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沙漠露營

沙漠露營

傳說中的諸神統治着整個宇宙，誕生各種文明，聞風節為祭司先神而存在，延續到現今，已演變成帕頓星最大的狂歡節日。

人們把聞風節集會人看作一次大型的行為藝術的聚會，藝術家在集會中是木料打造大型神像，在祭司中将付之一炬。

人們也可以在自身大做文章，奇裝異服、古怪行為。

聞風節集會因活動開始而生，當活動結束時，也将在星球中蒸發，不留痕跡地恢複成荒無人煙的沙漠。

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将随風而逝，化成人們腦海裏鮮活的回憶。

缪金卡領路，赫狄跟随，他們将沙地越野車開到沙漠宿營區域，選了一處沙丘圍繞的無人之處。

缪金卡下車就開始搬運帳篷，嗒然放出懸浮液晶燈管，邊戴手套邊把她叫去，“你去照顧孩子們，把生活用品清理出來。”

缪金卡看着嗒然戴工作手套，粗糙的手套跟他大氅下精貴的衣着十分不搭。

等她看了半天，嗒然問她，“站着幹什麽？晚上不想休息了？”

缪金卡哦了一聲，朝孩子們跑去，還在沙地裏絆了一下。

嗒然走向希瑟爾，搭手幫他将帳篷搬運下來組裝。

缪金卡吩咐孩子們決不能再跑出自己的視線。

睡具和餐具很快整理好，缪金卡在沙礫上鋪好編織長毯，讓孩子們乖乖坐好，她往不遠處的帳篷區看去。

嗒然挽起袖子，露出結實的小臂。

她不知道這位出手闊綽的富商還有這副模樣，嗒然朝孩子們這邊看過來，缪金卡連忙閃開目光假裝擺弄着餐具，嗒然輕扯動嘴角，又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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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感覺沒有錯，她在看他。

赫狄那邊根本不需要幫忙，三個男人在平緩的沙丘上迅速搭建好帳篷，并升起兩輛車的車頂帳篷，解決了所有人的住宿問題。

大家圍成一圈坐在長毯上，缪金卡拿出準備好的加熱器，将采購的富含脂肪酸和甘油三脂的肉塊，平攤在烤盤上，并拿出發酵的面粉烤制的馕，一起加熱。

嗒然突然起身走在有沙漠荊棘的遠處，缪金卡搞不懂他要幹嘛，不一會兒，嗒然徒手拖着荊棘枯枝走過來，在一邊空地堆好。

他清理出許多幹淨的枝幹，掰斷，交給缪金卡。

缪金卡一頭霧水盯着他，希瑟爾反應過來一下子笑了，“他們年紀小，沒有見過。”

嗒然一曬，坐到缪金卡身邊，脫下工裝手套，親自示範将肉塊一個一個串在枝條上，缪金卡看見三個男人齊齊動手串肉，深感驚奇，不明所以，

“他們在做什麽？”孩子們問。

缪金卡摸着下巴，“也許是一種行為藝術，畢竟我們是在聞風節集會。”

所以，這就是所謂的代溝嗎？

三個男人無言滴汗，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年紀大。

肉串串好，嗒然一手一把将它們圍着荊棘堆插滿一圈。

缪金卡對孩子們解釋：“你們看，這是一種儀式。”

嗒然搖頭，他拿起一截幹枝在加熱器邊引燃明火，直接點燃枯枝堆，烈火熊熊燃燒，火焰瞬間覆蓋肉串。

“啊！我們的肉肉！”小百納悲痛萬分，這是祭神嗎。

缪金卡瞪着嗒然，“你們這種神秘儀式會不會太奢侈了？”

希瑟爾院長居然也不阻止他？

嗒然示意他們稍安勿躁，空氣中飄來乙基麥芽酚的撲鼻香味，肉烤熟了。

枯枝燃成碳灰，嗒然又将馕餅放在碳灰上加熱。

孩子們餓得咽口水，跑過來圍住嗒然。

嗒然将肉串裹在一張馕裏，遞給小百納，小百納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臉都撐變了形，“也太好吃了吧！”

肉串和烤馕均分給所有人，衆人大快朵頤，缪金卡問嗒然，“這叫什麽？”

嗒然說：“這叫荊棘烤肉，利用植物的液體給肉質提鮮。”

赫狄接口，“這是一種古老的烹饪技術，以前我們在邊際星域常常這樣吃。”

孩子們有禮貌的感謝嗒然奉獻的美食。

荊棘烤肉和馕餅并沒有遺留什麽垃圾，赫狄掀起沙礫将荊棘枯枝燒成的碳灰掩蓋，嗒然和希瑟爾在加熱器邊喝着功能飲品，閑聊星際見聞。

原來希瑟爾院長年輕的時候也去過星國帝都奧利菲斯星球。

話題沒有聊的深入，兩人都各有保留。

缪金卡哄着孩子們睡覺，并給他們講述已經講了無數遍的先神故事。

“萬物的創造者阿侬神頭戴兩片羽毛，手持權杖，他象征着男人的氣概，公羊和雌鵝是他的神獸，他是美雅人的祖先，賜予美雅人文字和思維，讓美雅人治理着廣大星域，留下無數珍貴的遺跡，就像我們今天見到的那樣精妙絕倫。”

