勉強算公差，住進驿館也挺清淨，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客商過路人，且這家驿館離朝陽不遠，修繕夥食都還不錯。

“符小将軍快請進，小人這就讓人去準備飯食，您先去二樓歇息。”驿館的管事是個中年男子，邊說邊使喚身邊的年輕人，“你去燒些水，大人們待會方面洗漱。”

符瑜璟道謝，又無意得看了那年輕人一眼。

“這是小人的侄兒，沒甚出息，跟小人來這驿館做個驿卒混口飯吃，做事倒還算麻利。”驿館的驿長很有些眼色，“你快先去把大人們的馬給喂了。”

“有勞。”符瑜璟點點頭，“早些上飯吧，我們帶的侍從裏有會廚藝的，讓他們幫着一起，能快些。”

說完就帶着葉棋安上樓休息了。

曉色和雲笙一個收拾屋子，一個鋪床，葉棋安坐在桌前給符瑜璟倒了杯還算溫熱的茶。

“坐了一天馬車，身子都僵了，夫人先休整一下，讓雲笙給你按按肩膀，一會讓人把飯菜端上來，我去下面看看。”符瑜璟看侍女收拾得差不多了，準備下樓去。

“好。”葉棋安放下杯子，看着很是乖巧。

符小将軍下午在馬車上與他說的話，他都記住了，心中的猜測皆被證實，葉棋安也想安靜思考一會。

符家帶出門的下人都是及有出行經驗的，府兵進了驿館就上下探查過一番了，見符瑜璟下來，忙行禮，“少爺。”

“嗯。”符瑜璟看向領頭的。

“驿館并無異常，驿長倒挺安分，只是那驿卒一直在馬車旁忙活，市井氣很濃，句句話都是在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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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瑜璟毫不意外，她見那驿卒起就覺得他有問題，她這雙利眼看人看了多年，就沒出過錯。

她還怕沒人來探呢，這趟出行準備得非常精心，本身毫無異樣。

“探聽且随他們，其餘的警醒些，能咱們自己辦的就不必經過他人，”

“是。”

符瑜璟看餘下随從都被安頓好，又親自去給自己的愛馬喂了頓上好的飼料，無聲無息得把周圍觀察了一遍，直到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這才洗了手，上樓吃飯。

“還是家裏廚師的味道。”葉棋安吃了一口小炒，極為驚訝。

符家的大廚手藝極好，他吃了好些日子，嘴都快被養叼了，但是出門不比在家，在外能吃口熱的都不錯了，他哪裏還敢追求味道，本也沒對驿館的飯菜抱有什麽期待，沒想到居然是家裏的味道。

“大廚也跟着我們出行了嗎？”葉棋安記得随行人員裏沒有啊。

“那當然是沒有。”符瑜璟給他夾了一筷子肉，“孔廚有位弟子跟着我們一起出行，他大菜還沒學到家，但是家常小炒學的有幾分火候了，他的海棠糕做的一絕，外祖父很愛吃，母親才讓他跟着我們一起，等到了交連，好做給外祖父嘗嘗。”

那這一路都能吃到好吃的飯菜了。

葉棋安嚼着嘴裏鮮嫩入味的肉，忍不住又扒了兩口飯。

飯後兩人略微用熱水擦拭了一下身體，又看了一刻鐘的書，就吹燈睡覺了。

見床上只有一床被子，符小将軍有點猶豫。

“夫君不是說今天要早點睡覺，明天要起很早麽？”葉棋安掀開被子的一角，往床裏面挪了挪，“夫君快來睡覺吧。”

“委屈硯安了。”符瑜璟穿着亵衣進入狹小的被窩，盡量睡到最外圍，被子只堪堪蓋住了大半個身軀，兩人之間甚至還能再躺一個人。

葉棋安忍不住想笑，他們在符家雖然是同床共枕，但是一直都是蓋兩床被子，符小将軍抱他都是隔着被子，他只偶爾會透過被子去貪戀符小将軍那一點暖意，兩人還真沒這麽親密過。

“這樣不冷嗎？夫君還是往裏來一點吧。”葉棋安把被子挪過去一點。

他還是很信任符小将軍的。

自他嫁進符家，符小将軍對他一直都很好，兩人就像正常夫妻那樣，慢慢從陌生變為親密。

他已經習慣了符小将軍和他的日常接觸，兩人會一起吃飯，用同一個茶杯喝水，進出都是牽着彼此的手，符家上下對他都很好，祖父溫和待他，符父尊重他，符母從不擺婆婆的架子，處處維護他，櫻櫻博學多識，與他互引為知交，他真的在符家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溫暖。

