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盛夏

盛夏

說是後勤人員兼拉拉隊員的位置，其實就是琅桦中學替補隊員休息的地方，視野很好。

虞栀直到坐在那裏，還有點沒反應過來，腦子中來回閃過剛才場景。

隔着段距離，看着那邊把手機放在耳邊望過來的人，虞栀怔愣了片刻。

——“說話。”

——“啊，就，就加油。”

那瞬間，連虞栀也不知道為什麽，她為什麽會結巴。

但她就是結巴了，當着岑野和李妍妍的面。

在李妍妍的眼神狐疑地在她和岑野之間來回轉時，虞栀甚至直接挂了電話，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這個反應太奇怪了，虞栀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最後把它歸結于心虛。

至于心虛什麽，當然是剛才沒接道電話怕被記到岑野的記仇小本本上，畢竟她不想被噎得沒話說。

虞栀好不容易想通，旁邊的李妍妍還在旁邊絮絮叨叨地後悔：“剛才應該準備點擦傷藥、紗布……你懂吧，按照劇情一般發展，打球必受傷！”

“別瞎說。”虞栀連忙打斷她，“不會的。”

“萬一呢？”李妍妍換了說法，“你也知道，打籃球一不小心就能碰到傷到，高一的時候梁肖池的腳不是還崴了。”

不管什麽時候，在虞栀心裏，安全永遠放在首位。

但不能否認的是，比賽過程中是會發生李妍妍說的情況。

思考了瞬間，虞栀說：“我去問問，看教練有沒有準備應急的，要是沒有，我現在去……”

一句話沒說完，虞栀看着坐在對面文啓中學替補隊員位置的人，她的話音逐漸小了下來。

此時楚定巒手中捏着墨鏡，正吊兒郎當的坐在那裏，他嘴角噙着嘲諷的笑容，不知道對誰豎起了中指。

他旁邊坐着的男生面色冷峻，也看向楚定巒豎中指的方向，并不制止他的行為。

順着他們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見對面小門裏穿着球服的、文啓的籃球隊員。

虞栀：“……”

這是什麽新型的鼓勵方式嗎？

還有，文啓的學生都有敏銳地抓別人視線這種神奇的技能嗎？

哦，楚定巒沒有。

可能察覺到虞栀視線，楚定巒身旁的男生突然朝這邊看過來時，楚定巒依舊在用臉罵娘。

和岑野的淡然、楚定巒的大智若愚不同，他的眼神很冷，是能迅速捕捉到危險然後把敵人抓出來滅口的那種冷。

但虞栀卻不怕，相比這種，她更害怕笑裏藏刀的人，于是她禮貌般地點了點頭就移開視線。

籃球賽即将開始，場內大多血氣方剛的男女生，所以氣氛沸騰，每個人都激動不已，身在其中，卻也不覺得吵鬧。

聽着籃球場內的音樂和主持人的開幕詞，虞栀的手心發燙，似乎比代表學校參加數學競賽是還要緊張。

“琅桦市第七屆高中籃球聯賽決賽正式開始，這次的冠軍将在文啓中學和琅桦中學中産生。”

“是文啓衛冕冠軍成功達成三連冠，還是琅桦開啓新篇章，讓我們拭目以待！接下來——”

場內歡呼聲頓時提高了兩度。

“——讓我們歡迎雙方籃球隊隊員上場！”

場內的喧騰聲在兩校隊員走出來那刻達到頂峰：

“琅——桦——必——勝——”

“文——啓——牛——逼——”

這時，虞栀清晰地聽到正後方男生的男生吼道：“是最他媽垃圾！”

不用看，就知道是琅桦的學生。

虞栀盯着走進場內站在兩排的人，眼睛一眨不眨。

在醫院那次，虞栀就覺得岑野的皮膚偏白，尤其在紅色的對比下，就更加明顯。

比如說，那天沾在他掌心的血，再比如說此時穿在他身上的紅色球衣。

虞栀覺得，岑野很适合紅色。

無論是那輛摩托車、還是穿在身上的印着“7”的紅色球衣，都很适合他。

他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就帶有少年人特有的張揚。

可能是場內的氛圍感染到她，看着那個身影，此時的虞栀也緊張得心髒撲通撲通亂跳。

籃球場內氣氛熱烈，場上的人卻神情冰冷。

比賽正式開始前，在裁判示意雙方進行友好問候時，婁恺盯着岑野冷笑：“你還真來了。”

說罷，他神情挑釁，伸出手做出抹脖子的動作。

婁恺故意用周圍隊員能聽到的聲音說：“你說，在賽場上，我能不能弄死你。”

想到他去年的髒手段，知道他是賽前用垃圾話搞人心态，梁肖池還是被激得沒忍住爆粗口：“操，你——”

岑野截住梁肖池的話，淡聲開口：“你可以試試。”

說完，他扯了扯嘴角，又說：“這次的觀衆夠多。”

場地夠大，觀衆也夠多，不用專門表演給那幾個人看了。

別人聽不出來，但婁恺明顯地聽出了他話裏的嘲笑意味，他的臉色頓時不好，連眼神都陰沉了幾度，像是要殺人。

這邊楚定巒緊緊盯着婁恺的動作，對身旁的人怒道：“你那垃圾弟是在威脅岑哥嗎？！我特麽想錘死他！”

婁馳盯着婁恺，也緩緩吐出幾個字：“誰不想呢。”

哨子聲響，雙方散開，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這時裁判手中拿着籃球，接着向上抛棄，雙方開始争奪。

“這叫跳球，”虞栀解釋道，“也叫中圈跳球。”

