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人外9
人外9
喬榕今天原本是要休假的,但人魚提前進入發情期讓整個B202研究小組忙碌起來,首當其沖的就是主要負責人顧安。
說來很不可思議,共同工作大半月了喬榕才知道研究員的名字,這還是他看見研究員簽字時知道的。
人魚的危險性是列入到A級別的,發情期中的人魚無論是在認知還是兇殘程度上都直逼S級別。
S級指數的上升代表着非正常生物的不可控與其混沌感染,其中原因暫時還未研究出來。
上次事故中除顧安外喬榕是第二接觸者,在一系列報告出來前他還被帶去了談話。
研究中心按以往數據估測人魚發情期至少會持續兩個月,在這兩個月中,負責B202實驗室的成員都得連軸轉。
他們對人魚發情期的數據還是收集不夠,對于人類能夠安撫發情期狂暴人魚的現象他們還是首次遇見。
經上下級會議共同商讨,顧安從原先的B級權限調至為A級權限,同時安保系數也直線上升。
換句話來說,現在的顧安與人魚都是研究中心的重點保護對象。
研究中心的攝像頭原本就無處不在,現在B202實驗室裏再度新增了兩處監控,以至于喬榕是能在外值守就在外值守。
在多方撮合下,顧安與人魚的關系發生了跳躍性極強的轉變。
他們似乎開始交心,當他們語言沒有阻礙時,連攝像頭的存在都可以忽略。
喬榕作為顧安的保镖需要時不時進去确認他的安全。
門被敲了兩聲,喬榕推門進去,他腰身一直佩戴着激光槍,一條墨藍色腰帶将他腰身展現得勁瘦有力,皮革靴踩在地上發出節奏感。
裏面的談話聲戛然而止,很顯然,喬榕的出現讓他們不約而同被打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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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榕注意到這裏的布局發生了變化,實驗區與辦公區混在一起,而在透明阻隔層前,研究員正倚在高腳凳上,面對着人魚臉上腼腆的笑容還未收起。
人魚在一個很靠近研究員的地方,祂貼于阻隔層,白膚金發,目光不經意從研究員身上轉至喬榕,那一瞬間流露的欲望與冰冷讓喬榕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喬榕,是有什麽事嗎?”研究員正經着表情問喬榕,眼裏還有着點點笑意,垂落的手按動着筆帽。
喬榕收回目光,“例行檢查确認。”
說着他走至模拟環境操控系統前進行數據确認與核對,視線稍稍凝滞,喬榕擡頭看向研究員。
“這裏數據設置有問題。”
“你是說這個嗎?”研究員用筆尖輕點顯示屏,“這是最近更新的數據,已經得到了上級的批準。”
喬榕目光下斂,調至最下方頁面在每日校對處簽字确認。
他離開時看見研究員捧着本子與人魚嬉笑,人魚寬大而長的魚尾在水裏上下小幅度拍打,面上露出會心笑容。
經過研究中心很長一段時間的培訓,喬榕是知道數據不能輕易更改的,現在上級領導竟然同意B202室将數據阈值調至極高,無疑是在拿研究員與人魚當試驗品,偏研究員已完全沉浸在與人魚和諧相處的過程中。
夜幕降臨,喬榕從跑步機上下來去淋浴間匆匆洗了個澡,舉起手上表環一看,估摸醫務室的人還沒下班,與一旁同事打了聲招呼後帶上毛巾前往醫務室。
他敲了敲門,推開門的是老熟人,賀玉。
喬榕以為自己敲錯了門,退至外面看了眼門牌號。
賀玉端着水杯平和笑着,“沒有走錯,麗娜今天調休,我來頂替她值班。”
喬榕坐在賀玉對面,兩人隔着一張長方形的辦公桌,賀玉時不時低頭打字輸入會診記錄。
“最近睡眠怎麽樣?”賀玉擡頭問。
“還是老樣子,經常半夜醒來。”
“還會出現幻聽嗎?”
“……嗯。”
賀玉雙手交叉,“出現這樣症狀的人很多,但像你這樣受影響這麽深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真的不打算嘗試注射抗感染藥物嗎?”