他也學會了給符小将軍及符家人繡荷包和帕子，敬重長輩，體貼符母，愛護櫻櫻。

符小将軍待他溫潤有禮，從沒有有過不當的行為，可能是符家沒懷疑過他的身份，也可能是他僞裝的好，現在符家上下對他都很信任，邊關那麽重大的事情符小将軍也未曾瞞他，說的是要他幫忙打掩護，但是他身邊下人都是符家的人，符小将軍便是不經過他，也不過是麻煩些罷了。

反觀他，他瞞着符家在先，不僅抱着不純的目的呆在符家，還有哄騙符小将軍感情的嫌疑。

若是哪天被符家發現了他的身份，符家要如何處置他，他也是決計沒有二話的，若是能脫開符小夫人的身份，以男兒之身與符小将軍相交，他必會成為符小将軍的至交好友，為其兩肋插刀。

葉棋安怎麽想的，符瑜璟理所當然的全然不知，她穿着特制的亵衣，又勤于鍛煉，只要不與人肌膚相親坦誠相待，她是絕不可能暴露的，她是怕不經意間親薄了葉硯安，她雖然知道兩人同為女子，但是硯安不知，若是因此給硯安帶去負擔……她就真的是罪過了。

符瑜璟這麽想着，別說往床裏去去，她甚至想起身去桌子上湊合一晚，以前也不是沒睡過桌子。

“夫君身上真暖和。”葉棋安往她旁邊挪了挪，感受到符小将軍的體溫之後忍不住靠她更近了。

“……冷嗎？”符瑜璟想到這不是在家裏，沒有那麽多湯婆子給他暖身體。

“不算特別冷。”葉棋安沒撒謊，朝陽天氣适宜，此時還沒完全進入冬天，驿館離朝陽又不遠，自然冷不到哪裏去，待去了邊關，那就不一樣了，那邊的寒風是真能吹掉人耳朵的。

“硯安好像格外怕冷。”符瑜璟轉身面對他，盡量減少兩人之間的空隙，以防寒氣進入被窩。

“是有些。”葉棋安早年是挨過凍的，在家犯點小錯罰跪很常見，地磚的寒氣都是直往膝蓋裏鑽，冷得人直打顫，這也還罷了，之前跟着師傅雲游的時候，他不小心迷路走丢，在雪裏呆了一天一夜，生了一場大病，之後就換上了畏寒的毛病。

“你這是身體底子不好，還是得讓大夫好好調理。”符瑜璟虛虛環住他，給他帶去更多一點的暖意。

“母親總讓人給我熬補品，調理的藥也有吃，比以往已經好很多了。”兩人離得太近，葉棋安甚至能聞到符瑜璟身上皂角的味道，幹淨又帶點讓人說不出的安心。

“嗯，家裏大夫調理身體是很有一套的，過些日子再學些拳腳動作，不求多厲害，強生健體就很好了。”符瑜璟感覺葉棋安在往她懷裏鑽，也沒阻止，“邊關比這邊冷很多，等到了交連，再多買些衣物。”

“好。”葉棋安被暖意包圍住，困意也漸漸上來了，“咱們睡吧。”

“睡吧。”符瑜璟不再言語，屋子裏很快便安靜下來，兩人呼吸交纏，慢慢都進入了夢鄉。

翌日，天剛蒙蒙亮，曉色來叫兩人起床。

符瑜璟先醒，閉着眼睛懶洋洋得應了一聲。

出門在外，難得睡這麽好。

符瑜璟貪戀了一會這讓人心情愉悅的殘留睡意，才預備起床。

低頭看懷裏的人。

葉棋安完全被她圈在臂彎裏，叫起的聲音一點也沒吵醒他，臉緊貼着她的胸口，呼吸平穩，一頭青絲纏着她的手，至于他的手麽……纏在她腰/上了。

“硯安，該起床了。”符瑜璟小心得把自己的從他的頭發裏抽出來，順手給他理了理……沒理順。

“嗯。”葉棋安答應了一聲，身體動彈了兩下，又趨于平靜。

“真的要起了。”符瑜璟看着窗戶透過的光，推斷出了個大致時辰。

“嗯。”葉棋安完全沒清醒，他睡得好極了，就像跟着師傅離開葉家的那天晚上一樣，他知道他被救贖，于沼澤裏逃了出來，從此安全，睡得安穩又安心，

符瑜璟拿他沒辦法，于是把挂在她身上的手拿下來，坐起身來，在門口的曉色聽到動靜忙拿着衣服走過來，低着頭也不多看。

“拿帕子來。”符瑜璟吩咐道，見曉色領命，又補充，“別浸涼水，浸溫水。”

“是。”曉色臉上藏着一點笑意，很快就帶着溫熱的帕子進來了。

葉棋安被洗了個臉，這真的是睡得再死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