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年代2

年代2

陳嬸準備的充分,将孟長安路上的吃食放在最顯眼的地方,鋁盒裝的飯菜被棉布包了一圈又一圈,這會摸起來還是溫熱的。

孟長安身上抱着的東西太多,一時不知怎麽處理,他看了看身邊的男人,那人似乎睡着了,孟長安小心翼翼将東西放下,越了一點點界。

膝上的重物一輕,孟長安松了口氣,兩條白皙的胳膊勒出長條紅印,他揭開盒蓋,土豆燒肉的香氣撲鼻,原本不怎麽餓的人被勾起了蛔蟲,孟長安揭開下一個,裏面呈着辣椒炒雞蛋,辣椒被剁碎與雞蛋混在一起,香噴噴的,是孟長安最喜歡的菜,最下面一層是白米飯。

小格飯菜被分開放在桌上清出來的空處上,孟長安掰開筷子,用邊上的布将刺毛的地方擦去,而後才開吃。

他吃飯的速度不快,有着讀書人的斯文,喜歡辣椒的香氣,卻不怎麽喜歡吃辣椒,辣椒被一點點挑出來放在蓋子上,堆成小山的高度。

火車不知不覺穿過城市,穿過郊區,來到一望無垠的田野上。

這會是六月,正是農忙時節。

飽滿的稻穗沉甸甸的彎下,被風一吹,田野卷起金黃色的麥浪。

光線耀眼璀璨,落在人的肌膚上,暖洋洋的。

沈問聞到身邊飯菜的香味,他睜開眼看去,邊上的年輕人正慢吞吞的吃飯,臉頰一鼓一鼓,張合的唇瓣紅潤飽滿,他長得白皙秀氣,身上有着揮之不去的斯文感。

怎麽說呢,沈問移開眼,黑色墨鏡下的臉冷漠恹恹的,心卻是癢極,這麽合眼緣的人他是第一見。

那小年輕很快就吃飽了,沈林瞧了眼那飯盒裏還剩着大半,難怪那麽瘦弱。

他的小腿動了動,鞋子踢到了某種堅硬的東西,沈林低頭,裝尿素的尼龍袋着實看不出裏面裝着什麽。

孟長安正收拾着東西,腳邊的東西挪動,他才注意到自己先前放下的東西礙着身邊的鄰居,顧不上收拾盒飯,孟長安越着身體想要将那一大袋東西挪過來。

青年看着瘦瘦弱弱,實際上也如此,背脊的線條單薄清晰,透着白色的襯衣都能将其大致輪廓畫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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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問沉心任由他動作,過了會青年還在努力而沈問耐不住折磨,收回了腿,說: “不用。”

聲音冷冷的,很低沉,聽起來不耐煩且冷漠。

孟長安收回先前的猜測,依舊努力想要将重物挪回位置。

這時火車突然停住,他們的車廂在靠近前面的位置,突然的剎車令整間車廂又一定幅度的晃動。

孟長安雙手都在尼龍袋上,受慣性身形不穩直接摔向身旁。

他被砸懵了,不疼,倒是與旁人的親密接觸令他尴尬,下意識說抱歉抱歉。

當他手扶着前面的靠椅想要起身時,猛地發現身下的觸感不對。

硬硬的,像有什麽東西抵着他腰,他一時僵住。

沈問臉上的墨鏡沒摘,車廂搖晃時他第一時間穩住了身體,倒是沒預料到身邊的青年會直接栽進他懷中,他扶住青年柔軟堅韌的身軀,他們靠的近,鼻息間都是青年身上清淡的香味,不知具體是什麽味道。

沈問低眸看着青年柔軟的黑發,目光落在那白皙細膩的脖頸,他沒有移開視線,一錯不錯看着,目光逐漸深沉。

男人鎮定自若的态度讓孟長安不知如何是好,俊秀的臉染上淺淡的紅,他匆忙起身,“那個……謝謝你。”說話的全程不敢看向身旁的男人。

“嗯。”沈問的手心還餘留淺淺的觸感,他應了一聲,松了松夾克扣子,動作正常地交疊腿。

乘務員的出來及時緩解了孟長安的尴尬,他用餘光看見男人掩住了反應,輕松口氣,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認真聽乘務員解釋。

火車出事故的概率極低,可他們恰好遇見了。據說是什麽制動裝置壞了需要更換零件,大概将停留四五個小時。

孟長安在心中默算,五個小時的話就是半夜到達,得在火車站湊合一晚上。

他受了驚吓,心跳恢複平靜後擰開水杯蓋子喝水,臉上的紅暈起的快消失的也快。

等待的時間裏他從背包中取出常看的書,在窗外的陽光下,書本在膝上鋪開,他低頭認真看書,模樣安靜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性子令沈問挑了挑眉,他還以為青年可能會紅着臉不依不饒的指責卻不想他如此冷靜。