李妍妍沒想到自己的随口一問能得到這麽專業的解釋，她再開口時語氣帶了些崇拜：“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懂籃球呢？！”

“不會。”虞栀搖頭，“怕看不懂，昨天就提前查了下基本規則。”

聽罷，李妍妍再一次體會到了自己和學霸的差距，除了豎起大拇指她找不到別的贊美之詞了。

虞栀并沒有看到李妍妍的贊美，她的視線緊緊盯着場內，緊張得甚至連眨眼的頻率都變低了。

岑野率先搶到了球，看他運球的靈活度，身高腿長還是占優勢的。

籃球賽，重要的是配合。

顯然，這兩周的訓練，岑野和籃球隊磨合得不錯。

在所有人都在堵他的時候，岑野假意要把球傳到旁邊注視着他動作的籃球隊隊員，在騙過文啓那群人的那瞬間，他迅速換了方向，把球傳給了最後站在的梁肖池。

而梁肖池這麽多年打籃球的經驗派上用場，他幾乎瞬間就找到了合适的位置，起跳，抛球。

籃球撞進球框的那刻，場內爆出巨大的歡呼聲。

婁恺一聲不吭，他不看梁肖池，卻盯着岑野，不知想到什麽，他的嘴角向上勾了勾。

琅桦取得了開門紅，這領先的兩分似乎給琅桦的人帶來了巨大的信心。

肉眼可見的，他們整體的狀态更好，配合得也更好。

虞栀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轉向場內正在截球的人，嘴角下意識地向上揚起。

不多時，岑野成功截到了籃球，他運着球到對面，就在他躲開攔截準備起跳時，對面的人卻突然往前撲作勢搶球，但動作看起來就像是故意撞向岑野。

虞栀的眼睛驀地瞪大，猛地站起了身。

場上，岑野被撞了下，身體失去平衡，手中的籃球脫手。

裁判吹響口哨，道：“4號警告一次。”

楚定巒不可置信地質問道：“特麽撞人犯規就警告一次？！”

婁馳皺着眉，盯着婁恺，沒有說話。

琅桦的教練前去和裁判争論，但是好像沒用。

上屆籃球賽，他們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導致隊內主力受傷，從而失掉比賽。

見他們故技重施，梁肖池恨急，他咬牙切齒就要往婁恺那裏走去，但被岑野抓住了胳膊。

岑野看都沒看婁恺一眼，淡聲道：“繼續。”

梁肖池咬着牙，死死瞪着犯規的人，終究沒上前。

哨子聲響，比賽繼續。

籃球賽的時間是40分鐘，上下半場各20分鐘，共4節，每節10分鐘。

其中，為應對各種突發事件，一場籃球賽的時間大概是兩個小時。

虞栀本來上揚的嘴角此時已經回落下去，緊緊抿在一起。

本來她還納悶時間怎麽那麽長，現在才知道，有時候兩個小時可能還不夠。

籃球場內打得依舊火熱。

岑野不再是過往神色淡淡的模樣，他現在嘴角緊抿，眼神淩厲。

四周依舊有人堵他，依舊有人碰瓷地想往他身上撞，但都被他完美避開。

隔着段距離，岑野擡手，籃球脫手而出，滑落出一道完美的曲線。

“噔——”

那瞬間，虞栀似乎聽到了籃球撞擊球框發出的撞擊聲，似乎撞得她的心髒都跳得快了幾分。

“啊啊啊啊！”李妍妍緊攥虞栀的手，激動不已，“進了！”

虞栀看向裁判那裏琅桦分數名下的4，虞栀松了口氣，但提起的心并沒有放下。

這場比賽剛開始不就，不确定的因素依舊太多。

虞栀現在并不相信文啓那群人，怕他們再做小動作。

她的目光不經意瞄到對面，就見楚定巒舉着拳頭，正在振臂高呼為琅桦慶祝。

準确地說，是為岑野歡呼。

雖然有些擔心，但虞栀覺得，岑野就該是這樣的。

他就該是這樣張揚、肆意的，而不是在醫院看到的那樣。

賽場上，身體碰撞很平常，但故意犯規就不太常見了。

第一小節即将結束前幾秒，虞栀看到，岑野起跳、擡手，把球抛向籃球框，在投籃成功那刻，哨子聲響，但本應停下堵岑野的倆人依舊往他身上撞。

岑野腳落地時，他們相互配合，故意去絆他的腳。

在岑野失去平衡那瞬間，甚至往他腳踝上踩。

不受控制地，岑野往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看到這幕，虞栀的手指下意識地握成拳，嘴角也抿在一起。

在醫院遇到的那天，岑野的腳應該受傷了。

這人是故意的。

婁馳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臉上沒有絲毫笑意。

楚定巒也急了，他直接站起身指着那人吼道：“我草你大爺，故意的是不是！”

此時正是休息時間，楚定巒直接大步走到比賽場內，走進場內時用肩膀狠狠撞了婁恺，接着略過他伸手揪着出陰招那人的球衣，咬牙切齒道：“你他媽再動一下他的腳試試？！”

岑野站在那裏，來回活動了下腳腕才走過去，把楚定巒的手腕拽下來。

楚定巒急了：“他故意的！”

被放開的人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他伸手撫了下他球衣上的皺痕，故意道：“比賽嘛，哪有可能完全避免身體接觸，相信岑少……”

一句話沒說完，岑野突然擡手按住他的肩膀,猛地拉着他的胳膊瞬間向外側發力。

往外扭的那瞬間，只聽見“咯嘣”一聲悶響。

下秒，才是那人捂着肩膀痛呼。

岑野甩了甩手，看向臉色很不好的婁恺，薄唇微啓，輕輕吐出兩個字：“換人。”

今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