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年代1
年代1
孟長安從醫院醒來,胃中的酸澀并未消失,令他心生惡心趴在床邊對着嘔吐,可他沒有進食過,只能吐出一些稀淡的酸水。
吐完之後孟長安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随之而來是腸胃的空蕩與鳴叫,他扶了扶歪斜的黑色鏡框,鎮定地觀察現在的環境。
孟長安很快記起自己是在做家務時呼吸不上來而暈倒,可能是被陳叔發現送進了醫院。自父母離世後,鄰居陳叔一家對他多有照料,經常送些簡單吃食過來。
倒不是孟長安生活貧困,相反父母車禍離世給他留了一筆稱得上巨額的財産,只是他生活自理能力差,前段時間差點把廚房燒着後,陳叔不放心,故經常來看他。
正回憶着,門外傳來說話聲。
這木門不隔音,孟長安可以聽出是陳嬸向陳叔抱怨他不守着病人,瞎跑,還亂去抽煙。
陳叔喜歡抽煙,但陳嬸接受不了煙味,因而陳叔經常跑到他家陽臺上蹲着抽,這樣想着,孟長安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生得清秀白皙,沒受過什麽苦,打小身體不好,家中事物都有父母為他操辦,孟長安可以說得上是在溺愛中長大。
“喲,長安醒了!來來,這是嬸子大早給你煲的雞湯,熱乎的,肯定餓極了把,趁熱喝趁熱喝,補身體。”陳嬸嗓門大,快步上前将手上拎的綠色鐵飯盒打開,最上面一層是壓實的米飯,下面是香氣撲鼻的雞湯。
孟長安不好意思笑笑,他真是有些餓了。
飯被送到孟長安手中,他道了聲謝便吃了起來,雖是餓極,可他胃不好,吃飯已經習慣細嚼慢咽的速度,斯斯文文。
陳嬸看得心疼,又記起陳叔将孟長安抛在醫院裏去外頭吸煙,不禁擡手狠狠抽打。
孟長安勸了幾句接着就被陳嬸壓着好好吃飯,別管大人的事。
孟長安算得上是鄰居看着長大了,兩家關系深厚,孟長安父母的葬禮也多虧了陳叔陳嬸幫助。
短短小半月,孟長安便瘦了許多,陳嬸看得心疼,心思琢磨許久開口勸道:“長安啊,你聽嬸子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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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長安在身上找到幹淨的方巾,簡單擦拭嘴角,“嬸子,你說。”
陳嬸欲言又止,因常年勞作而顯粗糙黝黑的手局促握于膝上,“嬸子聽說你有個姐姐在鄉下,要不你去投靠姐姐吧,老是這樣子不是個事。”接着她急急補充,“嬸子不是要趕你或者嫌你麻煩的,就是擔心你。你想想這次,要不是你陳叔偶然回家一趟,那,那怎麽辦?”
她是個在地裏耕耘了大半輩子的女人,即使後邊來到城裏也依舊起早貪黑賣着早點,沒什麽文化,生怕自己的表達讓孟長安誤解。
孟長安低頭在想這件事,說實話,他不是很喜歡這位名義上的姐姐。
父母去世前擔心的拉着他的手叮囑他要去找姐姐,他們預料到孟長安是無法好好照料自己的。
事實也如此,半個月裏他便入了三次院,衛生院的人都熟悉了不少。
陳叔事不關心高高挂起,覺得這是男娃娃的選擇,被陳嬸掐了掐胳膊才咳了幾聲跟着附和。
孟長安再次擡頭,腼腆笑了笑,“好,我會好好想想的。”
陳嬸對孟長安的性子了解,他誠實懂事,是個聽話的好娃娃,聽他這麽說她的心也就放下了一半。
接着她對孟長安叨叨起這次昏倒的原因,醫生說了是他炒的四季豆沒熟,吃了中毒,若晚幾小時發現,就不只這麽簡單躺上幾天了。
幾日後,孟長安收拾出一個皮箱的行李,裏面只裝了少許的換洗衣物與書籍,他不是一個重物欲的人,對身外之物并不追求。
他将皮箱放至客廳,為床鋪、沙發以及電視等家具電器蓋上層擋塵布,看着熟悉的家,孟長安心中感概萬千。
即将遠行,他帶上了父母寫的信以及遺留下來屬于孟茹的財産。
父母的遺囑寫道,樓房留給孟長安,鄉下的房子留給孟茹,現有的錢財分出四分之一給孟茹,其餘皆是孟長安一人所得。
立遺囑時特意請了陳家鄰居為證人,防止日後産生糾葛,陳叔陳嬸也絲毫沒覺得不對,畢竟父母去世前都不來看望一眼的白眼狼還不如不養。
父母對孟長安是溺愛極了,這種愛可以說是對孟長安的偏愛與偏心。
孟茹知道後會如何想孟長安并不關心,他現下苦惱的是即将進行長達十三個小時的火車旅途。
陳叔一家人早在樓下等着,見孟長安拖着沉重行李箱下來,陳叔立馬上前接過,一把扛在身上不給孟長安伸手的機會,他壓低聲音說:“你嬸子回屋拿榨菜去了,要是被她看見你拖着行李箱我不得被罵死。”