“美雅人很厲害嗎？比銀河系的钛钽人還厲害？比大麥哲倫的奧利菲斯人還厲害？”

小百納的問題不少。

缪金卡點頭，“美雅人當然更厲害，钛钽人和奧利菲斯人都聲稱自己繼承了美雅文明。”

“那，為什麽消失的是美雅人？而不是其他種族？”

孩子們覺得大人的世界難以琢磨。

缪金卡詞窮，她對這種宇宙級哲學論題的回複只有一個，“等你們長大了就會知道答案了。”

顯然不能讓大家滿意，缪金卡板着臉，“好了，快給我睡覺了！”

孩子們乖乖躺回睡具裏，缪金卡退出帳篷。

希瑟爾跟嗒然、缪金卡道晚安，起身走回搭建在地上的大帳篷，他和孩子們睡在一起。

希瑟爾陷入沉思，嗒然這樣的富商，怎麽會熟練使用邊際種族的烹饪之法。

是的，很熟練。

不符合邏輯的地方，必然有其特別的原因。

————

缪金卡16歲成年之後就擁有自己的獨立房間，今晚她分配到車頂帳篷。

缪金卡本來想回自己的帳篷收拾，被嗒然叫住，“不想看一看夜晚的沙海嗎？”

不想，缪金卡想她在帕頓星的一年裏曾經駕駛飛梭穿越無數遍沙漠。

她沒有回頭，嗒然直接通知她，“陪我走一走，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黑石沙漠。”

語調不容拒絕。

缪金卡想到自己拿到了他的公民申請推薦，立刻換上笑臉，“好的，嗒然先生，那就走一走。”

赫狄已經躺進自己的帳篷裏，四下只有嗒然和缪金卡，他們緩步走着，一前一後，朝着高高的波浪形沙丘走去。

帕頓星低軌衛星反射的光亮将沙丘照出明暗分界。

缪金卡在前面腳滑了一下，嗒然從後面掌住她的腰側，缪金卡找回平衡後，道謝。

兩人終于走到沙丘頂端，夜光在沙丘上拉出兩道長長的影子，無盡延伸。

嗒然安靜坐下來，缪金卡只好跟着坐下來，也不知道此刻該聊些什麽。

擡頭遙望天幕，無雲的對流層之外，年輕的的藍色恒星，紅色白矮星，以及小麥哲倫星系中最亮的超新星 SN1987A，閃耀天穹。

帕頓星的大氣層很薄，缪金卡依舊不習慣直面外太空的美麗景象。

“我到過很多星域。”嗒然說

這是一個很好的故事開場，缪金卡挑眉，也許是極致美景的渲染，讓他燃起講故事的興致，她安靜當個傾聽者就好了。

“銀河系的三大懸臂，大小麥哲倫的各大星團，甚至70萬光年外遙遠的三角星雲，我都去過。”

缪金卡想嗒然的确走完了平常人窮其一生都無法抵達的遠方，他在炫耀。

他去的地方，她都沒去過，所以有什麽好聊的？

嗒然沉聲說道：“我去過無數星域，除了消失的美雅星，再也沒有哪一顆有帕頓星這樣多的早古遺存，荒涼又隽永，溝通人與先神。”

的确，論帕頓星早古遺跡，缪金卡也認同，“聞風節，傳說是善神戰勝兇神的日子，人們在聞風節裏祈祝星域太平、祥和永駐。”

沙丘起伏的遠方，屹立着千萬年前象征頂級文明的方尖碑，上面銘刻着遺失的古文字。

那是美雅人的成就，一個文明的驕傲。

嗒然也問她，“為什麽消失的是美雅人？”

缪金卡小時候也問過希瑟爾同樣的問題，等她長大後，就再也不會問了，“因為宇宙規則，疊代更新，物競天擇。”

嗒然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他說了他的答案，“是因為內鬥，美雅人毀滅了自己。”

缪金卡震驚嗒然的回答，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不一樣的版本。

美雅人先例在前，奧利菲斯人決不能重走老路，這也是嗒然來到帕頓星球的原因。

他的個人終端裏有一份獨立武裝組織暴.亂調查，發生在超新星爆.炸期間。

這一次小範圍沖突，讓神聖星國和銀河執政聯盟的首腦會晤中斷。

聯盟第一執政官利用這次變故，突然返回坎帝星平亂，逮捕一大批元老院軍派高官，自此銀河聯盟內鬥平息。

內情部門上報獨立武裝組織獲得稀有元素钇的提純物，強化武器。

而元素钇正是聯盟智派的科研成果，限制交易能源之一。

嗒然懷疑獨立武裝組織的暴.亂絕不是突發事件，如果銀河執政聯盟插手神聖星國內部事務，又是誰在大小麥哲倫裏牽線搭橋？

線索指向帕頓星，他要查出這條暗線。

注釋：

1、阿侬神——原型埃及阿蒙神。

2、荊棘烤肉——原型紅柳烤肉，兩次去新疆都是在塔裏木河畔的過路小店裏吃的紅柳烤肉，香噴噴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