喬榕搖搖頭,注射抗感染藥物并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它只會讓你騙過自己的記憶,實實在在帶來的負面影響卻永遠是抹不掉的。
“還是開安眠藥?我看了你上次的就診記錄,你是不是……增加了服用量?”賀玉滑動鼠标,不太确定的說。
“嗯,安眠藥的作用越來越差了。”喬榕擰了擰眉心,半垂的眼睫長而纖密,因長時間睡眠質量不好,他的面色呈現出疲倦與蒼白,多了幾分幾分頹敗與脆弱。
“是産生了抗藥性。”賀玉解釋道,他視線從屏幕上移開,“這是最後的可支配劑量,剩下的就沒辦法了。”
“或許你可以試下換個環境,你知道的,研究中心的人更新一直很快的。”
喬榕沒有說什麽,搭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動,過了有那麽久,他低聲謝過賀玉。
從二樓下來到一樓領完藥,喬榕來到洗手間,甫一進去就直接趴在洗漱臺前忍不住幹嘔,脊背弓起衣物勾勒出單薄流暢的線條,偏這段時間他胃口清淡吃得極少,只能嘔出一點酸水。
洗手間的燈光低暗,喬榕用手接水不斷沖洗臉,水滴順延蜿流,于挺拔的鼻尖落下,掉入洗手池間。
他擡頭看向鏡子中的自己,清瘦、蒼白,黑發有些過長,稀碎黑發遮擋住眉眼,身形較之前消瘦不少,眼眸是近黑色的,在光下烏漆漆無法投進一絲光亮。
惡心感一直揮之不去,喬榕有種隐隐猜想,他大概是擺脫不了了。
回到房間,喬榕再次洗澡,他最近洗澡的頻率直升,每天都能感覺自己身上黏糊糊的,很髒。
在他回頭時,他看見了肩上那閃過的黑影,确确實實的,已有雛形。
晚上,喬榕将安眠藥溶入水中,他盯着水杯看了許久,面無表情将水倒入洗手池中。
黑影重重,窗簾無風飄動。
喬榕閉着眼,卻沒有睡着。
這次他無比清醒的感覺到那東西冰冷粘膩、緩慢的纏住他的身軀,漸漸地将他完全禁锢纏繞住。
凝聚而成的黑影貪戀的俯在他的胸前,尖利細齒已經很小心地控制,但還是不免留下細碎痛感與紅印。
“媽媽,媽媽……”
祂如初生得幼崽,沒有得到任何教養,只知服從原始的渴望與直覺,貪戀沉迷于母親的懷抱,但在這濃濃的眷念中,更為赤裸裸的是祂的食欲感。
不似人魚壓制的欲望,祂更為直白。
“媽媽。”
“媽媽。”
祂真的把喬榕當做祂的母親,一聲一聲叫着,或許是喬榕已經被感染得徹底,他竟然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甚至覺得這聲音中竟然有欣喜與依賴。
恍惚間,喬榕差點就将祂當作了幼崽。
在胸前刺痛感傳來時,喬榕忽然清醒過來扼住身上的東西翻身壓下,就是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他做得無比艱難。
黑暗中,喬榕的視線受到影響,但他還是将手下的怪物看得大概清楚,黑漆漆一團,柔軟外殼中包裹着密集恐懼的細齒。
觸手與黏液不斷從祂身上蔓延生出。
明明是被扼住,這怪物卻一點也不害怕,新生的觸手股股彎曲順着喬榕的手往上攀,生着細齒的地方一下一下張開着,裏面除了無底的黑色便是森白的密集的細齒,而竟是這麽恐怖的生物,現在卻發出清脆的聲音。
“媽媽。”
“媽媽。”
祂張開的細齒包裹住喬榕的手,觸手已經蔓延攀附至喬榕的肩背。
粘膩、作嘔——
喬榕猛地将那東西甩開,也不去看那怪物有沒有消失,他似乎用完了所有力量。
他打開燈,白熾燈光下,室內簡潔空曠,床上什麽痕跡也沒有,攝像頭無聲轉動,喬榕朝角落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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