小雲朵蹦跳着跑來抱住孟長安的腿不撒手,她喜歡極了這個好看會說故事的哥哥。
孟長安将提前準備好的糖果放在她口袋中,示意她悄悄的不要說話,小姑娘捂着缺了半顆牙的嘴喜笑。
他們在下面說了好一會話,陳嬸緊趕慢趕終于下來,手中明顯不止提了榨菜罐,紅色塑料袋中還裝了香蕉、臘腸等等。
孟長安試圖推脫,結果他力氣還沒有陳嬸大,被硬壓着接過,陳嬸松開手後他的手立馬被帶了下去,手掌被勒出紅印。
“這麽重的嗎?”孟長安驚訝。
陳嬸恨鐵不成鋼又一把奪回,催着他們走,再慢就趕不上火車了,邊走還邊說:“這還是少的了,家中還有過年時做的臘鴨肉,想着東西太多你帶不動,才沒給你塞進來。”
“你跟雲朵走前邊,看着點她,東西不要你提,走走走。”
就這樣孟長安被鄰居一家送到火車站,送到站臺還不行,陳嬸帶着他擠上火車,又憑借力勁大嗓門粗,邊走邊讓前面的人讓讓,完全沒讓孟長安被擠到。
到達位置,孟長安對了三遍票與座位號,終于坐下,他身邊還有個空位,此刻人還沒上來。
陳嬸絲毫不客氣就将孟長安的東西放在僅有的小方桌上,行李箱放腳下,備在路上吃的喝的按順序拿出來擺好。
不大的桌子被擠占得滿滿當當。
孟長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陳嬸正在興頭上,手下動作不停,嘴上一直叮囑着孟長安下車坐車的事情,以及到了村裏記得給他們發電報。
沒一會,乘務員上來喊廣播催促未買票的人趕緊下車,陳嬸待不了多久,最後塞了個紅包到孟長安手裏,轉身就走了。
火車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車身搖晃,孟長安緊靠着窗不斷與陳叔陳嬸小雲朵揮手。
小雲朵人矮,騎在陳叔頭上,她還不明白為什麽哥哥在裏面,他們在外面,只是父母這樣做了,她也跟着揮手,笑得不見牙。
嘈雜聲越來越大,是後上車的乘客從最近車廂緊急上車,乘務員拿着大喇叭艱難穿行在過道中提醒大家。
孟長安看見陳嬸抹了眼角,他張嘴大聲說了句什麽,不知道外面的人聽沒聽見。
火車啓動了,孟長安與陳叔陳嬸的距離越來越遠。
他側着身子揮手,不舍之情愈發強烈。
人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成黑點,有房屋建築與樹木叢林從窗外掠過。
火車出氣的聲音頓挫有規律。
孟長安身邊的位置是空的,由于過道還充滿站着的人,他也不确定身邊的位置是否有人坐,不過他得收拾桌面的東西。
畢竟一個小桌子他占了全部屬實有些過分。
陳嬸給的東西還是太多了,孟長安整理了一些放在膝上,減少占用公共面積,其餘的實在沒辦法了。
為了趕這趟火車,他昨日沒休息好,沒一會就感到疲倦。
邊上人來人往,孟長安抱着大堆東西漸漸陷入沉睡。
他睡得并不熟,有時候還是會被邊上人的說話聲或碰撞聲吵醒,但很快就接着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火車開進了隧道,窗外一片漆黑,孟長安在轟隆聲中醒來,他想要去尋放在桌上的眼鏡,摸了好一會才摸到,戴上之後世界清晰起來。
這時他才發現剛剛的眼鏡并不是他摸到的,是邊上的男人遞給他的。
男人穿着件白色背心,外面披着黑色皮夾克,渾身肌肉飽滿緊實,頭發剃得短短的,墨鏡下高挺的鼻梁與薄唇讓他看起來格外不好惹。
孟長安從未接觸過這樣的人,愣了會才認真道:“謝謝你。”
或許是他的聲音被火車聲覆蓋,男人側頭看了看他,靠在了椅上,微擡下巴而顯得下颚線條異常清晰淩厲。
毫不質疑,這個男人的長相定然是不會差的。
孟長安睡足了時間頭腦清醒過來,他動了動略微僵硬的胳膊,偏頭看向窗外。
窗外漆黑一片,沒什麽好看的,偶爾能看見自己的倒影與身邊的景象,孟長安盯着以此發呆。
他身邊的男人動了動,視線不着痕跡落在發呆中的孟長安身上。
初見亮光,孟長安閉上了眼,明晃晃的太陽光落在他身上、臉上,白皙的膚色如蒙上一層淡淡的暖光,睫毛濃密而纖長,有着當下少見的俊秀好看。
十一點時間一到,就有乘務員推着拖車在過道來回叫賣,菜香味很快盈滿整間車廂。
孟長安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味,本就不大的車廂混雜着各式菜味,悶且不透氣,他皺着眉抿了抿唇,不高興的小情緒有些明顯。
過了許久他喝了不少水,最後想出辦法,以毒攻毒,既然打不過就加入。
厲害的我,一個半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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