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盛夏
盛夏
虞栀拿着頭盔,非常不熟練地跨上摩托車後座,明明她的腿也不算短,就是感覺沒有岑野那麽游刃有餘。
等她坐好,岑野才說:“頭盔戴好。”
“好。”說着虞栀調整姿勢,把手裏的頭盔舉起,下秒,她身體前傾,小心翼翼給前面坐着的人戴上。
岑野頓時愣住,一時沒反應過來,就坐着那裏任由她動作。
因為虞栀身體前傾,他們離得很近,甚至能聞見彼此發絲上的香味。
幾秒的時間,虞栀很快戴好,随即身體後移:“可以了。”
說着她的手往身後摸可以扶着的地方。
沉默了瞬間,岑野把頭微微轉過去,開口道:“讓你戴好。”
“我知道。”虞栀點頭,“但我覺得你更需要,萬一風吹到眼睛裏影響到你,多不安全。”
頓了下,她把定心丸說出口:“而且你不是有證嗎?”
再次聽到“證”,岑野罕見不知道怎麽開口,這種東西造假再簡單不過,半晌,他問道:“不怕騙你?”
聽他這麽說,虞栀也頓了瞬間,才緩緩開口:“那在我這裏,你的清白就沒有了。”
岑野:“?”
不管背後怎麽嘴碎,已經很久沒人敢當着他的面說這麽直白的話了。
虞栀卻無知無覺,她的手在後面摸了半天也沒找到能扶着保持平衡的地方,最後,她的視線頓在眼前坐着的人上。
準确的說,是他的衣服上。
非常時期非常手段。
虞栀擡手,抓起面積小小的黑色布料、攥緊,說:“坐好了。”
岑野感受到身側衣服不明顯地拉力,他視線微垂,從後視鏡裏看了眼身後的女生,扯了扯嘴角,重新看向前方,啓動。
那瞬間,摩托車的速度飙到了最大。
本來,虞栀覺得,她的平衡很好。
後來,虞栀覺得,她還是天真了。
感受着耳邊的風聲,虞栀幾乎趴在岑野背上,本來手中矜持地攥着的小小黑色布料已經被大面積的抓握取代。
這時,她越發覺得慶幸,幸虧把頭盔給岑野了,要不危險程度直線上升。
風吹到眼裏是真的很難受,虞栀幹脆閉上眼睛,下意識把額頭抵在岑野背上以此來擋風。
那刻,岑野的身體頓時僵硬無比。
隔了幾秒,摩托車的速度明顯地降了下來。
雖說車速降低,但是依舊要比公交快很多,等虞栀看到熟悉景象的時候,才過了二十分鐘。在走到離家很近的那條路上,她連忙說:“我在這裏下車就可以了。”
但是,岑野沒停下。
以為他沒聽到,就在虞栀想再說一遍時,岑野開口了:“帶你去……”
因為他戴着頭盔聽得不是特別清,于是虞栀身體前傾靠近了些,反問道:“去哪啊?”
這次她聽清了,但卻懷疑聽錯了,因為岑野說:“證明清白。”
虞栀:“?”
怎麽還記着呢?!
虞栀連忙說:“不用了!我相信你!”
岑野冷笑:“晚了。”
虞栀:“……”
怎麽就晚了!不晚!
虞栀非常想下車,但她也知道,這可能性很小,總不能跳車。
很快,摩托車駛進一處高檔小區。
要是說虞栀家的小區是早年的家屬院處處透露着年代感,那這個小區就處處透露着時尚。
進地下車庫後從車上下來時,虞栀站在那裏,突然覺得岑野偶爾還挺……幼稚?
岑野把頭盔摘下後随手撥了下炸毛的頭發,看向站着那裏一時無言的人,往後面電梯方向側了側頭:“走吧”
等進了電梯,虞栀還是非常不情願,她試圖講道理:“我知道你是為了證明你的清白,但我清白也很重要是不是?”
岑野:“?”
電梯裏的空間很小,好似連呼吸都纏繞在一起。
他們并排站着,并不覺得擁擠。
“你看,我一個女生,跟着你回家讓別人看見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梯一戶,沒人能看見。”岑野說,“我自己住,也沒什麽不合适。”
空氣裏靜默幾秒,就在虞栀準備再次開口時,“滴”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在岑野按密碼時,虞栀終于逮到機會:“我沒有不相信你。”
在門開的那瞬間她道:“不看了行嗎?”
岑野推開門,進屋,把頭盔放到旁邊的櫃子上,冷漠拒絕:“不行。”
接着讓開位置,讓虞栀進來,說道:“我的清白不能沒有。”
看着面前敞開的屋門,虞栀覺得中國幾大寬容原則仿佛在她腦門上循環播放:大過年的、孩子還小、來都來了……
是啊,到都到了,門都開了。
虞栀深呼吸口氣,擡腳踏進去,回道:“你平時看着也沒多在乎清白啊。”
岑野:“?”
瞥了眼身旁的女生,岑野轉身往客廳走,同時硬生生從嘴裏擠出來幾個字,“虞栀,已經很久沒人……”
還沒說完,他的話音猛地頓住。
“沒人怎麽…”慢了半步的虞栀在看到客廳的景象後,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了?”
剛剛還言辭鑿鑿“自己住”的岑野家的客廳裏正坐着兩個男人,他們西裝革履,仿佛剛開完會回來,此時手中拿着文件,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他們。
虞栀頓時僵在那裏,恨不得時光倒流,那時她絕對不會踏入這間屋子、這個小區!