日過西山時,車廂內吵吵鬧鬧,不少人串位來回走動,有的甚至清了塊地打起了牌,若不是車廂內不允許抽煙,只怕玩得更花一些。

在這樣的喧鬧環境裏,沈問的手機鈴聲響起,這個年代手機是新鮮事物,有人擡頭羨慕地盯着沈問掏出的手機。

沈問看了眼來電人,啧了一聲,偏過頭看身邊的年輕人,他還在看書,一動不動地看了一下午,也不怕把眼睛看壞。

手機鈴聲來得急促,大有一番不接就一直打的架勢,連沉浸在書中故事的孟長安都擡頭看過來。

沈問沒有錯過青年的這一眼,他們的視線對上,沈問用舌尖抵了抵上颚,青年很快又沉浸在書中,而沈問腦海全被青年紅潤晶瑩的眼所迷惑,他最煩男人哭哭啼啼,偏這小年輕卻讓他覺得很漂亮。

眼睛紅起來都這麽漂亮,若是哭起來呢,沈問面無表情的想,他一定會.硬.的。

沈問自認不是變态的人,這也是他頭一次生出如此變态的心理,起了不可告人的欲.望。

他接起電話,那邊的聲音很快,急沖沖卻不失禮貌的問候,翻來覆去都是廢話,沈問心思被一人獨占,回答的心不在焉。

“晚點五小時,等着。”

說完他就挂了電話,不像身邊的小年輕大包小包跟搬家似的,沈問孤身一人,什麽都沒帶,一下午的時間全靠假寐與看身邊的風景過去。

這會小年輕還在看書,不一會就能聽見他輕輕的抽氣聲。

臨至夜幕,火車終于修好,得以重新前進。

青年開始吃晚飯了,吃的是中午沒吃完得飯,看起來一個精致講究的人,吃起剩飯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沈問不餓,就是心思活動跳躍異常。

或許是遲鈍的青年敏感了一回,他小心翼翼擡頭看沈問,接着回頭看向正在吃的飯菜,想着先前的事故,孟長安從袋子裏找了找,找出了陳嬸連夜包了蒸好的饅頭。

陳嬸還是高估了孟長安的飯量,這饅頭應該是他的晚餐的。

饅頭很大,白胖胖的,比孟長安的手掌還大上一些。

沒找到包裹的紙,孟長安只好用手捏住一角給身邊的人,“吃嗎?謝謝……中午的幫助。”

他略過中間一段将饅頭遞出,心裏想的是若是男人不接受那他就收回留着當宵夜。

沈問視線掃了掃,青年的手也是修長漂亮的,饅頭顯得粗制濫造。

他接過饅頭道了聲謝謝。

孟長安不看他了,心安理得繼續吃着剩飯剩菜。

沈問已經很久沒吃過這樣簡單的東西了,他那群小弟前些年找回了個廚子,那廚子一日三餐做出來的菜式複雜多樣。

他一口便吃掉了小半饅頭,動作帶着一如既往的果斷與狠戾。

吃過飯,外面的太陽落日,車廂亮起了幽黃的燈。

這會青年無法看書了,但沈問發現他竟然從包中翻出一圈線與兩根長長的針,熟練地勾起了東西。

沈問不懂,但這樣的行為出現在青年身上他莫名的覺得合理。

不知不覺中沈問觀察了青年一天,了解的越多,心中的念頭愈發強烈。

火車在夜間行駛,距離下一個站臺還有三個小時,而終點站就在下下站,那麽青年很有可能去的與他是同一個地方。

就算不是也沒關系,沈問不擔心會看丢。

孟長安鈎了一小會眼睛就有疲憊感,不停地眨呀眨,他克制用手揉的沖動,下午看書沒控制時間,現在難受也是應該的。

他纏好針線放回包中,靠在窗邊撐起額頭閉眼休息。

這下沈問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了,他的目光匆忙掠奪與審視,即使有墨鏡的遮擋,也有着莫名的吓人。

在火車上孟長安睡得不安,車廂裏各個年齡段的乘客都有。

各地方言交彙在一起,你說我笑,興奮處更是扯着嗓子隔着幾排交流,小孩哭夠了被大人哄着哄着好不容易睡着,接着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你高我便低,彙在一起成了不規律的交響樂。

孟長安撐在窗上的手滑落,腦袋往下墜,人一下子清醒過來。

他的雙腿發麻已經失去知覺,胳膊也是,渾身麻麻的抽痛抽痛,他小幅度活動四肢,發現身邊的座位空了下來。

或許是去上洗手間了。

這麽一想孟長安有了上廁所的感覺,他放下堆在膝蓋上的東西,前面的空地就這麽大,沒辦法,只能再次占用一點隔壁的位置。

孟長安心中說着抱歉挪動東西,好不容易清空,他呼了口氣,站起身四肢都是自由自在的。

過道占滿了乘客的行李與物品,孟長安側着身擠過,在即将到達車廂前面時坐在邊上的人忽然伸出腿來,孟長安被吓着險險越過,身形卻是不穩,好不容易扶住了什麽,擡頭一看,人直接愣住宕機。

竟是比剛才更刺激。

孟長安一下子就認出扶住他的是鄰座的男人,男人站起來時身材更高大,肌肉緊繃健壯,站直身體的孟長安竟然只到他的下巴。

男人沒戴墨鏡,他生得很英俊,劍眉星目,眼角下方有一道約兩厘米的疤,漆黑的眸,鼻梁高挺,垂眼的神情格外冷漠,有着讓人望而卻步不可高攀的氣質。

若說孟長安反應為什麽那麽大,他曾在夢中多次看見過這張臉,印在墓碑上的那種。

再次誇自己厲害,一個半小時,錯字會隔日修改,感謝捉蟲的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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