沙發上的兩個人氣場太強,客廳又裏太靜,虞栀站在那裏心裏發虛,正在她思考要不要打招呼時,岑野開口了,但卻是對她說:“等着。”
虞栀:“???”
現在是說證的時候嗎?!
說完,岑野擡腳走到沙發旁的茶幾旁,彎腰,伸手拉開那裏的抽屜,從中拿出個小本子。
岑野離其中年齡稍大的男人很近,擡手就能碰到的距離,但他就像是沒看見,拿着東西轉身向虞栀走過去,站在她面前,把标有“機動車駕駛證”的小本子遞給她。
虞栀欲哭無淚。
我信了!
真的信了,求求你收回去!
虞栀已經完全不敢看沙發上倆人的表情了,她顫顫巍巍接過駕駛證,哆哆嗦嗦打開,迅速掃了眼,接着燙手山芋般重新扔回去。
岑野捏着駕駛證,神色淡淡問道:“信了?”
虞栀心塞,瘋狂點頭,恨不得長翅膀般道:“…那我先回去了?”
見她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的神情,岑野頓了下,終于說:“我送你。”
虞栀心累,瘋狂搖頭:“不用!”
岑野怎麽回事?
是只有她能看見客廳裏坐着兩個人嗎?!
這氣氛很詭異,虞栀只想趕快逃離。
但轉身前,出于禮貌,她硬着頭皮對沙發上坐着的人告別:“你們好,我先走了。”
說完,虞栀甚至沒敢他們回應,就落荒而逃。
岑野轉身,随手把機動車駕駛證扔到沙發上,看也沒看坐着的人,轉身跟着走出了門。
等門猛地關上,岑翁霆捏了捏鼻梁,皺眉道:“他這是學好的樣子嗎?”
岑樾把手中的文件放下,伸手把駕駛證拿起遞給旁邊的人,說道:“我找他班主任聊過,這段時間表現不錯。”
岑翁霆斜睨了岑樾一眼,接過駕駛證:“你就接着替他瞞,他什麽樣我……”
說着他翻開手中的小冊子,看着上面和妻子相像的面孔,餘下的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等出了門,虞栀深深呼口氣,才覺得終于活過來了,但還沒等電梯來,她就重新聽到了關門聲,看着重新出來的人,滿頭問號。
等他走過來站在身旁,虞栀才反應過來,問道:“你不用在家陪他們嗎?”
岑野搖頭,回道:“不用。”
頓了下,他又補充:“我不知道他們要過來。”
“我知道啊。”
剛才岑野的反應很明顯,他不知道家裏有人。
想到什麽,虞栀的嘴角向上揚了揚,說:“你應該沒有非要在家人面前向同學證明清白的癖好。”
說完,她似是也很不确定地反問道:“應該…沒有吧?”
岑野:“?”
看他不說話,虞栀欲言又止。
但沒等虞栀再張嘴,岑野開口了:“虞栀,別說話了。”
他說:“我一直很想提醒你,上個敢在我面前這麽說的墳頭草都幾米高了。”
虞栀:“?”
這句話成果顯着,虞栀終于閉口不談這件事。
這時耳邊安靜下來,電梯也來了。
在電梯裏,虞栀本想悄摸摸地從前面的鏡子裏觀察岑野幾眼,但剛兩秒,本來的單向觀察就變成了雙向對視。
虞栀:“……”
這就是考驗定力和臉皮厚度的時候了。
任何能力都需要訓練,被抓包這麽多次的虞栀表示已經無所畏懼了,雖說她依舊頂不住屋裏那兩個人的強大壓力,但岑野的好像還可以。
虞栀開始破罐子破摔,非常淡定地移開視線。
不過見岑野神色如常,她也放下心來。
剛在屋裏岑野并沒有藏着掖着,他表現得很明顯:看到家人并沒有開心,連毫不走心的假裝也沒有。
他甚至直接選擇無視。
虞栀并不知道發生過什麽,當然也沒權利去評判、議論。
對她來說,作為朋友,在确認岑野心情沒有不好的時候,這件事就過去了。
朋友。
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了吧。
說實話,在知道岑野是七年前的小朋友時,虞栀心裏突然“叮”地産生種很新奇的感覺。
白毛和蘑菇頭,這意味着她和岑野早就認識。
在不知道的時候,他們見證過彼比較糟糕的模樣。
所以,從那刻起,虞栀連和他說話都變得随意起來。
這裏離虞栀家還有段距離,拒絕了岑野,選擇等公交車。
站在那裏,虞栀突然叫道:“岑野。”
岑野頓了下,向她看過去:“嗯。”
這時虞栀從外套口袋中拿出兩顆水果糖,遞過去。
岑野垂眸看着她,沒有說話,隔了幾秒,才擡手接了過去。
見他接過,虞栀的嘴角向上揚了揚:“雖然有點晚了,但我還是要說,你湊合着聽聽。”
這時她表情認真了些許,她說:“生日快樂。”
剛才她看到了機動車駕駛證上岑野的生日是4月17日,因為奶奶進醫院那天虞栀記得很清楚:4.15。
不難推斷,在咖啡店那天是岑野的生日。
想到他獨自坐那裏的情景,虞栀想,早知道那天就買個更貴的小蛋糕了。
野:不怕騙你?
花:那你就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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